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燈火闌珊。
俞桑婉從公司出來,乘坐地鐵,回到和朋友合租的小公寓。
“來了、來了。”裴珮臉上貼着面膜,小跑着過來開門。
看到俞桑婉,嚇了一跳,“艾瑪呀,這臉色煞白的……撞鬼了?昨晚去哪兒了?不會是回安家了吧?”
俞桑婉疲憊不堪,繞過她往裡走。
裴珮手扶着面膜,跟在她身後碎碎念。“不是我說你,可千萬別心軟,安子皓太不是東西了!不能因爲他們家對你有恩,你就什麼都忍着啊!”
俞桑婉捋了捋頭髮,打開冰箱,拿了瓶水喝,默了默沒說話……
俞桑婉的記憶裡沒有母親,母親生她是難產,她一口母乳都沒喝過、母親就過世了,剩下父女倆相依爲命。
不幸接踵而至,國中那年父親俞致遠在跑生意的路上因爲疲勞駕駛出了車禍,命是保護了,但人卻從此癱倒了。
俞致遠在東華無親無故,他的老闆安道勳好心收養了俞桑婉,俞桑婉是在安家長到這麼大的。
俞桑婉乖巧懂事、性格大方沉靜,安子皓年長俞桑婉,成熟穩重、一直很照顧她,他們的關係算是順理成章、水到渠成。在她上大學之前,安家給他們辦了訂婚。
原本的打算便是俞桑婉畢業了,就讓他們結婚,眼看着她就要畢業了,卻沒想到……
想到這裡,俞桑婉不由將手裡的純淨水瓶子捏的‘嘎吱’作響。
“別光喝水啊!”裴珮走過來,拍拍她的肩膀,給她熱飯。
邊忙邊‘數落’俞桑婉,“你可記住了,千萬別相信安子皓那些鬼話——”
“——說什麼爲了公司?爲了拿批文,就要把犧牲‘美色’?那他可夠沒用的!那‘小三’叫什麼來着?徐慧是不是?她哪兒好看啊,真有勇氣當‘小三’!不就是有個當土地局長的老爸嗎?仗勢欺人也是沒誰了,看他們能好多久!”
聽了這話,俞桑婉不禁笑了。
上前去摟住裴珮,蹭着她的肩膀‘撒嬌’,“珮珮,你要是男的,我肯定跟你好!”
“那是,我這樣的還不把小姑娘迷得暈頭轉向?”裴珮笑着瞥了她一眼,推推她,“快坐下,可以吃了。”
“嗯!”
俞桑婉正要轉身,裴珮卻猛然吸了吸鼻子,“等等,我怎麼覺得你身上有味道?”
“什麼味道?”俞桑婉瞥了她一眼,莫名心虛,“汗味吧?我兩天沒洗澡了。”
爲了蹲陸謹軒的點,爲了拿頭條!結果,頭條沒有,還惹得一身騷。
“不是不是。”裴珮吸着鼻子,突然嘴角一勾,陰惻惻的笑着,“嗯……男人味!!好濃烈的男性荷爾蒙味!這野性的味道,好生猛!”
“噗——”俞桑婉正往嘴裡灌純淨水喝,聽了這話,一口水噴了出去,直噴了裴珮一臉。她訕訕的笑着,“對不起啊!誰、誰讓你胡說八道來着?”
裴珮擠擠精緻秀氣的五官,巴掌大的小臉上肌膚晶瑩剔透,突然尖叫起來,“臭婉婉,知道這面膜多貴嗎?啊……你個敗家娘們!”
“哈哈……”
俞桑婉笑着躲閃,這一整天的不愉快彷彿都煙消雲散了。只是,她身上的男人味?裴珮的鼻子這麼靈?她身上真的還有陸謹軒的味道嗎?想到陸謹軒強有力的臂膀、精實的胸膛,俞桑婉心有點慌……
湯池別苑。
客廳裡,水晶吊燈璀璨的光芒灑下來。
陸謹軒洗了澡,只穿着浴袍坐在沙發上,整個人顯得有些慵懶、人畜無害,當然一旁的特助唐越澤深知,這只是假象。
唐越澤把一隻ipad遞給陸謹軒,“大少,這是俞桑婉的資料——”
“嗯。”陸謹軒微一頷首,接過翻看起來。
俞桑婉,20歲,東華大學新聞系大四學生,現在sino網站實習。父親俞致遠,七年前出車禍癱倒了,一直在療養院住着。俞桑婉十三歲起,被鼎泰實業的老闆安道勳給收養……
“鼎泰實業?”
陸謹軒垂着眼簾、頭沒擡,語調上揚。
唐越澤忙解釋到,“一家小企業,養着幾十個員工,經營的馬馬虎虎,算是有些營利。”
陸謹軒不甚在意,對陸家來說,鼎泰這樣的公司實在是入不了眼。
“哼。”陸謹軒勾勾脣角,繼續往下看。突然蹙眉,眸光盯着屏幕上俞桑婉和安子皓的合照上,口氣頓生不悅,一臉的鄙夷,“未婚夫?什麼東西?!”
跟隨在他身邊多年,唐越澤深知他這樣子已是動怒了,“大少,您吩咐。”
“哼!”陸謹軒冷哼一聲,把平板扔給了唐越澤,眸光一斂、陰鬱深沉。
“大少……”唐越澤猜不透他的心思,猶豫着問到,“要請治療師過來嗎?您這兩天,又沒有休息好。治療功效雖是有限,好歹能讓您多睡上一會兒。”
陸謹軒擡着胳膊,修長的手指抵着太陽穴,頗爲疲憊的揉了揉,最終搖搖頭,“不用——”
關於失眠,他是當事者,這滋味當然只有他自己最清楚。那一晚上,抱着俞桑婉睡得太好……比起她來,那些治療師所謂的治療,全都是隔靴搔癢。
“‘他’,有消息了嗎?”陸謹軒朝唐越澤揮揮手,問起了另一件事。
唐越澤一怔,隨即低下頭,“屬下無能,暫時還沒有。”
“唔。”陸謹軒沉着臉,右手掌心摩挲着那隻古董火機,靜默良久,“你回去吧!”
“是。”唐越澤躬身離開了別苑。
四下裡極爲靜謐,陸謹軒站起來走到落地窗邊,‘嘩啦’一下拉開了窗簾。窗外燈火星星點點,陸謹軒長身而立,眸光深沉內斂,眉心緊蹙。
他的時間並不多了,‘他’……還能不能找到?
腦仁一陣抽痛,陸謹軒擡起手揉了揉太陽穴。視線落在院子裡的溫泉池裡,陸謹軒下意識的勾了勾脣,眼前是那晚俞桑婉分明懼怕但卻依舊倔強的樣子。
修長的手指抵住前額,薄脣輕啓,喃喃。
“那丫頭的味道……怎麼會這麼熟悉、這麼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