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ssie,你有多久沒逛街了,這才逛了多長時間你就累成這樣?”從Armani的門店裡出來,傑森的手上又多了兩隻袋子,他騰出一隻手來親熱地挽着蘇語曼的胳膊。
蘇語曼累得恨不得趴在地上四隻腳走路,深深地後悔之前答應傑森讓他提前幾個月來國內幫他:“你以爲都跟你一樣購物慾那麼旺盛,我一年到頭也不知道逛幾次商場。”
傑森鄙夷地嘖了一聲:“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沒有男人心疼我們,就得我們自己心疼啊!”
就在傑森準備長篇大論,發表一番自己有關女人要如何愛自己的言論時,蘇語曼的腳步忽然停住了。
“怎麼不走了?”傑森挽着她的胳膊,見她停下來了順勢將自己的下巴也擱到了她的肩膀上,嘴脣離她的耳垂僅有一釐米不到的距離。
同樣是這麼近,同樣是溫熱的呼吸撲在佈滿敏感神經的皮膚上,是司立軒的話蘇語曼就會面紅耳赤心跳加速,換成是傑森她卻沒有任何感覺。
蘇語曼定定地看着和他僅僅隔了五米距離的人,就在他的旁邊,和他捱得很近的,不是別人,卻正是纔出院沒多少天的何晚晴。
彷彿冥冥之中早就註定的偶然相遇,蘇語曼經歷了一開始的生氣、憤怒和失望之後,現在有的只是深深的麻木和無動於衷。
傑森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更沒注意到有兩束冰刃一樣寒涼刺骨的目光正在鎖定他,還不知好歹地往蘇語曼身上蹭,一臉無辜地問她:“Cassie,我們爲什麼要站在這裡不繼續往前走了啊?”
開口打破尷尬沉默的人竟然是何晚晴,她氣色還顯得有些虛弱,手腕上的傷口處纏了一圈粉色的絲帶,巧妙地遮住了難看的繃帶。
“這不是語曼嘛,好巧啊在這裡都能碰上。”她語氣裡帶着勝利者的得意。
司立軒一動沒動,他死死地盯着傑森和蘇語曼十指交纏在一起的雙手,眼神冷得彷彿能結出一層冰霜來,冷到了極致。
後知後覺的傑森總算髮覺空氣中飄蕩着一絲詭異的氣氛,下意識地想鬆開蘇語曼的手,卻被她反手握得更緊。
“這位是?”何晚晴用手指了指蘇語曼身邊的人,“什麼時候的事情,怎麼沒聽你提起過呢?”
“很早了。”蘇語曼握緊傑森的手,示威般舉起來,“我在國外那幾年,都是他在照顧我。”
傑森只是察覺到對面那個男人和蘇語曼關係可能不一般,卻還沒能徹底反應過來到底怎麼回事,蘇語曼說完他接着就說:“對啊對啊,Cassie在國外一直和我住一起。”
“哦?”何晚晴強忍得意的笑聲,忍到眉毛都不由自主地上挑了一下,拖長的尾音顯得有些意味深長,“是嗎語曼,你也真是的,大家都是朋友,怎麼不早點介紹一下啊?”
現在想起來是朋友了?以前都幹什麼去了?
蘇語曼對何晚晴的虛僞討好向來不感冒:“他也是今天才下飛機。”
“是啊。”傑森生怕別人不誤會地補充道,“我們家Cassie啊什麼都好,就是有點工作起來不要命,沒辦法我只好飛過來幫幫她,你們是Cassie的朋友?那你們一定要幫我好好勸勸她,身體健康可比工作重要多了。”
“那是當然。”何晚晴剋制不住內心的肆意的狂喜,終於趁着這個機會笑出聲來,儘管這沒什麼好笑的,“我們中國有句老話,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語曼你也確實該給自己好好的放個假了。”
“不是說身體不舒服?”司立軒的聲音很平靜,平淡的像機器發出來的聲音,但機器絕對沒有他這樣好聽的音色。
蘇語曼本來還想硬氣到底,可一聽見司立軒的聲音就泄氣了,她甚至有些後悔,自己幹嘛非得說那些讓人誤會的話故意刺激他。
她想解釋清楚,這事很好解釋,傑森的性取向是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可是看到司立軒身邊跟着的人是何晚晴,她又有些不甘心。
憑什麼?
憑什麼你們男人就可以朝三暮四,吃着碗裡的看着鍋裡的,什麼都想要什麼都放不下,女人就必須得守着你一個人?
想到這兒,蘇語曼僅剩的一點心虛也消失的一乾二淨,握着傑森的手也更緊:“我就是隨口一說,現在好多了。”
司立軒看着她下巴衝着自己,微微揚起的小臉,雙頰染上一層淡淡的紅暈,說話聲音也很有力氣,不像是不舒服的樣子。
就爲了她的隨口一說,他趕上下班高峰期去徐鑫瑞的醫院拿藥,堵了幾個小時,來的時候還早就打算一個人先在附近的商場裡逛逛,正好碰到也是自己一個人逛街的何晚晴,本來何晚晴就打算要走了,司立軒只是和她一起走到下一個電梯然後分道揚鑣,各走各的路而已。
可是結果呢?他等來的又是什麼?
他太瞭解蘇語曼的脾氣,能和她這樣肆無忌憚親密的人少之又少,就是景爍、遲邵陽也不會和她十指緊扣,又是抱又是摟。
司立軒知道蘇語曼看到自己和何晚晴在一起,肯定誤會了很生氣,也許故意和身邊的男人表現的很親密也想反過來氣氣自己。
道理什麼的他心裡比誰都清楚,可一旦失去理智的時候很容易什麼都顧不得,司立軒的神經比一般人都要堅毅,唯一和蘇語曼有關的那根卻是極其脆弱敏感,一點點不能接受的畫面都可能對他造成滅頂的災害。
此時此刻他表面看上去風平浪靜,內心裡卻早已經嫌棄了驚濤駭浪,狂風驟雨,他甚至有點變態的想,要是蘇語曼的病一直都不好該多好,又聽話又不會到處亂跑,更不會牽着別的男人的手。
“立軒?”何晚晴往司立軒的身後貼緊一步,“你還要留在這兒嗎?”
司立軒的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他強迫自己把視線從蘇語曼身上移開,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我和你一起走。”
聽到自己想聽的答案,何晚晴嘴角牽起一抹微笑:“立軒,現在你知道,爲什麼她這麼長時間以來,都不肯和你重新在一起的原因了吧?她明明早就心有所屬,還不肯放過你,未免也太自私了。”
司立軒沒說話,臉上卻流露出明顯不悅的神色。
我的女人,什麼時候輪到你來評判好壞了?
那邊兩人的對話都是在極輕聲的情況下進行,商場里人來人往鬧哄哄的,傳到蘇語曼和傑森耳邊的幾乎沒有,所以蘇語曼根本就聽不到五步之外的何晚晴,正當着她的面在說她的壞話。
傑森還是一臉的鬱悶:“Cassie,你們到底怎麼了,爲什麼都不說話了?”
司立軒除了剛纔問她是不是不舒服之外,就沒再和她正面交流過一句,原本話就不多,這下更是少言寡語得可憐,何晚晴話音未落,他就徑自邁動雙腿從蘇語曼面前走過。
何晚晴臨走前深深地望了眼蘇語曼:“立軒,你等等我!”
司立軒走出去幾步遠,突然又想到什麼,折返了回來,把手裡的袋子往蘇語曼的懷中一塞,一句話也沒說轉身又走。
蘇語曼怔怔地看了看手裡的袋子,又看着他漸行漸遠的身影和緊緊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小跑追趕着他的何晚晴。
打開袋子,裡面是一堆常見藥,還有幾瓶貼着醫院特殊標籤的橙色液體,各種功效的都有,正是徐鑫瑞所在的那家醫院,徐鑫瑞平時工作那麼忙不可能親自送藥,那就是司立軒自己去醫院買的了……莫名地想笑,無奈、心酸、失望又痛苦的笑。
傑森看着司立軒高高大大的背影,一直走出去很遠還是那麼的顯眼,職業原因他接觸過很多男模,也見過形形色色老少都有的帥哥,然而他不得不承認,司立軒是他見過所有人當中最獨特的一個。
也許過很多年之後他會忘記年輕時見過的大部分的人,卻不會忘記自己曾經見過一雙銳利的眼睛,強大的氣場,光用眼神就能碾壓和秒殺一切,俊秀好看的臉蛋只是他身上最不值得一提的優點。
“Cassie,那個人剛剛給了你什麼?”傑森緩過神來,發現蘇語曼正對着手裡一袋子東西發呆,“他長得好帥喔!你們中國明明這麼多帥哥你當初還騙我沒有。”
蘇語曼心不在焉地哦了一聲:“是嗎,我沒覺得,可能是我看太多了吧。”
“他身邊那個女人是他的女朋友嗎?長得漂亮是漂亮,可惜沒有氣質。”傑森還在自言自語似的喋喋不休。“他們好像誤會我們是一對了呢。”
蘇語曼把藥塞進自己的包包裡,臉色在商場刺眼的白熾燈底下有些蒼白。
“Cassie?你還好吧。”傑森終於有些察覺到蘇語曼的異樣,“剛纔那個人……”
蘇語曼甩開他大步向前走去。
傑森憑她躲躲閃閃的反應就能確定自己的猜測是對的,到這會兒他才意識到自己剛纔險些闖下大禍,急急忙忙追上蘇語曼:“你不要告訴我,剛纔那個人就是你對我說過的白馬王子?”
“不是什麼白馬王子。”蘇語曼無奈地糾正道,“你要我說多少次才能明白,他已經是過去式了。”
“可你那天還在電話裡告訴我你又淪陷了,難道不是你再次動心了嗎?”
“不是。”蘇語曼雙手堵住耳朵,什麼都不想聽,“我沒說過那種話。”
“Cassie,你老實告訴我,他身邊那個女人是不是就是……”
“別說了。”蘇語曼打斷他,“你不是說想買一支新的精華液嗎,我知道專櫃最近上新貨了,走走走我們去看看,我買給你!”
“Cassie。”傑森甩開她牽着自己衣袖的手,正經起來時他眼尾飄出頭的眼線,都透着幾絲嚴肅,“你剛纔是不事故意讓他誤會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