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現在怎麼辦,熬下去嗎?”左司已經六神無主了,面對一個從不按常理出牌的對手,他實在有些心虛。
“隻手遮天不會是永恆的,這裡的天也該換換了。”黎非夜的心裡已經有了新的計劃,“你回趟國內,一週內以神秘人的身份對國內招商引資,讓他們來法國發展,記住,公司越多越好。”
“好的,boss。”黎非夜果然出手夠狠,只要中國的公司一入駐法國,法國境內的材料很快就會被售空,到時候尉遲冥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製造出足夠輸出的材料,他會賠的徹底。
黎非夜站在窗口,看着窗外春意盎然的風景,眼底冷意盡顯。“尉遲冥,這一場戰爭我們勢必只能活一個人。”
許溫涼其實早就已經醒了,剛剛黎非夜和左司的話她也全部都聽到了,推開休息室的門,走到黎非夜的身後,眉宇間透着滿滿的擔心。“黎非夜,尉遲冥爲什麼又突然對黎氏發起進攻?”
黎非夜緩緩轉身,溫暖的陽光落在他的身上,卻融化不了他身上的冷岑。“商場就是戰場,沒有親人和朋友。”
“左司剛纔說的話我已經聽到了,這不像是正常的正經手段,我也管理過房地產公司,黎非夜,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許溫涼不信,這會是尉遲冥做的,他前段時間還配合黎非夜演戲,讓她成爲他的妻子,現在這樣要置黎非夜於死地,她實在想不通。
“那你認爲尉遲冥對我發起進攻的理由是什麼?”他慵懶的倚在窗口,似乎對她的答案很感興趣。
“我不知道,但是我總覺得這件事情沒那麼簡單。”不知道爲什麼,許溫涼想要尉遲冥的進攻,就渾身冒冷汗,是要發生什麼了嗎?
“商場的競爭就是如此殘暴,就算沒有尉遲冥也會有其他的人來做這些的,只不過他比別人搶先一步罷了。在商場裡,能夠永久樹敵的只有兩種公司,一種是剛起步的小公司,被當成炮灰,另一種就是這一行的佼佼者,幹掉它你的公司你得到的便是一半的天下。”他難得對她解釋的這麼多,他只是擔心許溫涼會把這些責任又歸結到自己的身上。
“黎非夜,我好心疼你。”許溫涼環上他的腰際。
“傻瓜,男人的戰場就是用無數的鮮血和失敗者堆積起來的,這是一個男人活着的使命。”他把她抱在懷裡,他的戰場裡還有一個強大的敵人,他不要錢,不要權,他只要他死……
因爲尉遲集團的這件事情,整個歐洲市場掀起了腥風血雨的一幕,很多公司紛紛宣佈倒閉,從中國涌入到法國的公司迅速佔領商場,導致原材料短缺,很多工程沒有辦法繼續,只能暫時停止。
這一仗,無疑是黎非夜贏了,而且贏的漂亮。
就這樣平靜的度過四個月,許溫涼的身體似乎也並沒有什麼不適,讓原本懸着的心放心肚子裡。
四個月後……
距離預產期的日子越來越近,普羅旺斯的薰衣草開的如火如荼,許溫涼每天就坐在薰衣草的花田裡,跟黎非夜並肩坐在一起,聞着濃郁的薰衣草香氣。
越到最後,她越是貪戀這樣的生活,努力多聞一分鐘的花香,多抱着黎非夜睡上一夜,因爲誰也不知道她會不會跟孩子一起活下來。
而黎非夜已經做足了準備,所有權威的醫生已經從許溫涼懷孕七個月開始就守候在醫院裡,黎非夜提前已經交代下去了,如果出現問題,保大不保小。
他很愛這個孩子,這是屬於他和許溫涼的孩子,可是比起孩子,他更愛他身邊的這個女人,沒有她,他就算擁有整個天下又如何。
許溫涼開始漸漸變得嗜睡起來,一天只有三個小時是睜着眼睛的,黎非夜知道她的身體在逐漸變差,孩子的營養吸收的太多,多到讓許溫涼的小身板已經無力支撐。
黎非夜抱起躺椅上的許溫涼,回了房間,讓她躺在牀上好好的休息。
夜色降臨,黎非夜燃氣一根菸,灰白色的菸圈在他的頭頂縈繞開來,像是他煩亂的心。
抽完了煙,他纔回到房間裡,牀上的人兒似乎很不舒服的樣子,渾身都在冒汗。
“哪裡不舒服?”黎非夜緊張的看着她緊捂着肚子的手,臉上閃過無數慌亂。
“黎非夜,我肚子疼,我好像要生了。”她的臉色慘白,額頭上沁滿冷汗。
黎非夜迅速把她從牀上抱起來,大步離開房間。“狄景洛!狄景洛!”
狄景洛最近一個月都住在這裡,來確保許溫涼的安全。
狄景洛第一時間從房間裡出來,臉上雖然帶着倦意,但是衣服穿的整整齊齊,看得出來,他隨時都在準備給許溫涼動手術。
“召集所有的大夫,溫涼要生了。”黎非夜的手指冰冷,恐懼感從他的心裡蔓延開來,他擔心了整整九個月,這一刻終於要面對了,卻發現這種恐懼比九個月加起來的總和更甚。
狄景洛開着車子,以最快的速度達到醫院,醫生們早已經等候在手術室裡,狄景洛把許溫涼送進手術室就退出來了,站在牆邊看着黎非夜。“要進去嗎?”
黎非夜遲緩的搖頭,他怕他看見許溫涼太疼,會終止整個手術。
他倚在牆邊,顫抖着取出一根菸,卻怎麼也點不着火,狄景洛幫他點上,看着手術室裡的燈亮起來。“夜,你不用太擔心了,他們知道該怎麼做。”
“嗯。”黎非夜嘴上雖然答應着,可是心裡的思緒早已經亂成麻,他可以想象許溫涼在裡面痛苦的樣子,煩躁的掐滅了菸頭,奔着手術室的門走過去,頓了頓,又停在了那裡。
許溫涼,如果你有事,我就親自給你陪葬。
他握緊了拳頭,驀地,又無力的鬆開。
隔着手術室的門,他看不見裡面的情況,可是他的腦海裡浮現出很多很多血淋淋的畫面,這種等待比死亡更讓人難以忍受。
蘇芩和葉空達趕來的時候,臉色很是難看。“溫涼在手術了嗎?”
蘇芩小心翼翼的開口。
“剛推進去沒多久。”黎非夜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手術室的門,聲音都在抖。
蘇芩的腳步有些踉蹌,緊緊的抓着葉空達的衣袖。
“你別太擔心了,非夜找的都是最權威的大夫,溫涼會沒事的。”葉空達嘴巴上安慰蘇芩,可是眼眶早已泛紅。
“對,她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蘇芩自言自語般。
整個走廊裡再次陷入沉寂,裡面的大夫很久都沒有出來過,黎非夜的耐心早已經耗完,在他準備進入手術室的時候,終於走出來一個大夫,他的臉色很難看,看樣子很棘手。“產婦盆骨狹窄,正常生的話會有危險,我們決定給她採用剖腹產,她有障礙性貧血,剖腹產的危險性很大。現在我需要徵求家屬的意見,如果待會出現意外……”
“如果出現意外我就把這裡給拆了!”黎非夜的雙目赤紅,渾身散發出來的冷意幾乎要冰封了整個走廊。
“夜,你不要急。”狄景洛走過來,跟大夫溝通着。“用最安全的辦法,如果行不通就放棄孩子。”
畢竟是個大夫,在這一刻,狄景洛相對來說淡定許多。
“好。”女醫生進去了。
蘇芩在旁邊抓着葉空達的手,早已經哭的不行。“我上輩子是做了什麼,讓我的女兒這輩子跟我承受同樣的苦,老天,爲什麼要這樣折磨我?”
蘇芩敲打着胸口,最後已經哭的接近昏厥。
大夫從裡面走出來,看着蘇芩說道:“產婦想要見您。”
“好,好。”蘇芩趕緊跟大夫去換了無菌服,進入手術室。
黎非夜一直很沉默的站在手術室的門前,臉色繃緊,狄景洛從來沒有看見過黎非夜這樣過,像是一種絕望,他走過去,“夜,你別太擔心了,許溫涼不會有事的。”
他安慰黎非夜,其實就連他自己心裡也並沒有多大把握,人生不能左右的莫過於生死。
手術室的門,很快打開了,大夫從裡面走出來,陸陸續續又走出來很多大夫,可是手術燈卻沒有停,這讓黎非夜更是整個人都亂了。“怎麼回事?”
“產婦熬不住了。”大夫摘掉口罩,語氣裡透着惋惜。
黎非夜的雙手抓住女醫生的衣領,狹長的丹鳳眼裡染着嗜血的眸光。“什麼叫熬不住了?”
“我們已經盡力了,孩子和大人都沒有保住。”女大夫被嚇破了膽,幾乎要哭了。
“你說大人保不住了?”黎非夜艱澀的開口。
“是,產婦大出血,保不住了。”大夫補充道。
“那就抽血啊!抽我的!把我抽乾都可以!”黎非夜放開大夫,擼起袖子,眼底噴薄着惶恐。
“黎先生,我們真的盡力了。”大夫搖頭。
黎非夜前所未有的安靜,站在門口,猛地朝嘶吼,像是野獸的悲鳴。
驀地,他才邁開長腿,緩緩走進手術室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