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灼帶着宇文羲的屍體和秦長川一起返回軍營。
秦帝國書上那句話初看覺得無稽荒誕,可是慕容灼越斟酌越覺得不對。
如果秦帝這句不正經的話其實是認真的,那麼他說的“心肝”是什麼意思,慕容灼不敢再想下去,只是默默策馬,加快了速度。
來時已經是急趕的速度,走了一天的路程,回去時卻又硬生生縮短了一半,趕回軍營時,其他人早已人困馬乏,可慕容灼連喘息的工夫都顧不得,拖着秦長川便往鳳舉的營帳趕。
越走,越覺得氣氛不對。
帳中焦急等待的幾人看到慕容灼回來,急忙上前,他們還顧及身份記得先行禮,慕容灼卻不給他們機會。
“阿舉呢?”
慕容灼四下尋找,不見他掛念的人。
秦長川無視他人疑惑投來的目光,視線緊緊追隨着慕容灼,見此情形,秦長川有種豁然開朗之感。
他明白了!
難怪陛下那般自信人一定會去,原來,陛下是先綁了人質。
在聽鳳修將事情講了一遍後,慕容灼立刻看向了秦長川。
可是看到秦長川那副半知半解的表情,他心裡又明白,自己即便將秦長川殺了也只是遷怒,此事罪魁禍首是那個老不正經的秦帝!
“宇文韜,本王定要拔光你的鬍子!”
殺了秦帝?殺不得。
罵得太過,譬如狗彘?真相不明之前會有將自己也一同罵進去的風險。
於是慕容灼只能咬牙切齒,忿忿地以拔光鬍子爲泄憤目標。
秦長川卻輕咳一聲,說道:“恕在下直言,吾皇……沒有蓄鬚。”
簡單講便是:我們家陛下沒有留鬍子,您沒得拔。
慕容灼瞪了他一眼。
很快,軍中所有將領都被召集到大帳。
慕容灼逐一向所有人都交代了任務,最後,揚聲道:“立刻從主營調出五千人,準備鑾駕儀仗,本王受秦帝國書相邀,欲前往驪京會見秦帝。着令,鳳凌、劉承繼續堅守要塞,與主營對西秦呈夾擊包圍之勢,主營餘下人等,分批暗中向驪京滲透,可適當放慢行程,但決不可被西秦察覺,隨時待命。如若本王被扣,各處駐軍立刻照原計劃,大舉進攻西秦,若無消息,不可擅自興兵。”
……
秦宮。
丹心殿密室內。
鳳舉在一股清淡的花香中睜開眼睛,待適應了屋中的光線,看到的便是滿眼的紅色花朵被柔和的陽光滌濯,若非四面圍牆,鳳舉會以爲這是一片花園。
這房間很特別,看似密不透風,可是四面和房頂有大面積的牆壁其實是琉璃隔層,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的風景,仰頭還可以看到空中的流雲,但是那些從這房間外走過的人卻像是看不到屋內的情形。
這房內不見有窗,卻能感覺到一陣陣的清風拂面。
鳳舉自然而然生出的想法便是,若是臥榻不便外出的病人,住在這樣的地方甚爲合適,感受着陽光微風,聞着花香看着外面的景色,晚上還可以仰頭觀星,心情也不至於壓抑苦悶。
不過鳳舉也沒有忽視一點,這屋中盛開的紅色花朵,相當眼熟!
卷四:龍興鳳舉,盛世風骨 第一千七百五十五章 大秦皇嗣,身世昭然
這花,不正是灼郎後腰上那片胎記的形狀嗎?
原來世間真有這樣的花。
“嘉兒,你看朕把小狼崽爪下的肉都搶來了,小狼崽很快便會聞着肉味而來,朕把它拴起來給你牽着玩,你高興嗎?高興就多吃點,你好似又瘦了。”
男子的聲音很好聽,循循善誘,蠱惑人心。
鳳舉揉了揉眼睛,扭頭看向身後,那裡有一個身着湖水綠衣袍的男子,正側身背對着她坐在一張暖玉榻邊。
男子衣襬逶迤在地,像碧湖一隅的水波,長長的墨發披散在身後,大約是染上了衣袍的顏色,墨色中泛着淡淡的墨綠色。
僅僅只是一道聲音,一個背影,就能令人生出無暇遐想。
這當是怎樣一個絕世風華的人物?
鳳舉又看向了暖玉榻上的人,鳳舉坐在地上,那人又平躺着,她只能通過衣裳判斷,那是名女子,但衣裳雖爲女裝,卻是很乾練的款式,平日桑梧爲了練武方便,便總喜歡穿這樣的衣裳。
鳳舉覺得男子方纔口中的“肉”,應該就是她自己無疑了。
這人是要利用她誘使灼郎前來嗎?
她覺得自己應該開口了,可是看着眼前如夢似畫的情形,她卻開不了口。
男子的每一個動作甚至呼吸都似乎很溫柔,同樣的感覺,鳳舉也在自己的父母親身上看到過,母親懷了身孕後,父親日日陪伴在側,便是這樣的繾綣情深。
接着,男子自己含了口粥,俯身便貼在了女子的脣上。
鳳舉驚訝於對方居然毫不避諱自己這個旁觀者在場,但是又發現那女子一動不動。
難道是女子毫無知覺,只能靠外力餵食?
多久了?
鳳舉突然很好奇,這女子患病多久了,是否這些日子裡,男子朝夕皆是以這樣的方式照料她?
不知不覺,鳳舉看得有些出神。
男子卻已經放下粥碗,轉過身來。
看到了對方那張俊美陰柔的臉,鳳舉頓感驚訝。
“咦,你爲何如此驚訝?”
秦帝是真的困惑,鳳舉的名聲他早就聽過,但是如此情緒外露,實在與他預想中的狡猾沉穩不符,這讓他有點失望。
鳳舉如此動容,當然是有特殊的原因。
“秦帝陛下的龍顏與鳳舉相識的一人酷似,故而驚訝。”
她方纔看到那些從琉璃牆壁外經過的宮人禁軍,已經確定這裡是西秦皇宮,能在皇宮內建造這樣一座房屋卻不爲人知,那隻能是秦帝這個秦宮之主了。
“哦?原來那孩子更像朕嗎?朕一直聽聞他生着一雙藍眸,總以爲他是更像嘉兒。”
秦帝像是與鳳舉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
他將臉頰邊垂落的髮絲攬到肩後,摸着自己的下巴。
“容貌肖朕,性情似嘉兒,小子倒是會長得很。”
說着,秦帝又搖頭。
“不,該說是朕生得好。”
您是男子,說得好似孩子是從您肚子裡生出來的。
鳳舉默默汗顏,但分明已經接受了某個事實,或是驚天的真相。
灼郎,不是北燕樂平王之子,不是晉帝蕭延之子,原來,竟是秦帝宇文韜之子!
人家秦帝這不都自己說了嘛,兒子是他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