如果是正常情況下,蕭鸞如此做法自然是很明智的,可問題在於,眼下情況特殊,分明有人圖謀不軌。
鳳瑾啜了口茶,輕哼一聲,穩如泰山地坐在那裡,讓人感到一股無形的威壓。
“鳳家只忠君,但從不受人威脅。有道是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但倘若君子爲人所迫,就難免可能做出一些非君子所爲。你叫什麼名字?”
鳳舉和鳳修等人站在一旁,原本聽鳳瑾前半句話還很嚴肅,可聽他最後突然問對方的名字,都默默勾起了嘴角。
鳳瑾身爲鳳家家主,要時刻做到耳聽六路,豈會不知李荀嘉?
這分明是故意的。
李荀嘉心高氣傲,好不容易壓下心頭羞憤,拱手道:“回鳳公,在下李荀嘉。”
“李荀嘉?一個無官無爵的小小幕賓,倘若我請陛下殺了你,你認爲他是會選擇鳳家,還是會選擇你?”
李荀嘉神色倏變:“鳳公這是何意?”
“我看你年紀尚輕,又是出身寒門,急於建功立業,光宗耀祖,可以理解,但行事還需穩重些,多加斟酌。”
李荀嘉很清楚蕭鸞的爲人,冷酷絕情,無論自己爲他做了多少事情,在鳳家與自己之間,他也一定會毫不猶豫將自己丟棄。
李荀嘉心思一轉,道:“若是荀嘉多加斟酌,鳳家便會支持新君嗎?”
鳳瑾看向李荀嘉,倒是真心讚賞他,若是換做旁的寒門士子,未必能在此時還如此鎮定思忖。
“我方纔已經言明,鳳家只忠君,誰爲君,鳳家便支持誰。”
這種模棱兩可、意味不明的回答顯然不能說服李荀嘉。
“食君之祿,擔君之憂,荀嘉既然是陛下的幕賓,自當盡心爲陛下謀事,若是陛下真要用荀嘉的命換取鳳氏一族的支持,那證明我的命十分有價值,荀嘉便是死亦可含笑九泉。”
李荀嘉再次拱手,高聲道:“陛下請北燕鳳雲侯入宮!”
真不愧爲蕭鸞身邊的第一謀士,此等膽魄,若是假以時日,定能成爲一代人物。
鳳舉道:“既然是陛下有請,那我不能不去,東西我便不帶了,想來住在宮中必不會虧待了我。”
“阿舉!你還需三思啊!”鳳修緊張相勸。
鳳瑾也皺起了眉頭。
“已然思過了,走吧!”鳳舉說罷,轉身悠然向外走。
李荀嘉垂眸冷笑,拱手告辭,跟在鳳舉身後。
他並不擔心鳳家會拒絕,若是不去,便是抗命,當下正需士族的把柄。
禁軍統領衛奔向鳳瑾躬身行禮,兩人目光相接,一個肅然深沉,一個溫潤沉靜。
“小女入宮,有些事情便有勞衛統領照應了。”
“衛奔自會做好分內之事。”
馬車早已在府門口等候。
“君侯請上車。”李荀嘉站在馬車旁,做了個請的姿勢。
鳳舉看了眼李荀嘉的脖頸,雖然他已經用加高的衣領遮掩了,可還是依稀可見下面有幾道血紅的抓痕。
鳳舉看着地上的木凳,含笑,站在原地不動。
“木凳踩着太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