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又如何能確定你能做得到?”
慕容灼乾脆放下了書卷,看向盧茂弘:“你錯了,目前本王做不到,若無這點自知之明,那一切雄心壯志也不過是盲目自大。”
盧茂弘怔住了。
不錯,他雖景仰慕容灼,可在他內心深處仍是認爲慕容灼縱然能戰無不勝,卻並無帝王之才。
但是,驕傲自信的慕容灼竟會明確說出“做不到”這三個字,這實在是超出了他的預料。
“現在不能,不代表將來也不能。你們晉人皇族看不到晉室的腐朽,而本王卻能看清自身的不足。”
當一個敢拼敢闖之人能夠理智地看清自身的不足時,那這個人的前途將不可限量。
盧茂弘又凝重地問道:“你憎恨晉人嗎?”
慕容灼毫不掩飾地回答他:“在本王被俘虜入京,遭受着從未有過的羞辱時,本王曾一度憎恨所有晉人,憎恨到恨不得殺光晉人。”
他從未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能以如此平靜的口吻說出這些話。
旋即,他看向了坐在窗邊的鳳舉。
“可在本王的世界一片黑暗之時,她將手伸向了本王,一步步帶着本王走出困境,脫胎換骨。”
慕容灼將手貼在了心口,清冽的藍眸中如冰雪消融出層層春水柔波。
“她走進了本王這裡,是本王這一生一世都要愛護之人。”
當一匹嗜血孤傲的雪狼收起獠牙,癡迷地追逐着溫柔的月光時,那種柔情實在令人難以不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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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本王說,她是晉人,她的族人、好友,她在乎的許多人都是晉人,她與那些人有着扯不斷的牽絆,本王若憎恨晉人,便與憎恨她無異。”
盧茂弘啞然失笑,這樣的慕容灼實在讓他一時間難以接受。
“所以長陵王是打算愛屋及烏?”
“愛屋及烏?”慕容灼將這個詞斟酌了幾遍,滿意地點頭:“你這個詞用得甚好!”
他將長腿放下欄杆,起身說道:“本王知道你在顧慮什麼,若是回到幾個月前,你的顧慮確實會成真,但是在她不顧一切陪本王回了平城之後,便已經讓本王看清了一切。本王知道自己真正的仇人是誰,絕不會遷怒無辜!”
盧茂弘動作粗魯灑脫地抹了把臉上的冰水,懶洋洋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感慨道:“長陵王當真是今非昔比了!”
他張開雙臂甩了甩衣袖:“可是你覺得我這般又能爲你做些什麼呢?”
“據本王所知,盧家居戶部要職,歷來以鳳公馬首爲瞻。”
此刻盧茂弘是真正相信,慕容灼確實做了不少籌謀。
他點了點頭。
慕容灼說道:“你若要進戶部任職,應當不難。”
盧茂弘凝眉思忖了片刻,說道:“戶部掌管戶籍、稅賦,長陵王是想要我收斂軍資?”
慕容灼眉目清冷:“抽取稅賦做軍資,最終負擔仍會落在百姓身上,你將本王想得太不堪了!”
盧茂弘被戳破了心思,頓時面露愧色:“抱歉,是茂弘小人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