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想想吧。”蘇語曼說,聲音語氣已經不再聽得出感情色彩,“時間不早,你先休息吧。對了,你最近注意點,我怕顏沉厚多心,又會找你麻煩。”
“得了吧,我能讓他沾光一次,還能有第二次不成?上回都怪我大意輕敵了,以後絕對不會再發生。”
蘇語曼深知遲邵陽滿嘴跑火車的性格只是表象,他這個人倒真如他所說心裡有譜,吃過一次虧絕對不會再吃第二次,因而對他也很放心:“那就好,不說了我先掛了。”
“語曼。”想事情總是想的很淺顯從來不往深處去追究的遲邵陽,今天不知怎麼的突然深沉了一把,“你有沒有想過你這麼做,如果最後失敗了怎麼辦?你確定你外公到時候不會因爲和他相處二十多年,更偏袒你表哥一些嗎?到最後你什麼都沒有。”
蘇語曼頓了頓,半晌,她才莞爾微微地一笑:“我本來就什麼都沒有,還怕失去什麼呢?”
從一開始,這就註定是一場爲了她個人的守護戰,每個人都有他想要保護的東西,蘇語曼也一樣,她想保護的有顏忠,有這個顏家,她不能眼睜睜地看着顏忠一輩子的心血最後落到一個比外人還冷血的混蛋手中。
她也要爲了自己,五年前的恩怨,顏沉厚狠心讓人把她推下水的時候就應該明白,如果蘇語曼不死,這一天早晚都會來到。
自家公司,她卻要以這種方式一點點奪回來,顏忠還被矇在鼓裡,也許他做夢都想不到,自己一手帶大的顏沉厚正在他看不見的背後,謀劃着怎樣把他畢生奮鬥的心血都變成自己的。
姜國慶的死,臥底計劃的失敗,眼看着就要到手的資料又被顏沉厚拿回去,蘇語曼失眠了,整晚腦子裡都在想這些以及下一步該怎麼走。
第二天一早,蘇語曼的眼底下華麗麗地出現兩個明顯的眼袋,她一邊揉着眼睛,一邊打着哈欠,睏意連天地走進餐廳準備吃早飯。
顏沉厚一如既往起得很早,穿戴整齊地坐在餐桌邊小口地吃着早餐,神態之優雅眼神之溫和,和昨天晚上那個他有着天壤之別。
顏忠也已經坐在餐桌邊,只是碟子裡的早餐還沒有動,他正翻看早間晨報,不時端起豆漿來喝一口,聽到蘇語曼拖沓的腳步聲他才放下報紙轉過頭去:“昨天晚上沒睡好?”
“沒有啊,我睡得很好。”
“還騙我。”顏忠指了指她眼睛底下,“眼袋都能裝雞蛋了。”
這老頭兒真是太精了,什麼都哄不過他,蘇語曼只好承認:“白天喝太多咖啡了。”
“你們年輕人啊,就是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喝咖啡有什麼用,還不如喝喝茶,對身體有好處還能提神。”顏忠又開始了他的健康頻道,每次臺詞都還是一樣的。
顏沉厚從身後拿出來一隻包裝精美的盒子,遞給蘇語曼:“這個是送給表妹的,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送給我?”蘇語曼驚訝地看了看盒子,難以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尖問道。
顏沉厚微笑着點頭,手指推着盒子往前一步:“我覺得表妹應該會很適合,所以沒有問你喜不喜歡就買了。”
蘇語曼怔怔地看看他,又看看顏忠,不知道顏沉厚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要是顏忠不在,她肯定二話不說就把東西扔垃圾桶裡,或者乾脆不理,可是當着顏忠的面,蘇語曼還不能這麼做。
“快點拆開看看啊。”顏忠比蘇語曼還積極,“你表哥也學會送禮物討好人了,難得喲。”
蘇語曼不忍心打擊顏忠的積極性,硬着頭皮乾笑了兩聲,拆開了包在外包裝盒上的絲帶,蘇語曼發誓,這份禮物是她有史以來拆開的最慢,最不想接受的禮物,無論裡面是什麼。
打開來一看,盒子裡是一條菱形格紋的絲巾,印着lv的經典花紋logo。
“冬天也過去了,再戴圍巾就會很熱,表妹怕冷,這個絲巾春天過度的時候帶着正好。”顏沉厚的聲音不高不低,恰如一陣春風佛面。
顏忠比收到禮物的人都高興,樂得眼角的皺紋開出兩朵菊花兒來:“難得你表哥有心一次,你要不戴上試試?”
人家也就是送了一條絲巾而已,理由也挺充分的,蘇語曼說什麼也不是,在外公殷切的目光下硬着頭皮拿出盒子裡的絲巾,往脖子上一掛繞了兩個圈,不太熟練地繫了個蝴蝶結。
顏沉厚滿意地笑笑:“很好看,表妹膚色白,戴這個顏色襯得皮膚更好了。”
“謝謝表哥。”蘇語曼取下絲巾,柔滑的質感摸在手裡卻有些硌手。
“不用謝。”顏沉厚客氣道,“表妹要真是想謝我的話,以後多戴戴它就可以了。”
這條絲巾被蘇語曼一上車就扔到了車後座上,到了亞遠門口下車時,她猶豫再三還是把絲巾一塊帶着了。
期間她有n次衝動要把絲巾轉手送給別人,前臺的小姑娘,宣傳部新來的妹子,甚至連她的秘書小姐,都在蘇語曼考慮借花獻佛的範圍之內。
轉念一想,被顏沉厚碰過的東西準沒什麼好事兒,還不如自己留着,別送出去禍害別人去了。
遲邵陽一大早咬着煎餅果子進門時就看到蘇語曼一臉惆悵地盯着一條絲巾發呆。
“你看什麼呢?這條絲巾難道成精了?”遲邵陽大腦袋湊過來湊熱鬧。
蘇語曼把前因後果都講了一遍,遲邵陽也覺得好生驚訝:“這貨突然良心發現從良了?可他昨天晚上跟你說那些話也不像啊。”
“他就是怕我不要,還故意當着我外公的面送我的。”
“丫也太心機婊了。”遲邵陽附和道。
蘇語曼拖着腮幫子嘆氣,門外秘書敲了敲門,她把絲巾塞回了抽屜裡:“進。”
秘書說:“蘇總,該開晨會了。”
“好的我知道了。你把今天的會議內容一會兒先送去會議室,我馬上來。”蘇語曼端着總經理的架子,口吻拿捏地恰到好處。
秘書小姐道了一聲好的便退了出去。
遲邵陽塞了滿嘴巴食物吧唧作響,對着蘇語曼嘿嘿嘿傻樂了一頓:“越來越像回事了啊,現在還真有些總裁的架子了。”
“你快點吃吧,吃東西也堵不住你的破嘴。”蘇語曼嫌棄地瞪了他一眼。
晨會的主題是關於亞遠新一屆練習生挑選的相關事宜,在蘇語曼沒接手亞遠之前,或者說是自從亞遠成立以來,他們公司就有一項特殊的規定,凡是初次出道之前沒有經驗的,要想通過亞遠進入娛樂圈,必須得在公司做一段時間練習生,二到十年不等,根據表現來制定出道時間和方案。
近幾年模仿亞遠這一模式的公司越來越多,但在人才挑選這方面上,亞遠明顯比其他公司高明的多,主要是亞遠在挑選練習生的時候注重顏值,再稍加調教就很容易教出既長得好又能唱會跳的人氣偶像。
今年的練習生挑選按照往年的規矩,先在全國各地進行海選,完了把各地海選晉級的佼佼者彙集到一起再進行最後的總決選。
通常這個過程都是在亞遠公司內部進行,決定練習生去留的評審團主要由亞遠的幾位高層來決定,蘇語曼就是其中一位也是最重要的一關,只要她點頭同意的,可以不經過其他幾位評審同意直接簽約。
一大早開會就要聽藝人管理部關於練習生海選的一系列冗長而繁瑣的規定過程,蘇語曼昨天一晚上沒睡,聽張茜講了一會兒就開始直打瞌睡。
“蘇總,您覺得怎麼樣?”張茜展示完PPT,用徵求意見的目光看向蘇語曼。
蘇語曼正神遊天外,不知正和哪位周公聊得起興,壓根沒聽見張茜的問題,遲邵陽輕輕碰了下她的胳膊:“喂,別睡了。”
總經理大老闆在會議上帶頭睡着,影響可不太好,可又沒人敢說什麼,蘇語曼被遲邵陽叫醒,猛地睜開眼睛的時候,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她身上,她佯裝淡定地清了清嗓子:“嗯,不錯是不錯,可是太缺少創意。”
“創意?”張茜和其他幾位藝人管理部門的總監面面相覷,“可是我們公司一直都是這麼做的啊,那您覺得怎麼樣可以呢?”
蘇語曼轉了轉眼珠子,剛睡醒一覺的她思路無比的清晰,突然眼前靈光一閃:“不如我們辦成選秀節目,怎麼樣?”
“選秀?”所有人都被蘇語曼這一前所未有的提議引起了興趣。
“和電視臺合作,舉辦一次真人選秀大賽,模式流程都還一樣,先是海選然後晉級賽,最後留下來的十個人就能成爲亞遠的練習生。不一樣的地方就在於決定他們去留的不再是我們幾個人,而是全國的觀衆,一來可以更加滿足觀衆的口味挑選練習生爲未來出道做準備,二來可以提前積累人氣,這樣在出道之前就有一定的粉絲量,也不怕日後的反響不好。”
“這個提議不錯。”張茜表示了贊同,“可是要和電視臺合作,這一塊我們以前都沒有參與過,而且選秀節目和其他綜藝節目一樣,甚至多了更多細節麻煩,我們是找專業製作團隊外包給他們負責,還是自己公司出人組成這個團隊?”
“第一次總是要嘗試的嘛。”蘇語曼滿不在意地揮揮手,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而她之所以突然決定這麼做,只是因爲覺得好玩。“如果成功了,我們不光能簽約到優秀的練習生還能增加粉絲量,就算不成功也無非是賠了收視率,損失點名氣罷了。”
張茜是說做就做的人,既然決定這次徹底採用新的方式,她當場就把自己之前做的PPT給刪了,重新建了一個文件夾:“那就這麼決定了,我們先去和電視臺談談合作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