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要見他,想要對他說清楚一切,不想在他的眼中看到那樣落寂而絕望的目光,一點點都不想。
房間中,彷彿還充滿着他的氣息,只是和以前相比,這裡的玩具少了很多,因爲上一次有許多玩具被他弄破了,現在都還全堆在她的家中。
那時候,他因爲發現她和盧卡見了面,而生氣發泄,但是她卻什麼都沒有察覺到。
顧曉曉埋着頭,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她腦子裡只是充斥着各種各樣的畫面,他陪着她挑選禮服的樣子,他把她從宋家的琴房抱出來的情景,他問着他是不是多餘的情景,他給她換藥換紗布的情景……還有他不自覺地進入着催眠狀態,陷在回憶中的那種痛苦掙扎的樣子……
像是過了很長很長的時間,漫長的如同一個世紀似的,顧曉曉突然聽到了推門而入的聲音。
聲音並不響,但是在寂靜中,卻是顯得格外明顯。
顧曉曉猛地站起身,卻因爲縮在地上太久,以至於身體在邁出腳步的時候,幾乎是踉踉蹌蹌的衝向着房間的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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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抹她一直等待着的身影,正站在公寓的玄關位置,只是讓她震驚的是,他的臉上,身上,全都是乾涸的血跡,看起來觸目驚心!
“熙!”顧曉曉直直的奔到了對方的跟前,緊張而擔心地看着他,“這是怎麼回事?你哪兒受傷了,我……我帶你去醫院……”她說着,就要拉過他,但是他的手卻是往後一避,也讓她的手抓了個空。
“這些血,不是我的,你也用不着送我去什麼醫院。”他道,繞過着她,徑自走到了客廳處。
他的話,多多少少讓她鬆了口氣,但是卻還是有些不放心,“你真的沒有受傷?”還有,他身上的這麼多血,到底是怎麼回事?
之前穆逸寒在電話裡並沒有提及過這些,熙這段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呢?顧曉曉腦海中閃過着各種的猜測。
“你不相信我的話嗎?”他的頭微微揚起,那雙豔麗的眸子直直的盯着她,原本的清澈,此刻卻已經被猩紅所取代,“我在今天之前,可是一直都很相信着曉曉你的話,不管你說什麼,就算是謊言,我都相信着。”
彷彿像是嘲諷,又彷彿像是一種控訴,讓她一陣狼狽。
她咬了咬脣,目光回視着他,“我只是想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沒有受任何的傷。”縱使狼狽,可是她還是說了。
“那你想要怎麼知道?用眼睛看嗎?”他道。
“是。”她很肯定的回道。
他薄脣緊抿,目光定在她的臉上,過了好一會兒,他脣角突然微微的揚起,然後在她的面前,開始脫起了衣服,“好,既然你想要看,那麼我給你看。”
顧曉曉楞了片刻後,才反應過來他要做什麼!她是想要仔細確認他到底有沒有傷到,畢竟現在他這樣滿身是血的樣子,着實讓人擔心。
但是卻沒想到,他會直接到在她的面前脫衣服,而且還不止是上衣,在脫完了上衣後,他解開了褲子的皮帶,然後解開褲子的扣子和拉鍊……
如果是平時的話,她或許會害羞的別開臉,但是此刻,她的注意力卻是全都集中在他的身上究竟有沒有傷的問題上,根本就沒有多餘的精力來臉紅。
縱然這樣看着他的身體,會讓她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的目光,卻還是牢牢的盯着他的身體。
在褪去了衣褲後,他的身體對她來說,也變得一覽無遺了,他的身上,沒有什麼傷口,也沒有流血什麼的,所以……他是真的沒有受什麼傷。
顧曉曉鬆了一口氣,而穆逸熙則冷冷的看着她道,“看夠了嗎?還是說,你擔心我受傷,是因爲逸熙,因爲那傢伙和我擁有着同樣的身體,如果我受傷了,也代表着他受傷了?”
他的聲音,冰冷銳利,且充滿着一種攻擊性。
“熙,你誤會了,不是你想的那樣。”顧曉曉急急的想要解釋。
“我誤會了?”他突然朝着她靠近,逼近着她,“你和盧卡醫生見面,是我誤會嗎?你讓我在不知不覺中被催眠,然後套出我的記憶,也是我誤會嗎?”
他步步逼近,當他距離她不過只有半步之遙的時候,她只覺得一種濃烈的血腥氣息撲鼻而來,即使他褪去了衣服褲子,但是原本那些沾在他手上、手臂上、臉上和脖子上的血卻還是在。
他慢慢的俯下身子,那濺滿着血漬的臉龐在她的眼前放大着,她甚至可以看到他額前的髮絲,都因爲沾着血的關係,而變得有些一柄柄的。
“我是和盧卡醫生見了面,但是那並不是事先約好,只是在圖書館偶遇了,而且,那個催眠,也並不是你以爲的那樣,我不知道你是怎麼進入那種催眠狀態的,但是我真的沒有特意給你進行催眠,只是,我在發現你進入催眠狀態好,想要知道你究竟有什麼樣的心結,想要知道當年的爆炸的時候,你究竟發生了些什麼事情,還有被綁架的事情……”顧曉曉解釋道。
“那你現在都知道了,知道了當年的爆炸案,知道了我是怎麼被綁架的,逸熙那傢伙所遺忘的事情,那些屬於我的記憶,你想知道的,已經都知道了,你還來找我做什麼呢?你大可以去找盧卡啊!”他狠狠的質問着她,身子也更近一步的逼近着她。
“因爲……”她深吸一口氣,“因爲我喜歡你,我愛你,熙,也許對你來說,盧卡並沒有給你什麼好印象,你覺得他會讓你消失,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還有另一種可能,你不會消失,你和逸熙,都可以存在,重新變回同一個人格,你們……”
“住口!”他的情緒,再度變得激動了起來,一下子把她壓到了牆邊,狠狠地吻上了她的脣,堵住了她所有的聲音。
共存嗎?同一個人嗎?穆逸寒也說過這樣的話!
的確,他和逸熙,本就是一個人,只是因爲意外,纔會分裂成爲兩個人格,可是已經這樣了,還有可能再變回同一個人格嗎?
如果那樣的話,那麼他的堅持,他的仇恨,又算是什麼呢?
逸熙和他之間,有太多的相同,卻也有太多的不同,如果真的那樣的話,屬於他自己的,還有幾分呢?
她的脊背被撞得生疼,他的吻,透着一種煩躁的宣泄。
彷彿是心慌意亂到了極點,彷彿是絕望痛苦中最最深的掙扎。
她的鼻尖,充斥着的是血腥的氣味,但是這個吻中,卻沒有絲毫的血腥味,有的只是他的氣息。
她沒有去掙扎,反而是雙手輕輕的環住着他,想要去安撫他的傷,想要讓他不要害怕,不要絕望。
她不曾有過他那樣的經歷,也沒有人格分裂,或許永遠不能體會他真正的恐懼,但是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他消失。
他的脣,從她的脣上,一路遊移到她的脖頸,鎖骨……
就像是失去了理智的野獸,最後剩下的只是瘋狂而已……只是這樣的吻,不知道爲什麼,卻讓顧曉曉覺得,像是充滿着一種悲傷的味道。
“熙,打開你的心結好嗎?正視着一切,我相信,當初你母親,一定不是真的要拋下你的,即使她要就你妹妹,也絕對不會拋下你的,還有,你和逸熙之間,並不是一定要不死不休,一定要其中一方消失纔可以,你們本就是同一個人。”
如果說,逸熙是深愛着穆家人的話,那麼熙……在他的內心深處,一定其實也是愛着家人的吧,只是因爲害怕,因爲彷徨,因爲曾經那些不美好的記憶,所以遲遲沒有去踏出那一步。
顧曉曉喃喃着,如果她真的可以安慰他的話,那麼不管他要她做什麼,她都是願意的。
只要……讓他不再悲觀,不再對這個世界徹底的絕望。
可是下一刻,她的下巴突然被他的手給狠狠的掐住着,他手指的力道之大,幾乎就像是要把她的下巴給捏碎了似的。
“我和逸熙,永遠都不可能成爲同一個人,從今以後,我也不再需要你了。”他對着她說到,那漆黑的眼中,沒有了猩紅,沒有了戾氣,沒有了狂躁和不安,剩下的只是一片的虛無。
她愣愣地看着他,胸口處瀰漫着一種強烈的痛意,而身子在慢慢的變得冰冷,他……不需要她了嗎?那個會粘着她,那個會對她撒嬌,會衝着她開心燦爛微笑,會說着她是他整個世界的熙……如今,卻不需要了她?!
她和他之前,又怎麼會走到了這一步呢?
而等到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整個人已經被他推出了公寓,冰冷的門扉,讓她無法進入,而不管她怎麼輸入密碼,門始終都沒有解鎖,即使她用力的敲門,一直敲到兩隻手都紅腫了,門也沒有打開。
公寓內,穆逸熙一步一步地走回到臥室的房間中,看着那已然擺放整齊的,他的那一套所謂的“夢想”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