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崇丘

先前就在安息的兩位燕國使臣怕是更早在幾年前就出發,也不知秦國動向。

但安息王似乎很大方, 既同意, 也打算將秦國使者挽留一陣子, 胡奴磕磕絆絆的翻譯着安息王的話:“他說你錯過了剛剛廣場上的場面就太可惜了, 不過既然遠道而來,就可以留在這裡住一陣子再說。”

安息的王似乎也有要事去忙,就留下了這幾位中原來的使臣。

燕國的兩位使臣畢竟是他鄉遇知音,老鄉見老鄉,雖然沒有眼淚汪汪,但也有些激動的詢問了中原的事情。秦國的使臣聽他們問的事情,神情有幾分艱難, 欲言又止, 半晌才道:“燕國連接敗給了匈奴與趙國, 如今領土以不及當年。連燕人慄獲焰,都被藺腹所用,如今在爲趙國打仗。”

燕國使臣中年老的那個差點昏厥:“你說慄君竟然叛逃了?!怎麼可能!那我大燕——”

秦國使者搖頭:“燕國形勢大不如前,趙國怕也有滅燕意圖。你們燕國出使來這裡大不容易吧?你們是爲何而來?”

燕國使臣半晌才收住神色, 咬牙道:“我們是爲了聯合貴霜與安息!匈奴疆域寬闊, 西至安息,與安息一直有矛盾,可使安息與匈奴開戰,我大燕也在東部對匈奴開戰,搓滅匈奴。而貴霜自一統五翕候強大後,大月氏、大夏、大宛均爲他們附屬, 聽說他們東進,也和趙國有矛盾,我們也希望貴霜能與趙國開戰,我們還將趙國到河西的地圖奉給了貴霜。”

南河微微皺了皺眉頭。

貴霜一統五翕侯,按歷史上來說應該是公元一世紀前後的事情,怎麼如今就發生了?而且聽這燕國使者的描述,貴霜王朝的地域,也比歷史上最強大時期,還要往東一些……甚至已經佔據了新疆中西部……

秦國使者:“原來如此。那貴霜王是作何反應?”

燕國使者說起這個,神色才稍微輕鬆一些:“貴霜王十分樂意,他也在整頓部隊,因貴霜與安息關係較爲和睦,所以他想要擴張領土只能東進。而且貴霜也善兵馬,富庶善戰,或許可以與趙國一戰!而且大宛舊部傳說也有汗血寶馬,你也可以去貴霜借馬試試看。只是如果你說趙國已經這樣強大,我們或許無法從北部回燕國,可否考慮從秦國借道。”

秦與燕向來沒有什麼矛盾,畢竟是遠隔的兩個國,又都受趙國壓迫,雙方雖然只是口頭暫說,但顯然都十分樂意有合作。

秦國使者問道:“那貴霜王就沒有別的要求或饋贈?”

燕國使者道:“說不上是饋贈,貴霜王說等到天氣暖和,將派遣一大支部隊,保護着我們在貴霜的數十人的燕使,再有貴霜五百僧侶,和三萬卷宗一起,送回中原去。貴霜王似乎想要在中原地區開設祭壇,供奉他們的鬼神。”

這會兒不只是南河,衆人都愣了。

佛教在中原未統一的時候,就要這樣傳進來了?

燕國使者:“明年春天,貴霜境內的燕使也要歸國了,而我還沒有得到安息王的點頭。不過,之前他不願意出兵,怕是因爲那大秦①想要派兵東渡海來進攻他們。如今大秦士兵被殺了好幾萬,怕是也不敢再來造次。安息王可能就會同意攻打匈奴了。”

而歷史上安息從來就沒有和匈奴開戰過,難道剛剛那個年輕卻性格看似包容又豪氣安息君主,也會做出與歷史上不一致的選擇麼?

南河忍不住想,會不會世界上不止中原地帶,各個帝國,各個地區,也都散佈着“玩家”。畢竟這段四大帝國橫跨歐亞的歷史,四個國家之間也都早有了或多或少的聯繫與往來,合作與對抗……

若當真其他國家之中也有玩家,會不會有人的野心更大,能力更強,甚至希望能再一次做到像三百年前亞歷山大大帝那樣,四大文明古國佔個三四個?那如今秦國、燕國這樣主動引他國東入的行爲,會不會大幅改變整個世界的歷史——

那燕國的使者主動要請秦使四處看看,三人相談甚歡,走出了空曠宏偉的泰西封王宮。

奴僕退下,數百根人面柱與無數燃燒的祭壇火盆中,只剩下了他們幾人。

忽必烈走上中間鋪着血色地毯的大理石臺,坐在了鋪着軟墊與毛氈的長椅上,好整以暇道:“引貴霜人來對付趙國啊……倒是另闢蹊徑。”

他似乎在掃視向其他五人,南河心頭微微一驚。

玩家之間的死鬥拉開序幕之後,忽必烈似乎沒有太過掩藏的打算。或者說,他認爲自己的身份無論是否被知道,都不會影響他的行事。而他怕是也猜測或知道了,玩家之中有身處燕國的——

這算是警告麼?

趙國想滅燕國不是難事,但若是貴霜東進,會不會貴霜和匈奴的雙重進攻下,趙國也要艱難?

南河將自己往角落裡站了站沒說話,漢武帝則在空曠的大理石地面上走來走去,忽然道:“唐太宗不在了。他是秦其?”

朱元璋挑了挑眉毛,說話語氣甚至和他有幾分熟稔:“你怎麼知道是秦其?”

漢武帝看向舞陽君,低笑道:“是,魏國是滅了,魏國太子咸池與負黍君都被殺。但若是還有一位玩家同樣在魏國,以咱們之中某位的水平,怕是早就死了,哪裡還能活到上次會面。”

忽必烈搖了搖頭:“不是秦其。你忘了那‘唐太宗’上次與我爭執時的言語麼?是個很激進的年輕人,甚至很有理想的樣子。秦其的年紀,不可能再說出那樣的話了。或許是太子曠。”

朱元璋笑起來:“那他死的也夠慘的。”

南河卻微微將目光,轉向了這位朱元璋。

她對衆人的身份,心中都有過盤算。忽必烈來自趙國,武則天是舞陽君,這朱元璋,她最多的猜測是越王無遣。畢竟出身和行事上是有所符合的。

可考慮到舞陽君與她,所作所爲或經歷事件,都與名號多有不相符之處,她這樣猜測或許有不妥。

但如果朱元璋真的是那位現在在瘋狂進攻楚國的越王無遣,那他的消息非常靈通了。秦太子被車裂的事情發生不過十幾日,她與秦國一直通信又有楚國探報,很快就能知道,可越國可是所謂蠻荒之地,又遠隔秦國,他怎麼會這麼快就知道這件事?

南河兀自思索着,武則天坐在那裡,似乎少了幾分前幾次見時滿嘴謊話似真似假的活潑,反而有幾分疲累似的。但她仍然笑着看向了南河,針鋒相對似的笑道:“我們當中,誰一不小心,不都是這麼個結果麼?”

南河極有禮節的朝她微微頷首,內心卻也在思索。

七位玩家,齊國這樣的科技先進的強國不可能沒有玩家在。甚至可以說齊國可能是在幾百年來無數玩家的嘔心瀝血下,纔有的如今的強盛富庶。而舞陽君從魏國入主齊國,在齊國權勢滔天,鳩佔鵲巢,按理說早就該跟齊國的玩家針鋒相對上了。那爲何,如今的玩家還有六位,只少了“唐太宗”這一位。

是他們猜錯了?太子曠不是“唐太宗”?

還是說那位齊國的玩家頗有手段,在舞陽君的橫掃下,至今還存活着?

南河將目光投向了揹着手閒逛的漢武帝。

不得不說,因漢武帝繼任之前出身膠東,她曾懷疑過漢武帝就是齊國的玩家。而剛剛看到朱元璋與漢武帝語氣中少幾分戒心,多幾分熟悉,她心頭不得不愈發懷疑——

她幾乎覺得自己要梳理出一些脈絡來了……

武則天笑道:“你說那唐太宗……死了就這樣。玩家的真名,前世的過往,關於他的一切,誰又知道呢?畢竟也沒人關心罷。”

玩家六人,唯有一位,自剛剛開始就站在穹頂下,望着火焰一動不動。

是嘉靖。

他半晌道:“不。他沒有死。他只是……退了遊戲。他只是結束了試驗,領錢回家了。”

忽必烈微微一愣:“什麼?”

嘉靖的語氣不是陳述,反而像是在顫抖的說服自己:“一定有遊戲大廳,他只是回到大廳,準備退出或者參加下一局。而不是消失了!這……這不對……”

玩家之中,大多都有過對話或交流,但嘉靖除了最早開了個“龍與魔法劇組”的玩笑以外,只冷嘲熱諷的說過幾句話。是他最早提出這局“遊戲”像是“大逃殺”,也提出過“出局”這樣的說法……但他似乎第一次露出了片刻的驚惶,以及對整個系統的懷疑。

忽必烈搖頭:“我們從來沒有把這裡當成是遊戲。至少我的……我腦袋裡的那個聲音告訴過我,我回不去就是回不去,死了就是死了。更何況,我們這幾次所謂的會面,其實根本就不是在什麼虛構的場景,而是真實存在,只是我們更換了地點。這整個世界,都真實存在。”

嘉靖半晌道:“我的GM已經有近兩年沒有與我說過話了。這不太對,我沒想到參加測試要耗費這麼長時間,可能等我退出去之後,發現時間不過一眨眼,可我現在……不想,不太想繼續了。這遊戲也不公平,我憑什麼就要——”

南河緩緩從角落裡走出來,她敏銳的把握到一些他的說辭中的細節。

這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樣。

嘉靖語速越來越快:“而且你們說你們不知道,可我覺得我認識他——我不知道他叫什麼,可我見過這個、這個唐太宗!我們倆一起來的,一起排隊拿的號,籤的免責合同!雖然我的GM跟我說不讓我把這些事情分享出來,可你們都一副他真的會死的樣子!我反而覺得你們很奇怪!而且這草原大哥狂說自己來了三十年了,你逗我吧,三十年!我他媽就算知道是遊戲,我也不能玩三十年啊!我這跟坐牢有什麼區別——”

南河心頭狂跳:“等等——你先等等。”

嘉靖停了下來,胸口起伏的轉過頭來看着她。

南河深吸了一口氣:“我覺得我們好像不太一樣,或許說……”她語氣艱難了起來,轉臉看向其他人:“或許說你們可以告訴我,你們當中有誰,有誰是什麼排隊拿號,什麼免責合同之類的,才所謂參與進來的。”

她滿腦子亂七八糟的無數猜測同時涌上來,甚至覺得自己雙腿發麻。

但除了嘉靖,竟然無一人擡起手。

其他玩家似乎都繃緊了身子,極度戒備的在每個人臉上劃來劃去。

忽必烈先開口:“我不是。我不知道爲什麼我會在這裡,一切都是突然——突然發生的。”

嘉靖環顧一圈,唯有他一人擡手,他倒退半步,發出幾聲呵笑:“不……這就沒意思了……”

南河一把捉住了嘉靖的手腕:“那你說。你……你來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場景——”

嘉靖說話有幾分語無倫次起來:“我不能說。我不能說——可能我們確實不一樣,可能你們……你們……我只是不能說。我簽了協議的,說了我就拿不到,什麼都拿不到了。他們在聽,就算這會兒不在,回頭肯定還能看記錄!”

南河心朝深淵裡墜了下去:“……記錄?記錄是什麼?”

嘉靖不想跟她討論這些細節,他掙開了她的手,似乎曾經的嘲諷與高高在上,都建立在他認爲這遊戲只是一局,結束之後自然就回去的基礎上。

他看着其他幾人與他截然不同的態度,心底似乎更慌張,他擡起手來努力解釋道:“我……唐太宗那老哥,他、他就是爲了錢,我們都是普通人,不贏雖然也能拿到錢,但是如果能夠贏,或者活到最後,那得到的東西就不一樣了——他姐姐的病就有得治了。這是排隊的時候他跟我說的。雖然我不確定這就是他,但……但……你們爲什麼……”

嘉靖:“不對……不。他、他當時也挺害怕的。他好像也知道點什麼——”

忽必烈猛地從長椅上起身,他一把拽住嘉靖的衣領,道:“你好歹說點什麼,就算什麼保密協議,你好歹也說點什麼!提供點信息!”

最不想離開這時代的他,也急了。

嘉靖和他們都不一樣。爲什麼?!

嘉靖擡起頭來,半晌道:“你是第幾期?你是哪一年參加的——或者說你有記憶的是現代的哪一年!”

忽必烈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2003年。非典那一年。”

南河猛地擡起頭來,驚愕的望過去。

嘉靖先失聲道:“什麼?!200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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