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傷腳，俞桑婉沒有走遠。
只在觀潮的牆根下坐着，掌心裡握着手機。
她不敢撥號，因爲這個時間……她很清楚，赫連肆正在開會。
可是，她不能走啊！就這麼走了，算什麼？她分明已經來了。
她，現在只能等。
拐角處，陳柯開着車，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嘴角洋溢着一抹冷笑，不過片刻，腳下一門一踩，揚長而去……
路上，接到一通電話。
“喂，什麼事？”陳柯冷着臉，那樣子和他平時親切、儒雅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陳柯，你要找的那個孩子……有消息了，你現在有空嗎？過來看一眼吧！”
陳柯一聽，握住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好，我馬上來。”
……
陳柯匆匆趕到，朋友工作的局子裡有些混亂。
“來了？”朋友拍拍他的肩膀，“進來吧！在裡面。”
“嗯。”陳柯點點頭，跨步跟在朋友身後。
裡面要安靜許多，角落裡，擺着一張小牀，牀的一角，一小團身影蜷縮着。聽到有腳步聲，彷彿受驚的小獸，嗓子眼裡發出顫巍巍的嗚咽……
陳柯放緩腳步，慢慢走過去。靠近那團小身影，“你叫什麼名字？”
“……”小孩子不說話，反而往角落裡縮的更厲害了。
朋友看了眼陳柯，“叫素素，從人販子手裡解救出來的時候，那些人是這麼叫她的。”
陳柯蹙眉，口氣盡量溫和，“素素。”
“……”小素素還是不看他們，害怕的不行。
“你不要怕。”陳柯擡起手，輕輕落在她頭頂上，“叔叔是來救你的，以後……你不會再吃苦了，也不會再有人欺負你。擡頭看看叔叔，叔叔是個好人，和以前那些人不一樣。”
小素素終於擡起頭，只是閃爍的眸光裡還不是那麼信任。
陳柯把手遞給她，“來，把手給叔叔，叔叔帶你回家，找你媽媽，好嗎？”
聽到‘媽媽’兩個字，小素素終於有了些反應，眼珠子一轉，眼淚就掉了下來。
陳柯心上一揪，他當然瞭解小素素的心情，從小被拐賣，聽到親人的感受就是這樣。這一刻，他是真的心疼小素素的。
“走吧！跟叔叔回家，好不好？”
小素素想了半天，終於從牀上跳了下來。陳柯伸出手，將她高高抱起，笑着哄她，“真乖，回去讓媽媽給洗澡澡，換漂亮的衣服，好不好？”sriq
“……嗯！”小素素重重的點點頭，擡起手圈住了陳柯的脖頸。
陳柯帶着小素素離開警局，“手續就拜託你了。”
朋友點點頭，“放心吧！抽空讓這孩子的母親過來籤個字，剩下的事，我就都替你辦了。”
“謝了。”
陳柯抱着素素要走，卻被朋友叫住了。
“陳柯……”
“還有事？”陳柯回頭，不解的蹙眉。
朋友嘆道，“你自己的事情怎麼樣了？找到家裡人了嗎？”
他和陳柯，都有從小被拐賣的經歷。是以逃出來後這麼多年，他們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只是，陳柯這個人很特殊……他是少年時期被拐賣，按理來說對家裡人很有記憶了。
只是，這些年他卻從來沒有對人提及過，也沒見他回去找過家人。
朋友能看得出來，陳柯心裡一定是藏着事情的。
此刻，聽朋友這麼問，陳柯依舊和以往是一樣的反應。
勾脣淡淡笑着，“沒什麼事，我就走了。”
身後，朋友搖頭嘆息，“哎……”
……
陳柯在路上就給宮雪妍打了電話，到了地方，門一開，宮雪妍就已經衝了過來。
“孩子！”宮雪妍站在玄關處，朝素素張開雙臂，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過來，我是媽媽！”
小素素雖然是五歲了，但是明顯營養不良，比較瘦弱，倒是顯得一雙眼睛出奇的大。相貌上倒是很漂亮的，尤其一雙丹鳳眼……已經初具美人的雛形。
見小素素站着不動，宮雪妍哭的越發厲害了。
“對不起，是媽媽對不起你……寶寶是不是生媽媽的氣了？”
小素素動了動嘴，“真的……是，媽媽？”
“嗯！”宮雪妍難掩激動，“媽媽給你買了裙子，我們先洗澡，換衣服好不好？”
可是，小素素只是搖了搖頭，吐出一個字，“餓……”
陳柯笑着揉揉她的腦袋，“素素先去跟媽媽洗澡換漂亮裙子，叔叔現在去給你買好吃的，洗乾淨了，出來就有好吃的了，好不好？”
也許因爲是陳柯接她回來的，小素素對他有種莫名的依賴，乖巧的點了點頭，“嗯。”
“來，跟媽媽去洗澡。”宮雪妍抹着眼淚，帶着小素素進了浴室。
這好一番折騰，陳柯訂了飯，隱約聽見浴室裡面母女倆在小聲說這話，最後是一起哭了起來。
陳柯揚脣，多麼感人的相認場面？只可惜，他不一樣……他是不受歡迎的！別的孩子，都是意外被拐賣！可是，只有他心裡清楚，他不是意外……他是被自己的家人親手送上了這條路！
他的掌心不自覺的收緊，眸光裡淨是憎惡。
赫連家也好、陸家也好，只要他陳柯還剩下一口氣，他就必然會攪和他們雞犬不寧、永世不得安生！
夜半，小素素終於休息下。
宮雪妍忙完了，出來見到陳柯，紅着眼由衷的說到，“謝謝你，我知道一句‘謝謝’不值什麼，但是除了這個，我真的不知道還能說什麼，陳柯，你是我的恩人，這輩子，我都不會忘了你的大恩大德。”
陳柯擡着下頜，指間夾着一支菸。
頓了下，將菸頭擰滅在菸灰缸裡。這纔看向宮雪妍，“銘記大恩大德就不必了，眼下……我有需要你爲我做的事情，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幫忙？”
宮雪妍問都沒問，直接點了點頭，“你說，要不是你……我的孩子根本沒法找到。只要是你的事情，不管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陳柯揚脣，滿意的點點頭，“有你這句話就好，我就放心了。”
他站了起來，朝宮雪妍笑笑，“今天很晚了，你早點休息，我會再和你聯絡。你別擔心，你們母女的生活費我會負擔……素素的學校我也會聯繫好。”
宮雪妍感激不已，“謝謝，謝謝你……”
陳柯但笑不語，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