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月裡,甘棠無法動彈,哪一天不是少丘抱着她,這時反倒面嫩起來,當真好笑之至。就是方纔,她還是微閉雙目,享受着少丘的擁抱……
甘棠臉色緋紅,怒目望着他們,黃夷戰士全都訕訕地低下頭。少丘笑了笑,問董莖:“你方纔說,那神秘人便是許由麼?”
“許由”這兩個字一出,衆人全都不笑了,神色凝重地望着董莖,便是甘棠也狐疑地望着她。莫怪衆人如此,許由以及方回、善卷、披衣這四大神師,在大荒可以說是半神般的存在,終年隱居姑射之山,便是炎黃之帝也難得見到。這四人神通廣大,幾乎到了神蹟的地步,便是號稱大荒第一高手的后羿,都對其崇敬無比。有人傳言,這四人便是五元素神留在人間的神之使者,負責與諸神溝通,彙報人間萬象。在神性上,四大神師甚至比太巫氏和少覡氏還要濃烈。
方回、善卷、披衣這三人倒也罷了,常年隱居不出,大荒中幾乎無人知道其真面目,但許由卻頗爲入世,據說行跡踏遍大荒,嘯傲雲霞,屢屢有人傳出其仙蹤。故而在大荒中知名度極高。
“難道那個老頭子便是許由?”甘棠一臉駭然,喃喃道,“怪不得如此大的神通,出入萬軍之中猶如閒庭信步,舉手間便擊斃了仲堪。嗯,巫彭追到了半路不敢再追,想必是知道了他的身份。”
“是啊!”董莖點頭道,“事情是這樣的。我部落中有一條幼龍,三年前接受了神師的契約,神師命我們加以豢養,約定今年來取。十日前,神師來到豢龍城,替那條龍度劫飛昇,便待乘龍而去之時,我父親忽然將金之血脈者出世的消息向他講述了一番,說血脈者正爲甘棠姐姐之傷而苦,哀求他施以援手。神師看在我族爲他老人家豢養神龍的面子上,答應出手。於是我便同神師一起,乘着這條神龍一路尋來,到了杞都,聽蒼舒說甘棠姐姐被巫彭擄走,血脈者前去救她,於是我們便從空中飛到了葛邑……”
董莖望着甘棠和金破天等人一口氣說着,目光一碰上少丘便一掠而回,臉上紅暈閃耀,目光都不敢接觸。許由的出現讓衆人大感駭異,誰也未加留神,一言不發地聽着。
“到了葛邑,我們從空中望去,少丘正與高辛軍團對峙。神師不欲與高辛部族正面衝突,便將龍御到他處,自己獨身闖入軍陣之中,救了甘棠姐姐。然後我們會合,他以神力暫時壓制了生命之樹的力量。這時……”董莖飛快地望了一眼少丘,“這時血脈者正與巫彭搏鬥,我們在另一座山峰上看到了,甘棠姐姐說那巫彭甚是厲害,怕少丘……哦,血脈者抵擋不住,要去救他,神師便命我們騎着神龍而來。恰好那巫彭飛上了半空,甘棠姐姐便命神龍一尾巴將她抽死……”
金破天和戎虎士等人回想起山腳下看到的那神龍驚天動地的一擊,又望了望頭頂傲然盤繞的巨龍,均是脊背生寒。
少丘點點頭,嘆道:“原來如此,少君,少丘當日執意離開豢龍城,卻讓那麼多的戰士爲我付出了生命,沒料到族君依然如此厚待。少丘當真……”
董莖臉色紅紅地道:“父親說了,血脈者乃是我金系的希望,無論我族付出多大的代價,都要保血脈者無恙。”
“血脈者……嘿!”少丘苦笑,“少君,這個血脈者日後切莫再叫,少丘便是少丘,與血脈者無干。”
董莖愕然望着他,沉默不語,旁邊的金破天卻悶哼了一聲,顯是對少丘如此執拗頗感煩惱。
“少君,”少丘凝望着她,沉聲道,“野梨子的傷,神師可以治好麼?”
“哦……”董莖爲難地搖了搖頭,“這個我卻是不知,回頭再問問神師他老人家。我們臨來之時,神師正在閉目苦思,應該是……”
“哦……”少丘一臉失望,“便連神師都無法治療麼?”他滿臉憂戚之色,癡癡地望着甘棠。
“應該可以治好的吧!”董莖有些不忍,輕聲道。
“哈哈哈哈,莖兒,老夫也剛剛想出眉目,你居然替老夫打了保票啊!”空中忽然傳來朗聲大笑。
衆人擡頭一望,卻見那空中紅日高懸,白雲飄浮,巨龍漫空舞動,並無一個人影。話音剛落,虛空忽然一陣扭曲,一個老者憑空而出,宛如御風而落,雙足悠悠然踏在了巨龍的背上。那巨龍雙翼一張,以脊背承載住老者。
那老者面色儒雅,臉上玉光縈繞,一派和煦之意,頜下三綹墨色長髯,身穿灰色的麻布衣袍,大袖飄拂,雙足踏於龍背之上,當真飄然出塵,如仙人一般。事實上,在世人的眼裡,他與仙人一般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