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翳懵了:“那你什麼意思?!哎不是,別打別打啊。”
南河氣得都想翻白眼, 她一把扔開枕頭, 重重的躺倒下去, 在被子下頭狠狠踹了他一腳。
辛翳連忙伸手在被子下抱住她的腿, 不撒手,人撲過來,也有點急了:“那你要跟我說什麼?你都跟我說過以後有話直說的。那你現在告訴我。”
南河閉眼裝死:“我不想說。不說。睡覺。”
辛翳搖她:“不行,你看看我,我腦子笨,我混蛋玩意兒想不到還不行麼?那不是這個還能是什麼?你爲什麼也說不要跟我同房了。你快說快說。”
南河就是不睜眼,悶聲道:“我睡着了。”
這個幼稚的傢伙, 竟然伸手過來撥她眼皮, 還在那兒跟懷抱着身中數槍倒下的愛人似的喊着:“你看看我。先生、南河!你看看我, 你不跟我說,我就不讓你睡覺。”
南河瞪眼:“你就不知道自己動腦子想麼?我都這麼長時間不太對勁了。”
辛翳急的額頭都要冒汗了,他也委屈:“我想了!可我想不出來。”
南河忘記自己也是壓根沒想出來,幾個時辰前才被人提醒, 她理直氣壯道:“你是不是傻。”
辛翳肩膀塌下去, 拽着她胳膊跟撒嬌似的:“先生聰明,先生跟我說嘛。”
南河剛要開口,辛翳卻看着她連慢慢漲紅了,這倒是新奇了,她臉皮在他的軟磨硬泡下,一天比一天不透色。這還能有什麼事兒能讓她這樣?
南河卻甩手:“我說不出口。算了。也不是確定的事, 大不了再等一段時間。”
辛翳不樂意了,不論怎麼樣,他絕對不能讓這事兒過夜,他就是要立刻知道。
南河自以爲這麼多年,對他的撒嬌耍賴免疫的差不多,事實證明,她這個先生對付學生的手段還是嫩了點,辛翳又親又蹭,說了半天好話,纏着不讓她躺下不讓她閉眼。
等到辛翳將腦袋放在她肩膀上,南河被他纏的動彈不得,只好伸手拿他頭髮玩,終於猶猶豫豫道:“你就沒想過,我們成婚之後,會發生什麼?尋常人都會發生的事。”
辛翳撐起一點身子來,瞧着她。
南河咬了咬嘴脣:“我懷疑我有身孕了。”
辛翳呆了一下,身子一震,半晌道:“……懷孕?”
南河震驚:“你別跟我說你不知道這樣會有小孩的!你是不是一點常識都沒有!”
辛翳騰地一下坐直身子,兩手在臉上按了按,放下手:“我我我又不傻,我知道!我我當然知道——我……我就是沒想過!”
南河看他的慌張,心底嘆氣:這傢伙是指望不上了。
辛翳:“那那那那要怎麼辦,生孩子是要什麼時候?那我們留在成周還是回郢都,你是不是想讓舒在你身邊陪着?那那那——”他語無倫次,撓着頭忽然道:“我們家裡要來個小孩了。他要長得像我們兩個了,還什麼都不知道,就會天天跟着我們。那我們……”
南河:“你不高興麼?”
辛翳張了張嘴,不論是對於他還是南河而言,剛知道這件事第一反應都不是高興,而是驚慌。
辛翳忽然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忽然想到,我……我總是覺得你像是鬼神,是幽魂,是我抓不住的東西,就算這半年來我們日日相對,但我難免還會總有這種想法。但如果有孩子在身邊,如果我們有個像你又像我的小孩,那就像是一個證明。”
南河:“證明?”
辛翳:“證明你真的會在我身邊。證明我們倆確實成婚了,證明不論發生什麼,我們都是真心相愛在一起的。”
辛翳眼裡光芒閃爍,他半仰着頭,神情有些遐想與嚮往:“我不是不高興,我只是——忽然覺得你會懷孕,我們會有小孩子,就是鬼神主持了我們的婚姻,就是鬼神也要天降下一個我們在一起的證明!我忽然……我忽然能幻想以後了。我以前不敢想,十年後都不敢想,但現在,我感覺我能一眼看到幾十年後。我能看到楚國興盛,孩子成長,咱倆都會變,變醜變老,但還是會住在一起。”
南河只覺得就算屋內昏暗,卻彷彿有些淡光匯聚在他面上,眼裡。
她只是覺得有點慌手忙腳,但對辛翳來說卻不是這樣。
她承認,他是個特別沒安全感的人,之前幾年誤會與各種事情的發生,也讓他心裡總是提着吊着。南河也知道辛翳最近這幾個月恨不得跟個蘑菇似的長在她身上,也是因爲他這些情緒。
她以爲時間慢慢就能改變他的想法,可她沒有想過,辛翳甚至腦子裡都沒敢亂想過以後的多少年。
而這個孩子,對他來說彷彿意義更重大。
南河笑起來:“有點想象不出你變醜了。”
辛翳又撲過來,抱住她:“我也想象不出來!哎,那你說我們說話,小孩在你肚子裡能聽到麼?”
南河:“……它現在說不定才就小拇指甲蓋那麼大,能這麼天賦異稟?”
辛翳不在乎她回答,就是滿腦子都是想問的:“那要等多久?會痛麼?會是男孩還是女孩?哎,你說以後男孩以後很欠揍怎麼辦?”
南河:“你能不能別想這麼遠。”
辛翳撇嘴:“我還是喜歡女孩,乖巧。宮裡朝堂全都是臭老爺們。”
南河笑:“楚國需要王嗣。”
辛翳:“女子也不是不能爲王。就在半年多以前,天下五國,三個都是女人掌控的。就是可能要辛苦一點,但真要是隻有女孩,也不要讓她跟你那個姊姊似的穿男裝扮男人。我就要封她,看誰跟我爭!”
南河笑起來:“是是是,有你這麼個混賬爹,不論是個什麼樣的小孩都能橫着走了。”
辛翳忽然收緊手臂:“你——你會不會要把孩子送人!”
南河一懵:“什麼?送人?!”
辛翳情緒有點激動:“你那個姊姊跟你同胞,但她可能沒法隱藏身份生育,又需要王嗣,你不會把我們的孩子送給她吧!而且你看你們倆是雙胞胎,晉國往上歷數,王室有雙胞胎的也不在少數,萬一你也有這個血統,生了倆個孩子,她找你討要怎麼辦!你要是敢這麼想,我非滅了晉國不可!讓她晉國無位可傳!”
南河從來沒往這邊想,她按住辛翳的肩膀:“你激動什麼?我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且不說會不會是雙胞胎,我也不會將自己的孩子送人。就算舒是我的姊妹。而且舒也不可能開這個口。聞喜君幼時被淳任餘送走,她現在還總覺得有虧欠,又怎麼可能再做這樣的事。”
辛翳緊緊盯着她的眼睛:“你都能爲她死,誰知道你會做出什麼樣的事。你總是爲他人着想。我要你發誓。就算你生個十胞胎,也不許送人!”
南河:“十胞胎!我是母豬下崽麼?!”
辛翳手在她腰上摸了摸:“你發誓!”
南河嘆氣,擡手:“我發誓。我絕不會將我的骨肉送人。除非我自身難保,爲了給孩子留條性命。”
辛翳急了:“你怎麼可能自身難保!有我在,就算是現在天兵天將下來,我大楚幾十萬大軍吐唾沫都能淹死他們!”
南河:“好好好,不論什麼情況,絕對不送人!我肯定會陪着小孩長大的。”
辛翳這才鬆了半口氣:“不過,我以爲先生什麼都懂,結果到頭來,先生不明白的事情也這麼多。這麼久了你不也沒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對於生孩子的事,你估計也是一竅不通麼?那你不害怕麼?”
南河:“害怕還是害怕的。但還有時間讓我去了解,去學啊。”
辛翳挺了挺胸:“既然是從頭學起,我們倆都不懂,那就讓我學得了。我比你聰明,我學得快,我保準一個月就能成爲翳者大夫級別的產婆!”
南河:“……你比我聰明?”
辛翳一臉理所當然:“你是積累的多,但我學的很快的。你等着,我很快就能全面瞭解,頭頭是道的跟你上課了!”
南河有些想笑:“行,那你學。你靠譜點,我就當個傻子,撒手不管,只顧吃喝了。”
辛翳當了真,點頭:“那就這麼定了。”
南河:“……好了。這事兒說完了。嗯,今天可能大家都搞不明白,但過幾天,或許你就會回過神來了。”
她說着躺倒下去,辛翳也乖乖躺下去,靠在她後背上,咕噥來去。
南河轉身:“你說什麼呢?”
辛翳雖然剛剛說了一大堆,但顯然心裡壓根就沒消化這件事兒,他伸手在臉上薅了一把:“我,我說,嗯……挺好的。你要大肚子,要生小孩,我們要養孩子了。”
南河:“……別慌。我自己心裡有數。”
辛翳捏着被子拽上來,手都有點亂顫悠:“我不慌。我就是要好好琢磨。”
南河:“那你琢磨吧,我睡了。”
她剛轉過身去,就聽到辛翳在她身後掰着指頭細數:“要是女孩起名什麼好……小名要起好,還要冠氏加字才行。男孩,哎呀那就隨便吧。”
南河聽他咕噥來去,她本就最近嗜睡,還沒想着在心裡笑話他,就昏昏睡去。
等第二天醒來,她轉身往後,從被子裡伸出手來想搭在他身上,卻感覺到身邊空蕩蕩的沒人,被角卻被細心掖好了。某人就算早就醒了,也喜歡膩到她起牀再起身,今日怎麼轉了性?
南河猛地坐起來,卻看着辛翳坐在屏風外頭。
她起身下牀,某人托腮在那裡苦讀,桌上全是竹簡,還有不少是他自己寫的,正攤在那裡晾乾。
南河:“你在幹嘛?瞧瞧你那眼睛,別跟我說你一夜沒睡。”
辛翳哼哼了一聲,拍着膝蓋道:“沒什麼,以前你要考察我之前,我也都是這樣熬夜讀書的。我跟你講,我現在已經學有所成,通曉知識了!”
南河手搭在屏風上,披着外衣,笑道:“那我要叫你一聲先生了。先生快說,我下一步該怎麼做。”
辛翳不知想起了什麼,苦着臉道:“下一步……我要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