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嘿嘿冷笑,忽然間遠處雲霧捲動,一道人影慢慢走了出來,毫不理會站在半空土柱上的唐野望,徑直走到艾桑身邊。
唐野望詫異地望着他,那人竟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身材瘦削,身上穿着破爛的葛布袍子,長髮披散。雖然臉色有些蒼白,但渾身上下卻瀰漫着一股旺盛的精力,就宛如一頭冷酷的豹子一般。
“你……司幽……”唐野望和丹朱同時呆住了。這個出現在竹林中的神秘少年,竟然是數日前決戰天下第一機關師滕公倕的炎黃通緝犯司幽!
司幽冷冷地瞥了他們一眼,伸手在艾桑背上一拍,艾桑身子一震,軟倒在地。司幽急忙把她扶了起來,皺眉道:“你怎麼樣?”
“我沒事。”艾桑神色複雜地望着他,“你怎麼不逃走?”
“我何時逃過?”司幽冷冷地道,“只不過我需要時間來控制這座大陣內的地氣。”
“難道方纔這雲氣像長了眼睛一般衝擊他們腳底是你在操縱?”艾桑奇道,“你怎麼懂得控制這座大陣?”
“我生來便是巫覡的敵人,他們那些玩意兒我早已經爛熟於心。”司幽不願多說,瞥了瞥丹朱和唐野望,淡淡道,“你們是自己自殺,還是要我動手?”
兩人面面相覷,想起司幽在帝丘天街決戰滕公倕時的可怖機關,不禁脊骨生寒,一時說不出話來。丹朱哭喪着臉望着艾桑,顫聲道:“小……小美女,你看我對你呵護備至,你……你……”
“你閉嘴!”艾桑大怒,喝道,“司幽,把這個傢伙的舌頭給割了。”
丹朱一捂嘴,滿臉駭然。
司幽冷冷一笑:“割舌頭難,殺他倒容易。”說完袍袖一揮,陡然間周圍的雲氣凝成了三支利箭,激射丹朱。
唐野望大喝一聲,一道土盾憑空出現,擋在丹朱面前。與此同時,唐野望隨手一彈,一縷塵土之箭裹雜在雲氣之中射向司幽。
撲撲撲,三支雲氣之箭盡數射在土盾上,爆成一團霧氣。
噗,那縷塵土卻射入了司幽的胸口!
唐野望大喜,心想這司幽也不過如此,正想凝聚元素力,一舉擊殺司幽,猛然間腳底一麻,駭然低頭,卻見一縷雲氣已經順着土柱悄悄地竄了上來,刺進了自己腳心。
“卑鄙——”他這時才知道司幽方纔那一擊純粹是引開自己的注意力。雖然想明白了,渾身力量卻是消失殆盡,一頭從土柱上栽了下來,昏迷過去。
司幽也是悶哼一聲,緩緩坐倒在地上。他受了內傷,絲毫無法躲閃,雖然暗算了唐野望,卻無法避開那一擊。
至此,除了站在土柱上哇哇大叫的丹朱,便只有艾桑好生生地站在了地上。丹朱愣愣地看着坐倒在地上的司幽,心中一喜,他也沒想到唐野望竟然如此簡單便得手,正想跳下來結果了這個炎黃的大敵,忽然司幽緩緩地擡起頭來:“你是自殺還是要我動手?”
丹朱望着他那雙野狼般幽亮的眼睛,不禁嗚咽一聲,雙腿一軟,撲通一聲從土柱上摔了下來。正好砸進雲霧之中,立時雲氣襲體,昏迷了過去。
“你……你殺了帝堯的兒子麼?”艾桑茫然地望着地上的四個敵人,一時頭腦恍惚,彷彿如在夢中。
“他還沒死……只不過精氣神衰竭……”司幽咳咳一聲,咳出一口鮮血,掙扎着道,“艾桑,你快走吧!”
艾桑雖然極度討厭這個北嶽君,但聽到他還活着,還是鬆了口氣。畢竟她對帝堯頗爲崇敬,實在不想殺了這個老人最寵愛的兒子。
“來,我扶你起來,咱們一起走吧。”艾桑攙住他的手臂,望望四周,“這個地方已經暴露,說不定帝丘還有高手前來。”
司幽呵呵苦笑一聲,掙脫她的手臂,淡淡道:“帝丘高手早已經來了,這個人絕不是我能對付的。但我足可以拖延他一個時辰,你還是儘快離去。”
艾桑大吃一驚:“還有高手來了麼?他在哪裡?”她四處張望,只見雲霧瀰漫,卻是不辨人影。
司幽哼了一聲:“早已經來了半天了,一直在暗中窺伺,卻不知何意。呵呵,艾桑,”他忽然溫柔地望着艾桑,眼睛裡竟露出從未有過的溫情,“你我僅僅是初識,並無什麼瓜葛,你還是走吧!這個人極爲可怕,便是我身上無傷,木金剛未損毀,也未見得能抵擋他。你還是莫要妄自送了命。”
“不,我不走!”艾桑凝望着這個柔弱的少年,忽然心裡涌出一股極柔極柔的情緒,雖然這個少年對炎黃高手意味着一場噩夢,但她卻猛地生出一股想要保護他的衝動,“我不走!”她凝望着他,慢慢道,“無論什麼人追來,只要你不走,我就絕不會走。”
司幽一怔,默默地垂下了頭。
“唉,傻孩子,你難道非要逼我現身麼?”雲霧深處忽然響起一聲淡淡的嘆息。
兩人霍然擡頭,只見雲霧之中一個葛衣草鞋的中年男子慢慢地走了過來,所過之處雲霧彷彿受到驚動般迅速逃離,竟闢出一條朗朗天地。雲霧環擁之下,那人神態慈和,負手而行,直入神仙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