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被囚禁在空桑島上的金之血脈者少丘,還有被太巫氏囚禁的木之血脈者司幽,這兩個倒黴的血脈者都是得罪了大荒中的頂級人物而被囚禁,因此衆人均不知道其下落。可是火之血脈者呢?難道也被哪個神秘人物囚禁了嗎?
姚重華納悶至極,搖頭不語。
“我告訴你。”女英深深吸了口氣,凝視着他的雙眸,道,“如今的火之血脈者,正是你的父親,虞君,虞岐阜!”
姚重華目瞪口呆,手裡的青銅樽砰然墜地。娥皇性格溫柔細膩,女英則不同,潑辣果敢,她瞪着姚重華冷冷道:“夫君,你不相信嗎?”
“不!”姚重華大叫道,“這不可能!血脈者的傳承乃是先天受到諸神傳送,自嬰兒時期就會附着在他的血脈裡。虞墟死了十年,我父親今年六十一歲,火之血脈怎麼可能傳承到他的身上?一派胡言!”
“夫君若是不信,我可以讓證人來。”女英淡淡地道。
“怎……怎麼這事兒還有證人?”姚重華呆呆地道。
女英點點頭,伸手從懷中掏出一顆土色的小球,啪地捏碎,土丘中閃耀出一團火花。卻是裹着一團火元素。當然,這裡面裹得火元素與天幽靈火相比差了十萬八千里,那團爆出的火花也不過燈燭大小。
姚重華臉色一變:“這是……什麼?”
娥皇笑吟吟地端過一盞螺殼杯,鑲嵌着青銅底座,甚爲精美,爲他沏上一杯茶,道:“夫君且喝些釅茶醒醒酒吧!這個叫做‘元素迴音球’,是龍言那幫綱言衛用於秘密聯絡時所用。譬如安排某些人到敵對方臥底,平時聯絡不便,便將那人的一股元素力封印在土丘內。因爲個人修煉的元素力與他的精神有一定連接,一旦需要聯繫他時就捏碎迴音球,那人感覺到遠處有自己的元素力外泄,就會知道有人在找自己了。”
“這……這裡面裹的是火元素,難道你們在……在火系裡有臥底?”姚重華吃吃地道。
“夫君且稍坐片刻便知。”娥皇笑道。
姚重華悶悶地端過螺殼杯,慢慢地呷着茶水,心裡卻是波濤般起伏。他一直不知道帝堯爲何會如此善待自己,還將兩位公主許配給自己,雖然自己在大荒中人望頗高,卻也未必能贏得帝堯如此青睞。如今才知道,帝堯竟對自己有如此大的……“期許”——穩定虞部族!
“穩定”是什麼意思?逼父親禪讓嗎?父親自來驕橫自大,他會禪讓?說不得就是一場血腥的逼宮啊!自己侍父至孝,這豈非逼自己陷於弒父的境地……
姚重華嘴裡發澀,只覺釅茶入口,更加苦澀。
這時候門外傳來腳步聲,屋外明亮,那道人影映在戶牖之上,宛如幽靈一般。女英冷冷道:“進來。”
門一開,一個老者滿臉含笑躬身走了進來:“恭喜公主,恭喜少君,大喜!大喜!”
“你……”姚重華頓時呆了。
這人竟是虞部族派駐帝丘的使者,虞無奇!
這虞無奇的弟弟虞無極位列三公,本人也深得虞岐阜倚重,在虞部族之內可謂位高權重,如今竟然背叛了虞部族,投靠了帝堯!
“少君,是我。”虞無奇挺直了腰,淡淡一笑,“我在帝丘八年了,雖然身爲虞部族之人,但這八年裡無時無刻不感受到帝堯的仁慈與強大。兼之我一早就知道我們虞君一直圖謀着炎黃之帝的帝位,雙方必然有一場廝殺,老夫不願讓整個虞部族隨着這狂人陷入毀滅之中,只好叛虞君而保全部族。”
“我父親如何是狂人了?”姚重華冷冷地道。
虞無奇頓時默然。
“虞大人,你把知道的都說出來吧!”娥皇笑道,“我家夫君乃是明理之人,斷然不會責怪你的。”
虞無奇眼中閃過一絲恐懼,陡然瞠目喝道:“那虞岐阜若不是狂人,老夫把眼珠子摳出來向你賠罪!少君,你可知道,八年前,爲何老夫在蒲阪城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自願跑到這帝丘來當一個使者?沒有別的,只想離那虞岐阜越遠越好!”
“說出你的原因。”姚重華面色鐵青,周身泛紅,似乎有一股岩漿在體內涌動,顯然是火元素運轉到極致的徵兆。
虞無奇神色慘然,慢慢道:“十年前,你被逐出蒲阪,很多事都不知道。但當年火之血脈者虞墟死掉,你自然知道吧?”
“那時我剛剛離開蒲阪,自然知道。”姚重華道。
“虞墟是怎麼死的?”虞無奇大聲道,“便是被那虞岐阜以卑鄙無恥的手段給活生生地害死的!”
“啪——”姚重華大怒,那樽螺殼杯在他手裡化成了粉末,甚至青銅底座都化作了滾燙的銅汁。他臉上肌肉抽搐,劈手抓住虞無奇的衣襟,呼地將他提了起來,咬牙道:“我父親殺我,逐我,那是我做人子的悲哀。但輪不到你們這些人在我面前說父親的壞話!虞墟爲人高潔,一心修煉,從來不屑於世俗權力,與我父親毫無矛盾,我父親如何會殺他?何況……他又如何能殺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