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不管是熙還是逸熙,他都是穆家的二少爺,他根本就用不着這樣的委曲求全。
“熙,你根本不需要這樣做。”顧曉曉道。
“那要我怎麼做,纔可以和你在一起?只要你說,我都會照着你說的做的。”他道。
她一時啞然,地鐵停了下來,有些人出了車廂,也有更多人擠了進來,車廂裡頓時變得擁擠起來了,顧曉曉被人給擠了過來,腳沒站穩,人晃動了一下,一個踉蹌,朝着一邊倒去。
然後她的整個身子,就貼到了穆逸熙的懷中,他的左手拉着懸掛的把手,而另一隻還打着石膏的右手,卻是護着她的身子,不讓再有別人撞到他。
顧曉曉穩住了身子後,忙側了一下身子,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也讓穆逸熙上着石膏的右手不用再護着她的身體,而是在兩人的身體中間。
他因爲她忙不迭的拉開着彼此之間的距離而臉色微變,但是在聽到了她的下一句話時,臉色又由陰轉晴。
她說,“你小心你的手臂,還打着石膏呢,別被人給撞到了,不然會好得更慢。”
所以,她還是在乎他的,是嗎?就算他是……
他的眼簾半垂着,視線落在了玻璃窗上,因爲外面的暗,所以可以輕易的在玻璃窗上,看到車廂內衆人的身影。
他看着玻璃窗上所映着的自己,以及身旁的……她。想要可以待在她的身邊,這個想法,是如此的強烈,強烈到就算毀了自己都可以。
如果早知道他會如此的愛她,那麼他會更小心的對待他們之間的這份愛,而不是弄到如今的地步。
可是……這一次不同了,這一次,他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
顧曉曉搭乘地鐵直接到了醫院這邊去看母親,穆逸熙原本要跟進病房,可因爲顧曉曉要給宋月按摩身體,換衣服,所以穆逸熙便待在了病房外頭。
顧曉曉在病房裡,幫母親全部都打理完後,卻並沒有急着離開,而是坐在病牀邊,靜靜地看着母親道,“媽,你說我該怎麼辦呢?我以爲我可以徹徹底底的放下,卻原來,我還是放不下。”
放不下熙,也不放不下逸熙。
她有顧慮,有矛盾,也有彷徨。
該怎麼做纔好?重新接受熙嗎?然後等到逸熙醒過來的時候,再接受逸熙?
可是,逸熙呢?他又是怎麼想的呢?縱然熙現在想要和她在一起,但是逸熙他會願意嗎?
顧曉曉不知道,對她來說,熙的感情表達很直接,在熙的面前,不需要去隱藏自己什麼情緒,熙的孩子氣,讓她常常會有一種自己是被需要的感覺。
她可以很清楚的明白熙想要什麼,不想要什麼,不用費力地去猜測他的心思。在熙的面前,她可以很放鬆。
而逸熙,他的感情是內斂的,是讓她看不透的,就像是被層層迷霧給包圍着似的,透着一種神秘和疏離,可是卻也越發的撩人。她在他的面前,會膽戰心驚,會不知所措。她看不透他,可是卻總覺得他彷彿看透了她似的。
面對着逸熙,她會想靠近,但是卻又會懼怕一旦靠近了,會萬劫不復。這種矛盾的心理,也許從她一開始愛上逸熙的時候,存在着吧。
當她鼓起勇氣真的靠近了,卻也真的就此重重的摔落。
而現在,她還有勇氣再去靠近一次嗎?
當顧曉曉在病房裡的時候,穆逸熙一直站在病房外,幾乎一動不動,只是低頭看着醫院光可鑑人的瓷磚地板,也沒有去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休息。
倒是護士臺的護士,在瞧見了穆逸熙站在病房外的時候,目光都會時不時地朝着他看過來。
盧卡斯過來的時候,就看到穆逸熙站在妻子的病房門口。
盧卡斯走近,穆逸熙擡眼,視線撇向了盧卡斯,兩個男人,於是在病房前大眼瞪小眼。
“曉曉在裡面?”最後,還是盧卡斯率先出了聲。
穆逸熙過了好一會兒,才嗯了一聲,目光卻還是直直的打量着眼前的人。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曉曉的父親麼。顧子遇……竟然沒有死,還成爲了盧卡斯家族的家主,這樣的事情,又有誰能想得到。
“你是熙,對嗎?”盧卡斯突兀地道,音量只是彼此兩人可以聽到的音量。
穆逸熙的瞳孔倏然緊縮了起來。
盧卡斯繼續道,“其實對我來說都一樣,我不管你是熙,還是逸熙,如果曉曉並不打算和你在一起的話,那麼我希望你也別纏着她。”對於女兒,他就像普通的父親那樣,總想給自己孩子最好的一切。
於男人也是,希望女兒能夠找一個足夠好的丈夫,而穆逸熙,雖然是穆家的二公子,但是人格分裂的病,盧卡斯並不看好,身爲父親,怎麼也不希望女兒未來嫁給一個可能是瘋子的人。
“曉曉會和我在一起的!”穆逸熙堅定地道。
“我是她父親,如果她不願意的話,那麼誰都不能勉強她。”就算對方是穆家也一樣。
“就算你是她父親,我也不會讓你阻攔我的。”穆逸熙同樣的不讓分毫,那雙豔麗的眸子中,透着一種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光芒。
盧卡斯有着一瞬間的怔忡,又或者,眼前的人根本已經是個瘋子了?!
當顧曉曉走出病房的時候,只看到自己的父親和熙正面對面的站着,而且看那表情,顯然雙方所進行的談話,並不怎麼愉快。
“爸,你什麼時候來的。”顧曉曉道。這幾天,都是爸在媽的病房裡陪夜。
“剛來。”盧卡斯笑笑道,很自然的擡起手,摸了摸女兒的頭髮,“怎麼,夜沒送你過來麼?”
說到姜涵夜,顧曉曉忙道,“你可以和他說一下,不要每天接送我嗎?我知道,你是想讓他保護我,可是我真的不想在公司裡太過引人注目。而且黃倩兒的事情,也只是一次意外而已。”
盧卡斯的脣角的笑意,慢慢的斂下,“意外……曉曉,這個世界上,很多的意外,只要有一次,就會造成無法挽回的遺憾,這個道理,你難道到現在都還不懂嗎?”
顧曉曉怔了怔,倏然間明白父親話中的意思,當年父親的墜崖是意外,而母親的車禍,也是意外,是啊,意外,有時候僅僅只要一次,就會變得無法挽回。
“不過如果你不想太引人注目的話,我會讓夜換個方式保護你。”盧卡斯道。
“曉曉由我來保護。”穆逸熙突然道。
盧卡斯似笑非笑的看着穆逸熙,“我不管你究竟是哪一個人格,我只知道,當初穆逸熙這個人,狠狠的傷過我女兒,我又憑什麼來相信你?”
穆逸熙的臉色驟然變得蒼白。
顧曉曉不忍,“爸,當初我和他們分手,沒有誰對誰錯,只是……不適合而已。”
“那現在呢?”盧卡斯反問着女兒。
而穆逸熙在此刻,突然緊緊的抓住了顧曉曉的手,她可以感覺到,他的手很涼,就像是塊冰似的,還有着明顯的顫抖。
他在緊張,緊張着她接下來的回答。
她轉頭看着他,他低着頭,半垂着眼簾,面色蒼白得幾乎沒有血色,薄脣幾乎抿成着一條直線。
“我……不知道。”顧曉曉看着自己的父親回答道,感覺到手心中的溫度似乎在變得更加冰涼了,“不過我既然放不下,那麼我想……再相信一次。”
相信熙是真的願意信她,相信逸熙救她,是因爲愛她,相信這一次,他們之間的愛情,也許可以走到最後,也許可以開花結果。
盧卡斯的臉色冷了下來,而穆逸熙,卻是一臉不敢置信的看着顧曉曉,眸中是無法言語的複雜目光。
盧卡斯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病房的門口,着實不是一個適合談話的地方,於是對着自己的女兒道,“進去再說。”
說着,盧卡斯率先推開了病房的門,而顧曉曉和穆逸熙也跟着走了進去。
病房裡,除了依舊昏迷中的宋月,就只有他們三個人。
盧卡斯看着女兒道,“你有沒有想過他的病?!”他以爲上一次他的提醒,已經夠明顯了。
“想過。”顧曉曉回答道。
“就不怕他的人格分裂症再嚴重下去,會成爲一個瘋子嗎?”盧卡斯道。
倏然間,顧曉曉感覺到穆逸熙握着她的手握得更緊了,“如果他真的愛我、信我,願意給我一輩子,那麼就算他真的是個瘋子,我也願意陪他一輩子。”
是的,從一開始,當初和兩個人格的穆逸熙戀愛的時候,她就做過這樣的心理準備,她一直記得,父親以前對她說過,穆家有瘋狂基因的事情,也知曉有關穆逸熙的那些流言蜚語。
可是愛一個人,就不會去在乎那麼多。
真的愛上一個人的話,不管那個人是瘋了,還是死了,都會愛的。
盧卡斯有些怔忡地看着女兒,腦海中卻不由得想到了妻子,當初,阿月愛他,又何嘗不是這樣,不管他是孤兒還是有錢人,不管他是生還是死,都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