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住!”小桃用兩隻油膩膩的手對着他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我們家一個老頑固,一個小頑固,在這兩個男人的眼皮底下,我還敢玩一夜情?他們不還不得扒了我的皮啊。不過我倒是不擔心,你這樣的都能找到女朋友,我差哪?走了。”
小桃扯過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回房間去了。
狄景寒看着地上那條櫻澈給他買的毛巾,他就肝疼,可是他不是狄景洛,也不能對着小桃大吼大叫啊,算了,這苦果自己嚥了吧。
沙灘上的許溫涼,動了動身體,這幾天一直睡得不太好,剛剛似乎把這兩天的睡眠都補足了,她摘掉眼睛上的絲綢,迅速用手擋住陽光,一時之間還不是很適應有陽光照進眼睛裡的感覺。
“溫涼姐姐,你醒啦。”小桃對她微笑。
許溫涼點頭,“嗯,你一直都在這裡?”
“對呀,一直都在。”小桃的眼睛偷瞄剛剛走進大樓的黎非夜,其實她只是剛出來而已。
“我帶你進林子。”許溫涼從地上起來,腿有寫麻。
“進林子做什麼?”小桃不明白。
“帶你去找好吃的。”許溫涼在前面走,小桃跟在後面。
她本來想說已經吃飽了,不用去了的,但是想一想,許溫涼散散步還是有好處的,所以也就跟着她進了林子。
林子很大,許溫涼來過幾次,所以路並不算是陌生了。她突然想笑,以前每次進林子,都有黎非夜保護她,果然應了那句話,能夠一直跟你不離不棄的,只有你的影子。
經過一條小路,她便看見那個她和黎非夜過夜的山洞了,竟然沒有什麼感覺,倒是小桃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衝了過去。“哇,溫涼姐,你快來看,這裡有個山洞!”
許溫涼挪動着腳步走過去,山洞裡,那些乾草還在。
小桃坐在那些幹掉的茅草上,看着地上的野果核有些納悶的問道:“這裡怎麼會有果核呢。”
許溫涼沒有答話,之前她和黎非夜在這裡過夜,摘過一些果子的,她沉默着出了山洞。
再往裡走,便是已經熟透了的果樹,上面掛着很多果子,樹很高,她夠不到上面的野果。
許溫涼把頭髮重新紮好,打算爬到樹上去摘果子,結果一個人突然從樹叢裡竄出來,拉住她的手。
她狐疑的看着男人,下一秒,目光疏離。
黎非夜緩緩鬆開她的手,什麼也沒說,只是讓小桃看好她,然後他便踩着樹的枝杈,爬上去。
許溫涼依舊面無表情的站在原地,似乎這些事情跟她沒有任何關係一般。
小桃的雙手握在一起,黎非夜在發燒,幾個小時前,他還在用冰塊降溫,看着他越爬越高,小桃都快哭了,萬一從樹上掉下來,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黎非夜把樹上摘的果子用衣服兜好,打了個結,然後才爬下來。
小桃鬆了口氣,黎非夜把衣服裡的果子遞給小桃,並沒有經過許溫涼的手,他知道她並不想看見他。
他又鑽進了樹叢,只能看見他經過的位置,小樹搖搖擺擺的模樣。
小桃嘆氣,她哥愛許溫涼愛到如此地步,竟然甘願做一個隱形人,只要能待在她的身邊,什麼都可以。
那麼驕傲的男人,做到這樣,是她一輩子不敢奢求的愛情。
小桃擦乾淨了一個果子,咬了一口,“哇,好甜啊。”
她又擦了一個果子,遞給許溫涼。“溫涼姐,你也嚐嚐。”
許溫涼搖頭,並沒有接,想到那些是黎非夜摘的果子,她就沒有辦法接過來,手都是僵硬的。
她轉身,繼續向林子裡走去。
“噯,溫涼姐,果子都摘到了,還去哪啊?”小桃一路跟在後面。
許溫涼沒回答她,只是往裡面走着,漫無目的。
樹叢裡的黎非夜和狄景洛,踩着荊棘,跟在許溫涼的後面。他不敢露面,甚至不敢光明正大的走在她的後面,就只能這樣悄然相隨。
樹叢裡沒有陽光,茂密的樹葉劃傷了他們的皮膚,狄景洛快要瘋了,“夜啊,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跟着她們。”
“不用。”他冷聲開口,嗓音裡是發燒後慣有的嘶啞。
“可是你還在發燒,太陽這麼毒,待會中暑了,就更難辦了。”狄景洛勸道。
“她安全回去之前,我不會倒下。”他說過,他會護她一世周全,任何時候,他都決不允許自己倒下。
“這是何必呢?我要是你就直接給她來一針麻醉,把她抱回去,好好躺在牀上,隨便怎麼抱。”狄景洛是真的急了,許溫涼對黎非夜的排斥,黎非夜眼底的悲傷,他全都看得見。
“她的身體不能再打麻醉了。”她已經消瘦的不成人形,他又怎麼能用這種方式傷害她。
“可是她們這樣沒有盡頭的走下去,是打算去哪啊?”這樹林很大,可以在裡面繞上幾天,樹叢裡的溫度又高,他快受不了了。
“不清楚。”他回答的極淡。
“我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啊,這輩子要成爲你的哥們,她的朋友!”狄景洛嘴巴上雖然這樣說,可是眼睛卻一刻都沒有離開過許溫涼的身影。
許溫涼和黎非夜就這樣,一個在明處,一個在暗處,兩條路,像是永遠沒有交點的平行線。
小桃一直都在城市裡長大,進林子玩一會兒還成,時間長了就厭煩了,比如現在,她就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許溫涼坐在她的身邊,口很渴,但是來的時候並沒有帶水,本來想着越往裡面走,應該會有更多的果樹,結果什麼都沒有看見過。
小桃一邊用袖子擦着汗,一邊氣喘吁吁的問道:“溫涼姐,你比我瘦那麼多,爲什麼體質這麼好。走這麼遠的路都不喘的啊。”
許溫涼迷茫的看着遠處,那四個月的基地真的沒有白待。
“我不行了,我實在是走不動了,我要睡一下。”小桃是真的累了,也顧不上別的了,躺在草地上,隨便找了片樹葉蓋在臉上就睡了起來。
許溫涼絲毫沒有睏意,就這樣呆呆的坐在那裡。
天漸漸黑了下來,樹林裡的晚上,出了樹葉的沙沙響,什麼都聽不見,安靜的讓人害怕。
小桃從地上爬起來,打了個哈欠,看了眼已經變成墨藍色的天空,“這裡的晚上好美啊。”
“再美的東西,也都是假象,這天還是白天的那片天空,只不過換了個顏色罷了。”許溫涼從地上起來,沿着來時的路走着。
小桃心裡有些難過,許溫涼現在已經被恨意矇蔽了眼睛,曾經她教會她的,現在她自己都忘掉了。
因爲天色變暗,路已經看不太清了,加上這裡每條路都好像,許溫涼站在三岔路口,竟然辨別不出方向。
小桃倒是不擔心,反正她知道黎非夜一定在這附近的,她轉了轉眼珠,賊兮兮的笑開,驀地蹲下身體,“哎呀。”
“怎麼了?”許溫涼轉過身,語氣雖不是淡漠,可也並不像是以前般的擔心。
“我的腳崴了。”小桃假裝很痛苦的坐在地上。
“我看看。”許溫涼想要幫她看看腳,小桃卻避開了。
“不要,太疼了,溫涼姐,反正林子裡這麼安全,今晚我們就別走了吧,我這腳是走不了了,你還剛做了手術,也不能揹我。”小桃心裡正在盤算着,今晚在林子裡,要幫黎非夜和許溫涼製造點機會。
“住這裡?”許溫涼看了看四周,她對這裡並不熟悉。
“對呀,也不一定會住在這裡,等他們發現我們不在基地的話,應該會有人來找我們的,我們暫時就待在這裡不要動了吧,這林子的路窄,走夜路不安全。”
“好。”許溫涼看了看四周,這裡距離那個山洞路程應該不會太近,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走進林子深處了。
天色太暗,她已經看不見路了,唯一能看見的就是面前的這片草坪,很寬敞很大。“好吧,晚上睡這裡。”
許溫涼其實是有擔心的,畢竟這裡不是山洞,有太多未知的危險,但是看小桃的樣子,是真的走不了了,自己身上有傷,也不能揹她,索性就待在這裡吧。
兩個人仰躺在草地上,天空裡除了一輪殘月之外,什麼都沒有。
“溫涼姐,你說今晚的星星都去哪了?”小桃天真的像個孩子。
“天氣不好的時候,看不見星星很正常。”許溫涼的回答毫無情調。
小桃努嘴,“溫涼姐,人家說每一個親人死去之後都會化成星星,在你頭頂的天空裡看着你,讓你走夜路的時候不再害怕。”
許溫涼盯着只有一輪殘月的天空,淡淡的開口:“但是今晚並沒有星星,只能說這個世界上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不是這樣說的,她們只是照顧了你太久,所以今晚睡過頭了。”小桃的心裡依舊是那般美好,跟許溫涼曾經一樣。
“別太天真了,這個世界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美好。”許溫涼闔上眼睛,不願再看那片墨藍色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