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蹙的眉頭微微舒展開來,龍景騰轉過頭看着陸默雲輕聲說,“可以開始了。”
聽到龍景騰這麼一說,陸默雲心裡倒是舒了口氣,對着已經安排好的人使了個眼色。
站起身的龍景騰朝着人羣看了一眼,烏壓壓的一片,所有人都朝着搬出來的棺材移動着,龍景騰跟在棺材旁邊,餘光不停的掃視着身邊的人。
而站在角落,身着一席黑色衣服的人影,默默的站在角落,連往跟前移動的意思都沒有,手邊就是低落的雨滴,黑色的衣袖已經被染溼了。
龍景騰沒有回頭,只是一直朝前看着,一臉的漠然帶着冷漠,圍在他身邊的人,是少之又少。
恰好在老夫人下葬的這一天,今天的雨下的格外的大,衆人身着黑衣,手上撐起雨傘,不知是雨聲太大,還是人心太冷,除了雪姨的哭泣聲,龍景騰並無聽到帶着感情的淚水。
回眸看去,所有人都是低着頭,看似是默哀的樣子,但是那張張冰冷的臉上,沒有帶着一點的淚水,甚至有些人連假裝都不願假裝一下。
看着站在身旁的陸默雲,垂在身旁的手緊緊攥成拳頭,連生他的母親,都沒有掉眼淚,更何況是,其他的人呢。
衆人在雨地裡不知站了多久,好像是過了許久的時間,等龍景騰再回頭看的時候,身邊剩下的人,已經寥寥無幾。
“景騰,剛纔你大伯走過來跟你說話,你怎麼不理呢?”陸默雲在龍景騰身旁唸叨着。
幽藍眸中沉睡已久的巨龍突然醒來,“爲什麼理。”
冰冷的話,從龍景騰的嘴裡脫口而出,一句就堵住陸默雲的嘴,之前陸默雲沒來醫院,龍景騰一直原諒她是因爲,沒辦法接受心理的疤痕。
但是,老夫人的葬禮上,龍景騰並沒有從她的眸中看出一點點悲傷,反而看出了一些輕鬆的模樣,想想剛纔看到的神色,龍景騰心中怒火就不停的翻騰着。
“你……”陸默雲剛想說龍景騰,結果就被龍景騰眸中的冰冷給硬生生的嚥了回去。
龍金棟站在墓地面前,雨水打在臉上,此時此刻在臉上的已經不知道是淚水還是雨水,從側顏只能看到他眼中的紅血絲,佈滿的通紅。
龍景騰往前走了一步,模糊的雙眼像被洗刷過一遍,好像只要往前走一步,就能更清楚的看到老夫人的照片。
在剛纔那麼多人的嘴裡,都還有人議論着,‘龍景騰竟然這麼冷血,連平日裡最疼他的奶奶去世了,臉上都沒有一點的淚水。’
這樣的字眼,不光是龍景騰聽到了,連躲在角落裡的歐陽佳銘都聽到了這樣的話,看着人羣最前面的那個欣長的身姿,歐陽佳銘往前走了一步。
透過人羣,歐陽佳銘隱約看到墓碑上那個不是很清楚的黑白照,心中的愧疚感又泛了上來,他想象不到,龍老夫人躺在病牀上的時候,是以一個怎樣的心情告訴龍景騰,這些秘密。
也不知道,她是怎麼說服龍景騰讓自己來見他。
可是,最終,歐陽佳銘還是沒有去醫院見龍老夫人,一直聽到她的死訊後,歐陽佳銘才真的覺悟了。
雨聲越下越大,從天而下的冷氣也越凝越重,擡眼看着不停打下來的雨滴,龍景騰微微閉上眼睛,耳邊的哭泣聲好像越來越大,就像是雪姨就在自己耳旁哭泣一樣。
龍景騰朝着那個半躬顫抖的身子,微俯身子輕輕拍了下雪姨的肩膀,“雪姨,雨下大了,早點回去吧。”
等雪姨把頭轉過來的時候,龍景騰冰涼的心輕輕一顫,心疼的伸手抹去雪姨臉上的淚水,“你身子不好,這幾天就先好好休息吧。”
餘光掃過龍金棟,龍景騰輕輕攬過雪姨的肩膀,“這幾天都是雨天,奶奶一定不希望自己的牀鋪是冰冷的。”
這話裡帶話的意思,雪姨猛然擡頭,眼淚汪汪的眸子看着龍景騰,輕輕落下一滴淚水,“少爺……”
“奶奶如果在,一定不會讓你在這淋雨。”說着,龍景騰把雪姨一把拉近雨傘中,輕輕擦拭她頭上的雨滴,溫熱的大拇指滑過雪姨的下眼瞼。
就好像是老夫人站在自己面前一樣,眼前的人是那麼的像老夫人,那眉眼,那一顰一笑一皺眉,像一朵雙生花一般,龍景騰一直都是這麼認爲。
讓身旁的保鏢把雪姨送回車子上,龍景騰讓陸默雲拿着雨傘先回去。
畢竟,如果陸默雲在,歐陽佳銘就沒辦法過來看老夫人最後一眼了。
把陸默雲哄回車子上後,龍景騰朝着遠處一棵大樹下,撐着雨傘的人影,自己隻身走過去,“既然來了,過去看看吧。”
龍景騰對歐陽佳銘的語氣也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冰冷,深褐色的瞳孔直勾勾的看着那雙幽藍的雙眸,歐陽佳銘面帶無神的跟在龍景騰身後。
實際上,內心已經被愧疚的苦水灌溉了一地。
“龍金棟,也在那。”在離墓碑還有幾步之遙的時候,龍景騰微頓腳步,不大不小的聲音,提醒着歐陽佳銘。
歐陽佳銘順着龍景騰的聲音,朝着墓碑面前看去,看到了那個背影很滄桑的生父,還有幾步,自己就能看到生父了……
但是爲什麼,自己心裡沒有一點的波瀾,一點……都沒有。
撐着雨傘,歐陽佳銘一步一步走到墓碑面前,深褐色的眸子落在墓碑上那張眼熟的黑白照上,上面的老人笑的慈祥,可是卻只是定格在了那一秒。
對着墓碑,歐陽佳銘小心翼翼的弓下腰,嘴裡輕聲默唸着什麼。
站在一旁的龍景騰靜靜的看着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原本心中對歐陽佳銘的恨意,現在也煙消雲散了。
像老夫人說的,龍景騰並不想和歐陽佳銘再有什麼直接的衝突,就當是給已故的老夫人,一個好的交代。
而被龍景騰弄回車上的雪姨,眼睜睜的看着歐陽佳銘給老夫人鞠躬,剛纔還蜷縮的身子,猛然就從座位上坐直起來,兩眼直勾勾的看着墓碑的方向。
一手捂着嘴巴,眼淚重新從淚腺中全部用了出來。
陸默雲聽聞呻吟,剛轉過去準備問雪姨怎麼了,結果順着雪姨淚流的目光看去,陸默雲整個人都僵在原地,好像是五雷轟頂一樣,一臉驚恐的看着雪姨看着的地方。
那是誰……側臉看過去爲什麼那麼像……歐陽佳銘!
他來了,他竟然來了!
陸默雲忍不住準備衝下車,雪姨一把拉住陸默雲的胳膊,“夫人,不可啊,這可是老夫人的葬禮啊,你現在下去,是讓人笑話的麼!”
周圍的記者可都是藏在周圍啊,到時候再讓陸默雲這麼一鬧騰,外面可又是怎麼說龍家啊!
龍家最近的緋聞好不容易先安頓下來,陸默雲想到這,就大口喘了口氣,兩眼帶着恨意的看着墓碑前的那個身影,牙齒緊緊咬着下脣,陸默雲的胸前跌宕起伏着。
雪姨的淚水從淚腺中不停的涌出來,如果老夫人現在還在堅持一天,說不定就能看到歐陽佳銘了,就真的瞑目了!
“你不能呆太久,一會就從側門離開吧。”龍景騰往歐陽佳銘身邊走近一步,輕聲告誡着。
歐陽佳銘這時候也已經要離開了,畢竟現在的記者是越聚越多,連趕都趕不走,好像沉浸在這個悲傷的氣氛中,歐陽佳銘被龍景騰的聲音扯回思緒。
“我知道了。”歐陽佳銘回答完,龍景騰就讓人帶着歐陽佳銘先離開了。
好在是歐陽佳銘來的時候帶着口罩,要不然,他的到來一定會引起N市的一場轟動。
葬禮結束,龍家人都聚在龍景騰家的別墅。
別墅,二樓臥室內。
陸默雲陰着一張臉,尖銳的語氣直接問道:“景騰,是不是你私自讓歐陽佳銘進來的!”
“那些記者也都是私自進來的,怎麼不去找他們?”龍景騰掀眼看去。
剛纔一回來,就感覺到陸默雲有些怪異的舉動,結果剛到家,就把自己和龍金棟拉到臥室裡了,猜都不用猜,陸默雲剛纔一定是看到歐陽佳銘了。
陸默雲這句話剛落,屋內的氣氛就變得極其壓抑。
龍景騰倒是一臉無謂的看向別處,“這件事情已經過了,更何況這件事情是奶奶的遺願,什麼時候,你也變得這麼冷血了?”
冰冷的聲音讓整個屋子的氣氛變得更陰冷了,龍景騰說完後,那張冰雕的面孔越發的隱晦了。
那雙含着冰箭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陸默雲,“奶奶的遺願是奶奶的遺願,與你們的上一輩苟且的事情,沒關係。”
“住嘴!你說的這都是什麼話!”陸默雲猛然拍案,坐直身子,尖銳的聲音從蒼白的嘴脣吼出來。
龍景騰瞥去眸子,“你們的事情,與奶奶的遺願有什麼關係!”
“放肆!你是我生的,現在還輪不到你來教育我!看來平日裡是太寵你了!”一提到以前的事情,陸默雲的性情就突然大變。
彷彿換了一個人一樣,那雙眸子瞪的跟銅鈴一般大,渾身顫抖着。
坐在一旁的龍金棟輕聲嘆氣道,“好了!”
醇厚的聲音從他嘴中發出,“老夫人已經走了,你們兩個就不能消停一會!”
“那也不能讓歐陽佳銘來參加葬禮啊!那個沒名沒分的私生子,怎麼能來我們龍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