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濃如墨,大雨傾盆。
烏雲層層壓在低空,伴隨着道道白光閃過,轟隆炸響,彷彿要把天地撕碎,令人心悸。
瀾山公路上,一道嬌小的身影倉皇而逃,赤腳踩着的積水,一身白色裙子滿是狼狽,海藻般的長髮也溼漉漉的貼在身上,遮住了那張蒼白的臉蛋,宛如淋溼羽毛的白鳥,搖搖欲墜。
又一道雷光乍現,女孩回頭看了看遠處那隱沒在夜色中的高聳建築,蒼白的脣緊咬。
只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愈加焦急地加快了步子。
離開這裡!
她此刻只有這麼一個念頭。
前方陡然出現刺眼的燈光,晃進了女孩眼裡,讓她下意識緊緊閉起了眸子,急促的腳步被迫停下,卻在這時,腳腕一痛,猝不及防摔在了地上。
雨水四濺,愈發狼狽!
該死,剛纔跑得太急,把腳給扭到了!
明冉試着從地上掙扎起來,嘗試了兩次,嬌小的身子又摔了回去。
屁股好疼……
突然而來的車子就像是掐準了似的,停在她腳邊不足十公分的距離,明亮的車燈清晰映照出她此時的窘境。
“先生!”
隨着車內一聲驚呼,車門打開,一道高大的身影迅速地下了車,毫不顧忌冷如冰的暴雨,大步走到了她的面前,高檔手工皮鞋在雨水裡踩出清脆的聲音。
“冉冉,你想去哪兒?”
男人居高臨下的望着雨水裡的女孩,儒雅的面容下,藏着一分冷峻。
溫雅如斯,淡漠如斯。
明冉聽到這道聲音時,整個身子都僵了一下,擡起頭,看着頭頂上方的男人。
這是兩人時隔半個多月的再次相見。
車燈銳利的光芒打了一半在他臉上,雨幕中那半張臉儒雅俊逸,而另外半張隱在陰影中的臉,冷然如冰,比這悽風冷雨的夜還令人駭然。
“唐鬱南。”
明冉擡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明知被他撞見,逃跑再也無望,卻仍然心有不甘,忍不住朝他吼道:“我要離開這裡!你憑什麼把我關起來?”
她是明家受盡寵愛的小公主,從小到大,父親和哥哥都把她當掌中寶對待,可是這些日子,她卻受盡了羞辱。
這一切都是眼前的男人給的!
她氣憤地想要從地上爬起來,腳上一軟,又要跌下去,而這一次她卻沒有摔到地上。
男人伸手,將她扯了起來,力道之大,讓她整個人宛如失重的布偶,輕而易舉的被他扯到了懷裡。
“聽話,乖乖待在唐家。”唐鬱南的聲音比剛纔稍稍柔和。
可是這話聽在女孩耳朵裡,又是另外一番意味,“你這是在威脅我嗎?你有什麼資格威脅我?”
女孩蒼白的臉泛起一絲紅潤,因爲氣憤,情緒激動,胸口起伏。
唐鬱南垂眸掃了她一眼,眸色微深,“因爲,從今天開始,你是我的人。”
說完,不顧女孩的掙扎,將她大橫抱起,塞進了車裡。
“秦霄,回去。”
對助理吩咐了一聲,他開始脫去被雨水打溼的大衣外套。
五分鐘後,車子停進唐家大院。
這是一棟充滿了矛盾感的建築,傳統青瓦磚牆的厚重,又夾雜着西方古堡的華麗神秘,頂端高聳,如利劍直插雲霄,在這樣的夜色裡,宛如怪物巨大的獠牙,猙獰陰寒。
庭院的架子上纏繞着薔薇,在夜雨中衰敗,落了一地。
唐鬱南將滿臉不願的女孩抱出了車裡,踩着緋紅的花瓣,帶着一身溼重的冷氣,三兩步就踏進了屋子裡。
秦霄緊隨其後,手裡拿着他的潮溼大衣和防水文件袋。
屋子裡明亮溫暖,隔絕了外界的電閃雷鳴,寒風冷雨。
“先生!明小姐她——”管家衛紹急步朝着唐鬱南走來,正要彙報明小姐逃走的事情,卻見到先生懷裡的人,倏然閉嘴。
“唐鬱南你放我下來——”
明冉掙扎着,被男人鐵一般的手臂緊錮着,她的力量微不足道。
唐鬱南根本沒有搭理她,而是步伐沉穩利落,徑直上了二樓。
“秦霄,去書房等我。”
跟身後的助理吩咐了一聲,他擡腳踢開了臥室的門,把女孩抱了進去。
秦霄手伸在半空,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眼見着房門關上,他抿了抿脣,最終還是把手裡的大衣搭在了旁邊的金屬架子上,纔拿着文件去了書房。
“唐鬱南,你放、啊——”
女孩的叫聲驟然拔高,只因一直緊抱着她的男人突然鬆了手,將她丟到了地上。
地上鋪着厚實柔軟的地毯,即使摔下去,也不見疼,可……
明冉眼眶一紅,咬牙切齒地瞪着他:“你幹什麼?”
“放開你。”唐鬱南將她沒說完的話補充完。
這時候才細細打量起她。
比起剛把她帶回來人事不省的模樣,現在已經恢復了很多,至少,能跑了不是?
看着女孩一身白裙全是污漬,那兩條細嫩的小腿和圓潤的小腳丫更是髒的不忍直視。
“去洗乾淨,我有事情跟你說。”
“我、”明冉皺着眉頭,下意識揚起臉來想要抗拒,可是對上男人不冷不淡的那雙眸子,明明是溫潤儒雅的相貌,卻給人不可抵擋的強勢冷厲。
她咬着脣,坐在地毯上沒有動靜。
“要我幫你洗?”唐鬱南不悅地眯了眯眼。
女孩擡起頭瞪了他一眼,從地上爬起來。
她起身的時候背對着他,嬌小的背影腰肢柔軟,臀部挺翹,構成圓滑弧度。
男人的視線自然而然的落了上去,隨着她起身的動作,又移到了女孩左腳上,纖細的腳脖處有細微不自然的扭曲。
明冉剛纔扭了腳,可是在這個男人面前,她可不想被看輕,於是咬着牙一步步挪進了浴室裡,然後頭也不回,反手重重的將門關上,也阻隔了男人的視線。
唐鬱南收回目光,眼瞼微垂,看了一眼自己凌亂的衣衫,擡步走出房間,去隔壁浴室清洗了一邊,換上一身乾淨整潔的灰色休閒服。
素來有潔癖的他,卻在剛纔,就那麼不管不顧地衝進了雨裡。
只因,那個人是她。
返回明冉的房間時,女孩已經匆匆洗完,換了一身衣服。
粉白色的連衣裙,裙襬上有可愛的荷葉裝飾,襯得她皮膚水靈剔透,身上那些猙獰的傷口現在也好了許多,只剩下淡淡地印記。
想到在此之前被那個叫陸重的男人綁架囚禁,甚至逼得跳下懸崖……明冉一雙水霧的眼眸裡閃過一絲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