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沐暖聽到有人來,用手擦乾了眼淚,從地上起來,眼睛已然紅腫。
他的臉上透着冷漠肅殺,脣線緊繃。
他忽然扳住她的肩膀,俯首,卻一句話都說不出。
末了,他放開她,葉沐暖從洗手間裡走出去。
“砰!”
“許溫涼!”他叫她的名字,在她昏迷之前。
一滴淚從她的眼角溢出,夢裡繁花似錦,衣決飄飄的公子身邊卻再也沒又一隻灰白毛皮的野貓如影隨形……
葉沐暖睜開眼的時候,眼睛還因爲哭過所以腫脹的厲害,整個房間裡只有她一個人,手臂上打着她最熟悉的吊針,這裡不是他們的臥室。
是島上……
這個時候,島上還依舊是夏天的氣候,到處是簌簌而落的木棉花,她拔掉了手腕上的針頭,出了門,外面的陽光很好,看久了會讓人眼暈。
狄景洛看見她醒了,遞給她一杯水,許溫涼接過水杯,手上的針孔不斷的往外冒着血。
“我的小祖宗啊,你能不能愛惜點自己。”狄景洛的語氣裡盡是擔心,從醫藥箱裡扯了酒精棉幫她壓好。
“沒關係。”她喝了一口水,這是兩天來的第一口水。“我爲什麼會來這裡。”
“夜說要在這裡舉行你們的婚禮。”他解釋道,眼角的餘光不斷的看着她的反應。
“婚禮?”她愣怔。
“這是夜之前答應你的,要重新跟你舉行一次婚禮,你忘了?”他提醒她。
他竟然還記得……
葉沐暖咬了脣瓣,她不懂黎非夜又在想什麼,他們如今的這種情況真的還適合再結一次婚嗎?
“這兩天好好休息一下,你的身體狀態很糟,還有,你腰間的傷疤到底怎麼回事,我給你做了檢查,的確是換過腎。”到這一刻,狄景洛想跟她開誠佈公的談一次,畢竟他不想看見黎非夜重新回到十年前的狀態。
許溫涼苦笑,“我只能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有太多的巧合,我的腎真的是黎非夜的。”
她伸手輕輕撫摸上腰間的疤痕,那裡似乎瞭解她的心情一般,隱隱作痛起來。
狄景洛皺眉,他有些蒙,事情好像並不是他想象中的那麼簡單的。
“潛水衣放在哪?”許溫涼想起黎非夜爲她搭建的水晶宮殿,她好想下去再看一次。
“你找那個幹什麼?”他不明白的看着她。
“沒事,只是想去海邊走走。”許溫涼淡淡的笑開。
“我去找給你。”狄景洛說完進了自己的房間,很快又走了出來。
許溫涼拿過潛水衣,跟他說了聲謝謝,放下水杯就離開了。
狄景洛在她的身後搖頭,只剩下嘆息。
許溫涼在海邊的船塢裡換上了潛水衣,緩緩走進海里,上一次有黎非夜的保護,她覺得整片大海都那麼美,可是現在的水下只有她一個人,眼睛裡看到的全都是一些未知的不安。
上一次是黎非夜帶她潛進海底的,這一次全靠自己,先別說自己能不能找到那個宮殿,就說技術,她根本不會游泳……
纖細的腿越來越往深
處的方向走去,一直到沒過頭頂,再往深處走的時候,身體已經出現浮力,她只是順其自然的藉着力,緩緩的游進去。
她其實很怕,一個人的海底,就像是漆黑空曠的黑夜,她的心一直都提到嗓子眼兒,身邊遊過很多魚類,還有很多海藻類的東西。
許溫涼整個人都小心翼翼的,她很怕,脫離了黎非夜的庇護,才知道自己多麼弱。
她在水下轉了很久,可是卻沒有找到那個宮殿,那天是夢嗎?她自己都開始不確定起來。
從外面回來的黎非夜,一路回到房間裡,房間裡空空如也,如果不是被子有被動過的痕跡,他會懷疑這裡是否有一個叫許溫涼的人住過。
“她人呢?”黎非夜有些擔心,葉沐暖兩天沒有吃東西導致暈倒,垃圾桶裡還丟棄着打了一半的營養液,而房間裡的人沒了,這樣的景象不得不讓他害怕。
他不應該擔心她的,可是卻始終管不住自己的心。
“沒在房間裡嗎?”狄景洛裝傻。
他的臉上很是平靜,唯獨那雙眼睛,透着墨色的冷。
黎非夜在生氣,狄景洛不會看不出來,“她跟我要了潛水衣往海邊去了。”
黎非夜想都沒想,迅速衝了出去,眼底的慌亂是掩飾不掉的。
狄景洛搖頭嘆息,“明明那麼在乎,非要彼此折磨,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盡頭。”
其實在許溫涼去海邊的時候,狄景寒已經默默跟在身後了,所以狄景洛根本不擔心她的安全。
有道是關心則亂,如果說以前黎非夜還可以僞裝的毫不在乎,那麼現在就是完全泄露了心事,狄景洛看着門口消失的頎長身影,回了房間敷他的面膜,也許事情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糟。
黎非夜衝到海邊,海灘上一個人都沒有,他甚至沒有穿潛水衣,就這樣跳了下去。
這個時間海水已經開始漲潮了,他能夠感受到身邊的海浪越來越大,他奮力的游到深處,她會去哪兒?
莫大的海里讓他覺得恐慌,這裡不比陸地,想要找到她,並不容易,海底下有植物有生物,危險叢叢。
他毫無目的的遊着。
許溫涼,你到底在哪!
遊得速度越來越快,恍惚間,他的面前遊過一抹黑色的身影,他竟然忘記了抓住她,看着她在他的面前像是一尾人魚隨着魚羣遊着。
他快速遊了過去,伸手抓住許溫涼的手,在許溫涼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楚是誰的時候,便被他一路拉着,漸漸向上。
她的腦袋裡已然出現幻覺,似乎又回到了那一次,他帶她潛入海底,可是現在的他臉上染着滿滿的冷岑,讓她找不到原本那個男人的影子。
很快她便被他拖上了岸,一到岸上,他便甩開她的手,黑色的幽眸裡盡是冷冽。“這是最後一次在我面前演苦肉計,下一次我會放任你死在裡面。”
他氣的口不擇言,看着面前穿着黑色潛水衣的女孩慢慢卸下裝備,擡眸望着他的臉,連解釋都覺得有些多餘。
轉身進了船塢,進去換衣服去了。
黎非夜站在海灘上,溼漉漉的衣服緊緊的包裹着
他的身體,染了幾分慵懶的性感,額頭上不斷低落的水珠,讓他更是多了幾分魅惑。
許溫涼換好了衣服從船塢裡走出來,海灘上已經沒有了黎非夜的身影,她微微的嘆氣,回了房間。
房間裡,黎非夜站在櫃子前換着衣服,她識相的退出去,卻被一隻長臂驀地拉了進去。
身體被抵在門板上,他光裸着身體,把她困在自己和門板之間。他只是看着她,卻沒有說話。
手機鈴聲響起來的時候,許溫涼有些詫異,島上什麼時候開始有信號的。
黎非夜沒有鬆開她的意思,“我電話響了。”
五個字,是她今天第一次跟他開口說的話。
黎非夜挪動了身體,許溫涼大口喘着氣去接了電話,號碼並不陌生,“喂。”
“暖暖,明天我們見一面吧。”尉遲冥的聲音一如平日裡的鬼魅,總是有種來自妖界的錯覺。
“見面?”許溫涼的目光自然的落在黎非夜的身上,他的表情淡然,似乎並不關心,依舊優雅的穿着衣服,“好,明天我去找你。”
她答應下來。
“明天小木屋見。”他不多說,切斷的了電話。
頎長的身影裹着銀灰色的浴袍,踱步到她的面前,將她的手機輕輕從手裡抽掉,丟在牀上,輕輕將她一推,整個人便陷入巨大柔軟的雙人牀裡。
驀地,他整個身體覆在她的身上,勾住她的下巴,黯啞的聲音掩飾不住的冷。“在我這邊的戲演不下去了,需要回去找你另一個金主了是嗎?許溫涼,你的手段還真是高明。”
“黎非夜,你明知道我沒有。”她的眼底泛着悲傷,那樣清澈的眼眸一點也不參雜謊言的成分。
“別這樣看着我,我會誤會是我沒有餵飽你。”話語曖昧,聲調冷淡。
她望着他的眼眸,悲傷四溢,“我們之間是不是隻剩下這個了。”
他忽然笑了,笑的邪肆,“不然呢,你認爲我對你還有感情?”
她咬着脣瓣,鼓足了勇氣再次開口:“如果我努力對你好,時間久了你會不會重新愛上我。”
“呵,許溫涼,你究竟拿我黎非夜當什麼?”他捏着她下巴的手,微微用力。
你是我的命。
可是現在她說這個,只會被他當成笑話吧。
許溫涼解開自己的衣服,一大片白皙的皮膚暴露在空氣裡。“如果我們只剩下這個,那我認了。”
她的話每一個字都帶着悲傷,即便她嘴角的笑容那麼燦爛,可是還是讓黎非夜感受到了心疼的味道。
他挑着她的衣服,墨眸裡染上地獄的味道,“可惜我連你身上的味道都開始厭惡了。”
收回手,起身,轉身出門。
許溫涼從牀上起來,慢慢的繫着鈕釦,眼睛裡不斷打轉的淚水強忍着吞了回去,她不可以哭。
後面的路還很長,只要黎非夜沒有趕她走,她就還有機會。
她並不是捨不得放棄黎家少夫人的這個頭銜,她捨不得的只有他而已……
世界上再也沒有這樣一個人,讓她堅定到失控,唯獨黎非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