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想了想,還是答應了。隨手脫掉身上的外套罩在她的身上。
許溫涼坐在地上,聽着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黎非夜出了門,站在門外,靠着牆壁,燃了一支菸,嫋嫋的灰白色煙霧裡,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
黎非墨走過來,遞給他一個菸灰缸,黎非夜輕輕彈了下菸灰。
“我以爲你今天不會來。”黎非墨笑着開口,跟黎非夜不一樣,他的笑容更像是大學生的陽光細膩,好像與生俱來的活力,這是黎非夜所不具備的。
黎非夜側眸,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還是跟十年前一樣,不擅長撒謊。”
“被你看出來了。”黎非墨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哥,這些年你一點都沒有變,而且好像比以前更高深莫測了。”
“是嗎?”黎非夜的聲音縹緲。
“是。”黎非墨肯定。
“這些年你一直跟兮兒在一起。”他用的是肯定句,語氣篤定。
“嗯,當年我跟兮兒一起離開的。”想起當年的行爲,他一點也沒有覺得自己哪裡做錯了。
“嗯。”他一點也不驚訝。
“其實我喜歡兮兒很多年,跟你喜歡許溫涼的時間相同。”他告訴他這個秘密。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認錯了人?”他半眯着墨眸。
黎非墨靠在牆壁上,側過臉,看着面前跟他擁有同一張面孔的男人。“知道,包括爸,其實他也知道,只不過大家都沒有說破罷了。我猜你那麼聰明,有一天一定會自己發現。不過哥,在感情的問題上,你真的好笨,竟然過了這麼多年,你才找對你的溫涼姑娘。”
“我從來不知道你這麼腹黑。”他蹙起眉頭。
“跟你比我差遠了。”黎非墨壞笑着。
“你策劃的這一場車禍裡,都有誰是參與者?”他不信黎非墨自己一個人可以完成這麼大一件事情,竟然可以拖過黎家的視線。
“這個已經不重要了,反正現在我和兮兒在一起了,你也找到了你的溫涼姑娘。哥,你說上天是不是早就安排好了。”黎非墨很知足。
“如果你早一點告訴我,兮兒不是偷吻我的女孩子,我會更早的擁有她。”黎非墨的語氣裡隱着太多的情愫。
“可是我喜歡兮兒,我不忍心看見兮兒難過。”他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
黎非夜深邃的眸光落在他的身上。“所以呢,如果兮兒喜歡我一輩子,你就打算偷偷喜歡她一輩子?”
“有時候看見自己喜歡的人幸福,也是一種幸福。我和溫涼是一類人,她當初看見你和兮兒在一起的時候,不是也選擇了隱藏自己嗎?其實如果當時她從你的面前走過,你怎麼會認不出她呢?可是她不忍心,她破兮兒會難過,所以她寧願自己躲起來,一輩子偷偷喜歡你。哥,溫涼是真的很愛你。只有愛一個人的時候,纔會犧牲自己的一切。”黎非墨拍着他的肩膀。
忽然黎非墨又笑了。“哥,你還跟十年前一樣,對感情的事情太木訥。”
“你在教育我?”他挑眉。
“我們明明就差了幾分鐘而已,可是性格卻差了那麼多。”黎非墨假裝失落。
越過黎非夜的身體,忽然又站住了。“哥,重新叫你哥真好。”
他大步離開,黎非夜的狹眸眯成一條線。
黎非墨跟以前不一樣了,是兮兒改變了他嗎?
他有時候會想,如果當初兮兒一直僞裝成許溫涼,他會不會娶她。
答案是不會。
他對兮兒好,對她有責任感,可是很多時候他的腦海裡會盤旋另一個身影,一個不確定的身影。
再次遇見兮兒的時候,彷彿一切都回到了少年時期,許溫涼偷偷溜進琴房,親吻他的脣瓣,那天陽光很好,他唯一記得的就是她那張模糊燦爛的笑臉,像是夏日裡盛放的向日葵……
兮兒在他身邊待了整整七年,或者說七年還要多一些,可是再次遇到兮兒的時候,卻沒有任何的悸動,他的目光,他的心全部都在許溫涼身上。
也是因爲這樣,他更加清楚的知道,他的心裡愛着的那個女孩子,一直都是許溫涼。
從開始,到現在……
至於以後,也會一直愛。
牆壁上的時鐘一點點的移動着,直到分針和時針重疊起來,黎非夜才丟掉早已經燃盡的菸頭,進了房間。
許溫涼依舊坐在洗手間的地板上,身上還有一種淡淡的紅酒香。
他把她抱起來,她的身體很輕,一如十年後第一次抱她一般。
許溫涼的雙手自然的垂落在身體兩側,一張小臉哭的有些花,讓他有些忍俊不禁。
他把她放在牀上,想要幫她擦擦臉,卻被她的小手死死的拉住,“黎非夜,我喜歡你。”
七個字,是7歲那年就已經準備好的句子,可是卻沒有機會說出口。
她記得兮兒跟她描繪,黎非夜當時聽到兮兒這樣說的時候的表情,臉上淡淡的,表情也沒有半分愉悅。
她用畫筆畫出黎非夜的臉龐,卻怎麼也畫不出他的黑色眼眸。
此刻的她,認認真真的看着他,對他表白。
換來的不是一個眼神,或者一句話,而是鋪天蓋地的吻。
他把她掀翻在牀上,許溫涼像是一隻野貓,忽然放肆的坐在他的身上,勾住他的臉龐,順着他的眼睛,一點點的親吻……
窗外的月光尚冷,房間裡卻是暖的融化了一地春水。
早上許溫涼醒來的時候,黎非夜已經不在房間了,她從房間裡出來,蘇芩笑吟吟的看着她。“溫涼,快來吃飯。”
“喔,好。”已經很久沒有看見蘇芩這樣的笑容了,她有些迷茫。“媽,家裡有喜事?”
“當然有了。”蘇芩笑呵呵回答着。
“什麼喜事?”這段時間葉家都像是灰色調的。
“自己慢慢想。”蘇芩把粥往她的面前推了推,一臉的神秘。
許溫涼想不通,不知道蘇芩說的是什麼。
但是看見蘇芩如此開心的份上,她什麼也不需要想了,作爲女兒看見母親開心,似乎一切都是值得的。
門外,並沒有黎非夜的車子,昨晚她是喝多了嗎?所以纔會出現幻覺,可是黎非夜吻她的感覺,是那麼真實。
“溫涼,你從小就喜歡發呆,我能不能採訪你一下,你每天都在想什麼?”兮兒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了她的對面,一如小時候一樣八卦。
“很多啊,比如今天天氣好不好,明天會不會下雨。”她搪塞着,往嘴巴里塞了一口粥,好燙。
兮兒一臉的賊笑。“你是在想黎非夜吧。”
“哪有。”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語氣裡的嬌嗔。
“得,既然你都否認了我也就不說了,本來還想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的,現在看來不需要了。”兮兒賣了關子,抓過一根油條塞進嘴巴里。
許溫涼直接從她的手裡搶過油條,咬了一口。“孕婦不能吃油條。”
她說的很認真,認真到讓兮兒覺得她瞬間變身黎非夜。“都說兩個人在一起時間久了之後會很像,你現在就是黎非夜的翻版啊。許溫涼,你到底是有多愛他。”
“咳咳咳咳。”被兮兒這樣一說,她直接噎住了。
兮兒遞給她一杯水,笑容那叫一個猥瑣。“你想不想知道一大早上的黎非夜去了哪裡?”
“哪裡?”這樣說來她昨晚的並不是夢。
“這個嘛,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不過黎非夜能爲你做到這樣,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所以說,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冷漠不是因爲天生性冷,而是因爲他壓根不想對你好。”
兮兒攪動着碗裡的粥,有些失落,想當初她跟黎非夜在一起的時候,黎非夜對她的好,完全都是疏離的責任感。
雖然她現在已經不愛他了,可是心裡還是會有一些小失落。
許溫涼沒有一直追問黎非夜去了哪裡,並不是不想知道,只是她知道黎非夜不管去了哪裡,只要想讓她知道,就一定會親口告訴她。
她篤定。
許溫涼帶着這份溫暖在工程的現場整整忙碌了一天,施工的現場很冷,這個季節其實並不適合施工,可是爲了趕工程進度,這是迫不得已的。
電視裡一直在亂翻報道,葉氏集團新任總裁成功拿下30個億的工程,成爲北城本年度最據影響力的女性。
一個破舊的小餐館裡,滿臉紅光的男人挺着個大肚子坐在餐桌上,對着電視裡的許溫涼罵道:“婊子!早晚我就要睡了你!”
“想睡她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可是想要搞垮她,我倒是有個好主意。”門外,涼顏推着輪椅走進來,輪椅上的葉柔蓋着毛毯,臉上遮着大片的面紗,說話有種陰森森的感覺。
“涼顏?”何達皺了皺眉頭。
“我以爲何老闆把我給忘記了。”涼顏笑的很冷。
“怎麼會呢?你可是我睡過最漂亮的女人了。”何達的臉上笑容猥瑣。
涼顏攢緊了拳頭,如果不是當初想要報仇,整容沒有錢,她怎麼會陪這個男人睡覺?
“既然你們兩個如此熟悉,那我就開誠佈公的說了,何達,我可以讓你把你失去的全部都奪回來,你的公司,你的名譽,全部的全部。”葉柔透過面紗望着何達,一臉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