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獻諸般心思掠過,只覺的有無窮的壓力按在胸口,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可以做個悠遊的道士,終老山林,但這天下百姓呢?
因他而起的諸般災劫呢?
庾獻咬緊了嘴脣,攥緊了雙拳。
——這一身虎豹之力,又有何用?!
張琪瑛明顯對白雲子所說的物事更感興趣一些,她好奇的問道,“是什麼樣的物事,還能讓大祭酒放不下?”
白雲子對此一知半解。
“貧道也不知是什麼東西。不過,按道理說董卓當有一物鎮壓氣運,可是如今董卓的氣數,已經可以被掌教推算出來。掌教擔心那寶物在洛陽之亂中遺失,若是落入妖物手中,怕有大害。所以,讓我去尋訪一番。”
庾獻回過神來。
先是心中納悶,接着若有所悟。
莫非是當初爲了對付搬山道人,拿去壓住成皋地脈的那東西?
莫非那東西在大戰中真的遺失了?
白雲子說完,正好那道童取來紙筆。
白雲子在黃色的符紙上,以丹砂寫了幾句,隨後遞給庾獻。
“你的姓名,已經錄下。你拿着這文書,去梓潼城尋找鄭祭酒,到時候他自然會引你去見你師父。”
庾獻聽了心情這才舒緩,無論如何,先把眼前的難關度過纔是。
張琪瑛怕庾獻見了重玄子,會誤了鬼姬的事兒,當即在旁輕咳一聲,“這,不必了吧。鬼姬對庾師弟的事情另有吩咐,只要庾師弟錄入門籍,就先去她身旁效力。”
白雲子能留守鶴鳴山,在鶴鳴道宮中自然是屬於忠於張魯,傾向於和稀泥的那一派。
面對鬼姬惹起的這場戰爭,沒有重玄子一系激烈。
他也不問究竟,略一沉吟,開口說道。
“前些日子,鬼姬帶着劉焉回山催兵。掌教已經許諾,會撥下新入門的鬼卒六百,前往軍營效力。既然如此,你明日可隨他們一起前往。”
“新入門的鬼卒?”庾獻一怔,那豈不是郭嘉也在這個範圍之內。
把這貨送去軍前豈不是引狼入室?
庾獻正要婉轉提醒,忽又一轉念。
——這未必不是個好事啊!
郭嘉作爲儒家阻擋道門入世的強人,固然可以肆無忌憚的打壓道門,但他面對世俗的力量,卻不好太過妄爲。
那劉焉好歹也是朝廷任命的堂堂益州牧。
他和漢中太守蘇固誰是誰非,自然有朝廷來評判,不是這些尚未入仕的儒生可以擅自裁斷的。
白何況如今益州牧府在劉焉的運作下,漸漸收攏了人心,不少儒家名士紛紛來投。
等局面成了一團亂麻,就算郭嘉想針對道門,也難免會束手束腳。
雲子點頭說道,“不錯,掌教這次的決心很大,我等只能聽命行事。”
庾獻想了想,說道,“師叔,弟子有個不情之請。”
“哦?”白雲子慢慢應了一句,接着不動聲色的說道,“你說說看。”
庾獻開口說道,“是這樣的。這次送我過來的馮師侄和我有些緣分,他也是這次新入門的鬼卒。等到前往軍中的時候,可否把他安排在我身邊做事?弟子自問有些本領,身邊有兩個人使喚,也更方便爲師門效勞。”
白雲子聽了,微微驚訝。
不過他也沒把此事放在心上。
當即笑着答道。
“我當是什麼大事。你來歷清白,又在山中隨教習祭酒修行了三年,本來就和那些驟然來投的人,大不相同。就算你不說,到了軍前,少不得也要讓你獨領一隊。何況你還拜了重玄子師兄爲師,尋常弟子也不如你。”
說到這裡,白雲子索性把明日的事情一塊交代了,“既然你有心。那明日帶領鬼卒前往梓潼的事情,也一塊交代給你好了。這等瑣事,倒也不必驚擾其他同門的修行。”
六百新入門的鬼卒本來就是炮灰一樣的存在,庾獻身爲治頭大祭酒重玄子的弟子,處理此事,身份正好恰當。
畢竟這些作爲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其他的道人雖然不如重玄子激烈,但誰也不樂意平白出去丟人現眼。
庾獻樂的無人管束,開口應了下來。
等出了白雲子的洞府,庾獻這纔想起自己還不知道該怎麼安置呢。
張琪瑛很快也意識到這個問題。
她笑道,“你既然領了白雲子道長的法旨,統率那些鬼卒支援梓潼,何不今晚就去同那些新弟子們住在一起。彼此也有個照應。”
庾獻默默看了眼等在一旁的郭嘉,心中好一番糾結。
就算已經有了當斷則斷,和這個超級大軍師周旋搏殺的決心,可是仍舊不免忐忑。
這貨可是搞死小霸王孫策的人!
半晌,庾獻才慢慢卻堅定的說道,“甚好。該做的事情,總歸是要做的。”
說完,庾獻看了郭嘉一眼,“馮師侄,你們這些新入門的鬼卒,安置在哪裡?”
郭嘉想了想,說了個地名。
庾獻之前跟着教習祭酒在外門修煉,對山中的地理不併熟悉,當即仍舊由他引路。
很快到了地方,庾獻拿出白雲子的法旨,和管理此處的祭酒道人交接了一番。
那祭酒道人早就已經做好了出征的準備,各類物資也都齊整。
庾獻匆匆掃了幾眼,隨後被祭酒道人帶去一處靜室打坐。
張琪瑛許久未曾回山,很是想念父親張魯以及幾個哥哥,又交待了幾句,就歡喜的去往後山。
……
第二日一早,就有道童前來通知庾獻。
說是掌教算準小師君還有劫數未完,暫時不得出山。
庾獻聞言也不多話。
沒有張琪瑛在旁,自己正好可以用出本領,和郭嘉好好鬥一斗法。
庾獻當即整頓了鬼卒,帶上物資,浩浩蕩蕩的出了鶴鳴山,直奔梓潼而去。
這一日,庾獻帶兵正行間,忽有快馬急報。
庾獻把人喚來一問,那使者頗爲倨傲的呈上一份文書。
庾獻展開一看,原來是漢中太守蘇固派了主簿趙嵩前來問責。
劉焉爲了在趙嵩面前展露聲勢,特意用出軍令,催促鶴鳴道宮的道兵速行。
庾獻正來回看着,那使者不耐煩的威脅道。
“你們掌教既然已經受了朝廷官位,當思報本,爾等也不可像以往那樣散漫。這次若是延誤了,小心你們掌教也保不得你們。”
那使者此言一出,周圍的道童、鬼卒面上都有怒色。
庾獻正好將信件看到末尾。
那裡有一個漆黑如墨的纖細掌印。
似乎是察覺到了庾獻的目光,那纖細掌印冒出縷縷黑煙,隨即消散。
庾獻情不自禁的揉了揉眉頭。
面前浮現出那個容貌甚美,肌膚雪白,一身黑衣的女冠。
按捺下怒火的同時,不得不感慨。
——軟飯真特麼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