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貴人,這位貴女本身便體質虛弱,受此重傷,可能會有發熱的情況。”郎中小心提醒。
“在你後堂收拾一處房間,被褥要新,要最好的。”
剛離開華陵時,他發現鳳舉即便是住客棧,也只用自帶的被褥,最初只以爲她是過分矯情,後來才發現,是因自小嬌養,皮膚太過嬌嫩,接觸到稍差的布料便會紅癢。
郎中趕忙去叫醒了夫人收拾房舍。
慕容灼拭去鳳舉額上的汗珠,便起身尋了筆墨。
“你在寫什麼?”鳳舉強打着精神看着慕容灼。
“你每日服用的藥方。”
鳳舉有些詫異,她每日服用的便只有鬼醫開的解朽骨之毒的藥。
“你將藥方默記下了?”
慕容灼抿着薄脣,悶頭“嗯”了一聲,卻叫鳳舉有些啞然。
“你……記藥方何用?”
“現下不正用到了嗎?”
鳳舉的眸光暗沉沉的,只是靜靜看着慕容灼,再未說一句話。
只爲了備她不時之需,這個人便悄悄將藥方記下了。
女子之一生,所求者,大概也不過如此了罷!
鳳舉擡手,悄悄拭去了眼角的淚水。
這夜,鳳舉果然還是發熱了,很不好受,但,有人一直在她身邊握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照顧着她。
慕容灼支着頭注視着鳳舉的睡顏,記得她剛診出疫症時,自己照顧她的動作很是笨拙,而如今,照顧她,已然成爲了習慣。
清晨。
服藥,用飯,都是慕容灼親手喂的。
鳳舉覺得自己的手並未殘廢,慕容灼卻強硬堅持。
“出可衝鋒陷陣,入可端茶遞水,得灼郎爲男寵,阿舉實是賺了。”
鳳舉用玩笑話掩飾着自己的赧然,可擡眼便見慕容灼盯着她衣衫上的破洞。
“看、看什麼?”鳳舉熱着臉,有些窘迫地想要伸手遮擋。
慕容灼卻很認真地說:“你該換身衣裳,但,我們……”
四目相對,鳳舉明白了,他們,身無分文。
“你讓兩個侍婢先行,究竟是有何打算?”
鳳舉沉默了片刻,將身上唯一的一個玉鐲取了下來。
“灼郎,拿這個去換些金葉子,接下來,我們大概會有很長一段行程。”
“你要去何處?”
“……平城。”
“什麼?”
鳳舉平靜地重複道:“平城,北燕皇都平城。”
“你……”慕容灼瞪着她盯了許久,擡手撫上她的額。
鳳舉抓下他的手,說道:“我不是發熱犯糊塗,自從洛河郡出發,我便一直在想,已經想得足夠清楚了,灼郎,我們去平城,你的故土平城。”
慕容灼的喉嚨有些發緊,看着鳳舉的眼神很是複雜。
過了許久……
他啞着聲音問:“你便不怕嗎?不怕本王……不再同你回南晉,甚至,可能囚禁你威脅南晉。”
“怕!”鳳舉垂下了眼簾,盯着錦被上的花紋,“如何能不怕呢?但我知你心中一直記掛着燕帝,你的皇祖父,如今北燕形勢複雜,燕帝處境不佳,於情於理,我都不該阻你。”
說着,她擡眸望向慕容灼的眼睛。
“灼郎,只盼你莫要讓阿舉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