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晚上?”司立軒一臉茫然,他的行程安排一般都由夏智修負責,自己毫無印象。
白修煜就知道他不記得,所以纔打電話來提醒他:“就是和陳導還有幾位製片人一起吃飯的事啊,別告訴我你忘了,人家陳導點名要讓你出席,我已經在陳導面前答應下了,你可別讓我抹不開臉啊。”
“蘇語曼去嗎?”司立軒問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白修煜哼了一聲,頗有些得意地道:“就知道你會這麼問,所以我已經提前約好了,去,她當然得去,吃完這頓飯我就得進組,好日子終於過到頭了。”
“那我也去。”司立軒說。
白修煜不滿地哼哼唧唧道:“敢情您老是衝着蘇總來的,不是因爲我啊,行啊司立軒,你就重色輕友吧你,下次別求着我幫你傳話啊。”
徐鑫瑞拎着吸塵器走進來,挨個屋子親力親爲地打掃衛生,這種徹底的大掃除他每隔三天就要進行一次,白修煜說的一點也沒誇張,徐鑫瑞的家裡就是乾淨的一粒灰塵都看不見。
“徐大醫生,您累不累啊,休息會兒成嗎,等我緩緩我幫你打掃。”白修煜不得不雙腳離地躲着徐鑫瑞伸過來的吸塵器。
徐鑫瑞不理會吱哇亂叫地的他,伸手奪過手機,按了吸塵器上面的暫停鍵,屋裡又恢復了片刻的安靜:“立軒,感覺好點了嗎?”
司立軒聽到徐鑫瑞的聲音有種神奇的魔力,胃裡果真舒服了不少,他們這羣狐朋狗友裡面,徐鑫瑞是最靠譜的一個,也是唯一能讓司立軒安靜下來聽他說兩句而且會真的採納建議的朋友。
“好多了,我又不是體弱多病,用不着這麼擔心。”
徐鑫瑞頓了一下,似乎還是不太放心:“要不,有空你還是我醫院一趟,我再給你檢查檢查,之前說好的每半年定期檢查一次,你也不來,讓你戒菸戒酒你都沒戒,每天工作那麼晚又不能早睡……”
“打住打住。”司立軒喊停道,“你怎麼跟我媽一樣嘮叨了,等我過了這陣子不忙就去檢查。”
“你總是說忙,什麼時候不忙過?”徐鑫瑞很輕地嘆了口氣,“立軒,你是不是忘了那段時間你……”
“我記得。”
那段時間是怎麼熬過來的,他怎麼會忘記,也多虧了身邊有這羣不離不棄的朋友相伴,他才能勉強相安無事地度過。
胃炎、肺病、心臟問題還有過度焦慮勞累導致的各種精神上的問題,彷彿都約好了一樣同一時間一齊找上門來。
那年是蘇語曼失蹤之後的第一年,嘗試過若干種方法都遍尋不到人影的司立軒極度崩潰,生活作息毫無規律可言,終於鐵打的身子也扛不住高壓倒下。
平時連給自己休一天假都是奢侈的工作狂司立軒,那段時間卻在醫院整整休養了一個多月,要不是徐鑫瑞強行扣押,他可能連一個月都住不到。
那段經歷,除了身邊要好的朋友和家人,司立軒從未對外人提起過。
司城態度的轉變大概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司立軒的倒下讓他開始思考一個問題,到底是家族名譽重要,還是兒子的幸福安康重要。
如果沒有這幾天何晚晴突然鬧自殺的插曲,司城也許就會睜隻眼閉隻眼默認了司立軒和蘇語曼的事情。
“有空能儘早過來還是儘早來吧。”徐鑫瑞想起那段時光至今仍有些心有餘悸,他差點以爲司立軒的人生就要在那個時候劃上句點了,“你本來就沒有恢復好非要出院,這幾年也沒好好休息過。”
“知道了知道了。”司立軒不耐地敷衍道,“我下週就去。”
徐鑫瑞又交代了幾句宿醉後喝點清淡的粥養胃方纔掛了電話,白修煜正豎着耳朵聽他們對話的內容,耳朵都快貼到徐鑫瑞手背上了。
“你幹什麼?”徐鑫瑞沒好氣地一腳踹開他。
白修煜臉上還帶着一絲擔憂:“你剛纔說的不是吧,立軒這幾年身體都挺好的啊。”
“好也只是表面現象。”徐鑫瑞彎腰按下吸塵器的開關,他的聲音很快就被湮沒在嗡嗡叫囂的噪音中,“他抽菸抽得太兇,一日三餐都做不到按時規律,你沒發現他最近到了冬天變得比以前更容易感冒了?”
白修煜回想了一下,好像的確如此,今年冬天司立軒感冒發燒的次數都快超過了他一年的。
“這事我沒跟誰提起過,包括立軒自己都不知道。”徐鑫瑞直起身子推開礙事的白修煜,開始清理他腳下的那塊地毯。“上回他高燒不下來我醫院的時候,我趁機讓他去拍了個片子,他肺裡有一小塊陰影。”
“我靠!”白修煜沒忍住爆了句粗口,“你別嚇唬我!爲什麼不告訴他,趁早治療啊!”
“不急。”徐鑫瑞慢條斯理地說,“應該不是惡性的,所以我才叫他有空過來好好的檢查一下,我要是直接告訴他,估計他連來都不會來。”
“什麼叫應該吧。”白修煜有些着急,他不懂醫學上這些,只知道肺里長了東西一定不是什麼好事,“哎呀你先別吸了,好好跟我講講到底怎麼回事。”
“我也不能確定,這事你先別告訴別人,這樣吧,下週你進組前,爭取能把他勸來我這兒,我再給他檢查檢查。”
“就這麼定了。”白修煜重重地拍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忽略那張過於精緻漂亮的臉蛋,其實白天王骨子裡還是很男人的,“我叫上向南一起,就是綁也得把他給綁到醫院去。”
沐傾天醒來的時候,體驗了一把什麼叫做黃粱一夢,榮華富貴皆如夢一場,美好之事物也也不過頃刻之間,恍恍惚惚醒來,好像昔日已去二十年,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窗外太陽已高照,窗簾拉着擋住了外面刺眼的陽光,沐傾天猜大概現在已經到下午了,他很久沒有宿醉過,應該說是很久沒有碰到段向南這種和他勢均力敵的對手,能把他喝趴下的人少之又少。
“你還知道醒啊。”徐夢依聽到臥室裡的動靜走進來,唰地一下拉開窗簾。
刺眼的陽光灑了一地,沐傾天下意識地眯起眼睛,手背擋在了眼前,他上半身沒穿衣服,陽光肆無忌憚照在美好的身體上,泛着健康的小麥色光澤,徐夢依沒忍住多看了兩眼。
多少年前也是這樣,少年白衣勝雪,坐在午後公園的長椅上,朝她笑得一臉燦爛,那時候只是多看了一眼,就一眼,便再也忘不掉。
“昨天晚上你醉的太厲害,我怕把你送回家去伯母又要罵人,就先讓你睡我這兒了。”徐夢依絮絮叨叨地解釋道,刻意省略了昨天晚上很多細節。
沐傾天只是喝多了,並不是真的失憶,隱約能記起昨天晚上,醉眼朦朧間他看到蘇語曼一直守在司立軒身邊,連看都沒看過他一眼,還是徐夢依來把他接回去的。
他心情抑鬱,想說又表達不清楚,只記得昨天晚上胡言亂語,喊得都是蘇語曼的名字,讓她回來,不要靠近司立軒,讓她留在自己身邊不要走。
好像還把徐夢依當成了蘇語曼強吻了她,但記憶裡徐夢依應該沒生氣,不然他現在也不會安然無事地躺在她家裡的大牀上,但有沒有罵過他,沐傾天就記不得了,他能回憶到這些已經是極限,再多的他也想不起來。
“愣着幹嘛?趕緊穿衣服下牀洗漱去啊。”徐夢依從衣櫃裡拿出一套乾淨的衣服來給沐傾天。
是沐傾天最喜歡的男裝牌子,尺碼大小和花紋樣式也都是沐傾天喜歡的。
如此貼切細心,已不單是巧合所能解釋的。
沐傾天腦子裡還很亂,穿衣服的動作遲鈍而緩慢,這麼多年,他終於茅塞頓悟開竅了一回——徐夢依爲什麼對他這麼好?
仔細想想,這些年來每當他有需要就會馬上出現在他身邊的人,不是蘇語曼,而是徐夢依,雖然平時也經常鬥嘴互損但彼此都知道是玩笑話,從來沒說過一句真正傷感情的。
徐夢依會不會是……
看着沐傾天像學前班的小朋友第一次學穿衣服一樣動作呆滯又木訥,忍不住好笑地嘲笑了一句:“你昨天晚上喝酒是不是把降低智商的藥水也當酒一起喝了,我怎麼覺得你一覺醒來變成三歲了。”
“夢依。”停下穿衣服穿了一半的動作,定定地望着她,“你是不是喜歡我?”
徐夢依身體猛地一顫,嘴角的笑容忽而僵硬了……
如果還有比昨天的蘇語曼更悲慘的人,一定就是今天的蘇語曼。
她在家裡待了一天,一個人影都沒見到,景爍不是上班就是陪程萱,晚上竟然還打電話來說要帶程萱去看通宵電影不回來了。
蘇青天更狠,做好晚飯後就出門了一直到快十二點纔給蘇語曼打電話說要和牌友通宵打麻將。
遲邵陽最近又有了新的目標,對方姑娘好像也不是個善茬,倆人經常浪到後半夜纔回來,如今的遲邵陽大有要超越當年沐傾天的意思。
一個人在家閒着也是閒着,好多天沒回外公那兒了,蘇語曼就決定開車回顏家,至少還能陪顏忠嘮會兒磕,不至於一個人太寂寞。
巧的是蘇語曼回到顏家,顏忠也出去了,蘇語曼一打電話才知道顏忠前幾日報了一個老年旅行團,已經去了好幾天了。
“反正你也不回家,我一個老頭子在家閒着沒事,就讓劉管家陪我一起來了。”顏忠的話裡還帶着些隱晦的責備,讓蘇語曼也不好意思說什麼,確實是她最近越來越疏忽外公這邊,主要是因爲不想看見顏沉厚。
“沒關係,那您好好玩兒,什麼時候回來我過去接你。”
“這幾天你還是先回你師父那邊住吧。”顏忠在電話裡說道,“我出來旅遊,給家裡的傭人都放了假,你表哥這幾天都在他爸那裡住,家裡也沒人照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