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丘持劍而立,渾身浴血,輕輕地拭了拭甘棠髮梢上的血珠,嘆息一聲,轉身望着背後的三衛。熊羆四衛照面間死了一人,三人頓時紅了眼,兩人左右欺上,一人在遠處張弓搭箭,無形無色的滴水之箭密如暴雨,少丘的臉上身上眨眼間被射得千瘡百孔,但三色鎧甲防禦力強悍,除了蒼舒那恐怖的功力,又豈能說破就破?不過水系之箭的箭鏃上附着的腐蝕之水當真厲害,少丘的渾身都被粘稠的黑色水液沾滿,那水液如同有生命一般,嗤嗤地腐蝕着鎧甲。所幸鎧甲的外層是土元素,恰好相剋,一時半會兒倒也無虞。
少丘低着頭,讓雙眼避開滴水之箭,與兩衛展開殊死的拼殺。大荒中沒有人願意跟水系之人在水中作戰,此處雖然是曠野,但天上下着雨,與水中作戰也並無兩樣。少丘只覺每一絲雨滴彷彿成了粘稠的羅網,玄黎之劍斬在雨絲上,便如斬在濃漿中一般,揮之不動。熊羆二衛施展起水系第一劫的控水劫,甚至能將雨絲改變方向,橫飛豎飛交織成網,斜飛側飛鋒芒如箭,便彷彿將一頭猛虎困在網中從四面八方攢射一般。二人騎着飛虎在半空中縱躍如飛,手中的骨矛附着着濃烈的水元素力,漫天擊刺,偏偏又避開玄黎之劍的鋒銳之處,擊在劍脊上,叮叮噹噹響個不停。
少丘顧忌甘棠,旋轉體內的元素球凝成巨大的三色鎧甲,將甘棠整個身子包裹在了其中,但如此一來,身體的靈活性大減,只是揮舞玄黎之劍擋開對方一波又一波的攻擊,情勢頗爲狼狽。
“哼,也不過如此。”熊弼子撇着嘴,“蒙降兄,待會兒我的四衛將他拿了下來,你們八愷可別覺得沒面子。”
蒙降一翻眼睛,座下的蠱雕翩然而起,居然飛回陣中去擺弄自己的開明獸去了。熊弼子大怒,羨慕地瞥了一眼籠中的開明獸,轉過頭繼續觀戰。
雨越來越大了,戰場中的三個人、兩頭飛虎幾乎看不見影子,籠罩在散碎凌亂的雨幕中四處翻騰,叮叮噹噹的兵刃撞擊聲密如爆豆,間或傳來一聲悶哼和虎吼,隨即便有鮮血飛濺出來,也不知是誰受了傷。
再鬥片刻,雨幕中傳來熊羆衛的哈哈狂笑之聲,濃烈的雨團之中鮮血崩飛。戰場外一直放箭的熊羆衛也罷了手,場中視線不清,他也不敢貿然放箭,怕誤傷了自己人。便在此時,猛然虛空中的雨幕一陣抖動,一條巨大的影子從遠處射了過來,直向戰場外的箭手撞了過去!
“什麼東西?”熊弼子大吃一驚,話音剛落,只見一根合抱粗的圓木劈空撞來,正撞在箭手的後心。那名熊羆衛慘吼一聲,身子從飛虎背上被凌空撞起,直向戰場的雨幕中飛去。
戰場中正鬥得不可開交,少丘身上的三色鎧甲已然盡數破裂,渾身受傷,甚至手臂等裸露處都被腐蝕之水沾染,嗤嗤地冒出白煙。他正自咬牙支撐之時,一條人影飛了進來,三人也分不清是誰,片刻間劍矛攪動,竟然將他分成了碎片。不過三人二虎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一合乍分,退出了戰場。兩名熊羆衛低頭一看,見死在自己矛下的居然是自己的同伴,不禁大吃一驚,正發愣間,雨幕中嗤嗤連響,兩根木矛破空而至,噗地將他們的身子射穿,竟然整個兒釘在了地上!
少丘正在吃驚,忽然身上一緊,竟然纏上了一根繩索,那繩索一拽,他整個身子連同甘棠,呼地向後倒飛了出去。
“什麼人?”熊弼子大怒,手一揮,“合圍!”
千名飛虎戰士一提胯下的飛虎,虎吼連連,四面撒開,滿山遍野地包圍了過去。飛虎身有肉翅,雖然體軀龐大,不能在空中自由飛翔,但縱躍如飛,一跳之間展動肉翅便可以飛躍數十丈,眨眼間便包圍了整片曠野。
少丘被人用繩索拽了過去,彷彿跌進了一個軟綿綿的懷裡,還未回過神,便聽見一個粗獷的聲音罵道:“他孃的,給包圍了!這飛虎蹦得蠻快!”
“戎虎士?”甘棠猛然叫道,她對戎虎士銜恨至深,這個煞神屠殺黃夷部落千餘人,是她永誌不忘的大仇人。
少丘也聽出來了,這麼粗野的聲音,除了戎虎士還能有誰?但暴雨斜飛,只看見巨大的人影晃動,卻看不見面孔,摟住自己的,彷彿也是個身材頗高之人,但依稀是個女子。
“哈哈,”戎虎士大笑道,“少丘小子,俺老戎來救你啦!是否很意外哪?”
“戎虎士?”少丘一臉狐疑,心中警惕道,“你怎麼出現在這裡?”
“老子一直跟着你哪!”戎虎士道。說話間,飛虎戰士已然逼迫了過來,揮動一根巨大的圓木,砸得飛虎戰士人仰虎翻,三丈之內的飛虎給掃得乾乾淨淨,“老子可捨不得你死,還要等着你品酒哪!”
“然後就要把我押回暘谷,明正典刑了吧?”少丘冷笑,手裡卻是不停,一劍斬掉了一頭飛虎的頭顱,那戰士一頭撞了下來。少丘飛起一腳,將他遠遠踢飛。
戎虎士臉現尷尬之色:“你還不知道麼?老子脫離暘谷啦,從此成了他媽的放逐者……”
“哦?”少丘詫異無比,四五名戰士蜂擁而來,一時壓力驟大,也無法細思。
“這位姐姐,你是誰呀?”甘棠對那個身材頗高的女子充滿了好奇。
那女子哼了一聲:“炎黃的敵人……戎虎士,往山林的方向退!”
少丘正打算回頭看看她的樣子,猛聽那女子喝道:“莫要回頭,我來斷後,你和戎虎士只管往山林裡殺!一入林中,飛虎行動遲緩,咱們纔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