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不知,此時仲容正氣炸了肺。那幫奢比屍戰士擊敗季狸軍團之後,仲容立刻下令揮軍追殺。不料追到半路,卻碰上奢比屍們興高采烈地凱旋而歸,仲容不勝驚訝,找到王子夜詢問。
王子夜笑道:“本王率領孩兒們已經將高辛軍團徹底擊潰,八百殘兵向北逃去了。”
“爲何不追殺之?”仲容不解道,“只剩下區區八百人,你我一個掃蕩便將其斬盡殺絕了。”
王子夜奇道:“八百人還需要我們費勁去追麼?本王當初只是答應少丘,助你們擊敗高辛即可,又沒說將他們殺得一個不留。”王子夜理直氣壯,“若是如此,他們隨便逃個人跑進哪座深山,讓本王如何去追?”
仲容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戎葉抱歉地一笑:“仲容大人,當初少丘的確和我們如此約定。”一想起少丘,她便想起這個傢伙迫使自己嫁給戎虎士之事,銀牙咬碎,卻是無可奈何。
王子夜拭了拭嘴角的口水,嘿嘿笑道:“蒼舒還答應了,你們要一路供應我們酒食。嘿,這葛天部落盛產葛根酒,莫以爲本王不知,方纔只顧拼殺了,孩兒們早就饞了,嚷嚷着回葛邑喝酒呢!”
仲容氣得幾乎要昏厥,卻是無言以對,再三要求合兵追殺季狸,王子夜只是搖頭,有幾個性急的奢比屍也不顧他們的王,獨自撒腿就往葛邑奔。王子夜大怒:“媽的,若不是本王帶着你們出來,你們誰他媽的能喝道如此美味?等等老子——”
說完也不理會仲容,帶着奢比烈等人轟隆隆地奔向葛邑城,半途中居然有奢比屍嫌腿腳跑得慢,化作一團火球,以碧空火影的神通在夜空中呼嘯而去。
高陽軍團的戰士從未見過如此嗜酒之人,居然還有人爲了早些喝酒施展絕頂神通,也算是開了眼。
仲容卻是氣得眼冒金星,遲疑半晌,眼見得奢比屍們跑沒了影,知道以自己這數百名戰士,便是追上季狸也未必能將人家盡數殲滅,只好忍着氣回師葛邑。
這奢比屍們一饞酒,居然無意中結束了這場規模浩大的戰爭。伯奮和叔獻安然撤回渦水之西,仲容和熊圖鄂駐守渦水之東,重新回到了原先的對峙局面。
逐巫之戰,起止七日,高辛、高陽兩大部族投入兩萬戰士,浴血廝殺數日,高辛部族摧毀了葛邑、桑邑,重創譙城,搶掠了葛天部落和魚桑部落的無數財富,卻在形勢大好之時突然潰敗,戰死七千人,高辛八元中的仲堪也重傷而死。
高陽部族此役藉着奢比屍族的力量,雖然斬殺對方七千戰士,自身卻也死亡近六千人,兼之魚桑君戰死,桑邑和葛邑被摧毀,損失慘重。
此戰可謂是兩敗俱傷。
“咱們去哪裡?”
數十頭獨角兕在茫茫的雪原上劃出一道蒼黑色的暗影,隊伍的末尾,兩頭獨角兕那麼大的金色開明獸,垂眉耷拉眼,有氣無力地慢步而行。少丘騎坐在它的背上,雙目微閉,渾身軟綿綿的,便如一條屍體一般。
衆人離開那座無名的山峰,所有人都頹然無言,就這樣默默地走了一日,孟賁騰出一頭獨角兕給董莖騎坐,金破天在前面帶路,誰也沒問他要去哪裡,只是這樣默默地走着。雪原蒼茫,冰河映日,寒風呼嘯而來,又呼嘯而去。
“我也不知道。”戎虎士看了看身邊的董莖,長嘆道,“且這樣走着吧。”
董莖回頭擔憂地望了一眼少丘,長長的秀眉蹙了起來:“這一日他一句話也沒說,真是……爲他擔心。”
戎虎士想起雪峰之戰時,神師許由那鬼神般的神通,至今心有餘悸:“難怪他,擱了任何人,武功大成之後居然慘敗如斯,都會崩潰掉的。嘿,我老戎功夫不行,被人擊敗還耿耿於懷呢,莫說少丘了。”
“可是他的對手是神師啊!”孟賁在一旁不服氣地道,“天下間誰能抵擋神師?便是大荒第一高手后羿,只怕也禮敬三分,少丘被神師擊敗,又不是什麼丟人之事。”
“你不明白。”董莖搖頭道,“那不是因爲被擊敗,是恥辱。”
“什麼恥辱?”戎虎士和孟賁齊聲道。
董莖哀傷地搖了搖頭,貝齒緊咬,卻不說話。
這時金破天兜回獨角兕,奔了過來,哈哈笑道:“前面快到苑丘廢都了。嗯,苑丘之北是高辛部族,之南是神農部落,咱們從苑丘折向西行,悄悄渡過淮水,便到三苗國的地盤啦!”
“什麼?”戎虎士駭然,“你……你這傢伙居然要把我們帶到三苗國?我說你怎的興高采烈在前面帶路呢!”
“噓——”金破天急忙一豎手指,瞥了少丘一眼,喝道,“低聲!想死麼?老子最大的心願便是帶少丘回到苗都,你又不是不知。明白的跟他說他又不去,趁着這時他心神不定之時,這纔好拐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