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一僵,三姨娘臉色變了又變:“姐姐何意?”
將軍府內的大小事務說是老夫人在管,實則是姨奶奶協助,三姨娘打理,賬房鑰匙自然在三姨娘手裡。。此刻趙氏一來便要她交出來,任誰都不會心甘情願。
“字面上的意思。”喝了口茶水,趙氏的嘴角浮現出幾分笑意來:“以前府裡事物是妹妹在打理,如今有我在,自然沒有繼續讓妹妹打理的道理。”
以前她在佛堂,誰管家,誰風光,她不管,也管不着。不過現在不同了,她既然決定出來,那就容不得區區一個妾侍鳩佔鵲巢。
“娘!”疾行幾步來到三姨娘身邊,顧月瑤一臉擔憂的看着自己的母親。
“這……”看了顧月瑤一眼,三姨娘對她微微搖頭,而後求救似的看向顧振濤。
平日裡在幾個姨娘之中顧振濤對她最好,眼下老夫人不在,只要他肯爲自己說幾句話,今天這賬房鑰匙也許用不着交給趙氏。
順着三姨娘的視線,趙氏也看向顧振濤,而後淡笑着詢問道:“老爺的意思呢?”
眉宇之間露出幾分肅然,顧振濤神色一正,對趙氏回道:“內院的事情本就該夫人說了算的。”擡眸看着三姨娘,他道:“把賬房鑰匙交給夫人是對的。”
“老爺!”雙眼中盡是不甘,三姨娘捨不得將自己保管十幾年的賬房鑰匙交出去,可眼下事到臨頭,她也知道自己沒有一點反對的立場。咬了咬牙,緊緊攥起的雙手鬆了又握,握了又鬆,她十分不情願的伸手從腰際紋繡束帶上取下一串鑰匙。
“三妹妹忙了這麼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姐姐會記在心上的。”銳利的眸子閃爍着光芒,趙氏又對顧振濤道:“老爺可要記得三妹妹的好。”
聽了她這話,顧振濤沒有言語,三姨娘心底自然難受的緊。
慢慢走到桌案前,她將手裡的鑰匙輕輕放在桌案上,嘴角不禁顫抖:“妹妹去換身衣裳再來見姐姐。”
滿意的拿起桌上的鑰匙,趙氏將手裡的鑰匙晃得叮噹響,“妹妹不急。”低眉看了自己一眼,她道:“我也該回去換身兒新衣裳,日後每日妹妹們都要先到我這裡請了安,後隨我去與母親請安,有的是機會見面。”
艱難的嚥了口唾沫,三姨娘點點頭:“那妹妹先告退了。”
“去!”趙氏的聲音有些冷。
顧月瑤忙福禮道:“女兒也先告退了,明日一早便去給母親請安。”
盯着顧月瑤看了兩眼,趙氏沉默半晌兒,道:“你退下去。”
顧月瑤起身,低頭跟在三姨娘出了院子。
母女倆遠遠而去,直到在院門處看不到兩人的身影,趙氏對顧振濤在:“我與三妹妹要賬房鑰匙,老爺覺得不妥?”
在三姨娘和顧月瑤離開之後,顧振濤的臉色變的有些難看。
顧振濤嘆了口氣:“府裡的事情一直是三房在打理,夫人對這些事不熟悉,何必操之過急。”
“難道三房打一開始對府裡的大小事物就熟悉?”冷笑一聲,趙氏蹙眉道:“老爺的意思是我就算出了佛堂,這府裡的事物還該三房來管?妾侍當家,你把我這個正妻擱在哪兒?”哐噹一聲,趙氏隨手將手裡的鑰匙扔在桌案上。
顧振濤眉頭大皺:“我不是這個意思。”
面色一轉,趙氏笑了起來:“老爺不是這個意思就好,日後府裡的事情我會仔細照料,你每日在朝中操勞,便無需過問了。”
側身看了眼身邊的顧月池,見她正盯着自己和趙氏,顧振濤嘆了口氣,拍了拍趙氏的手:“府裡的事情都交給夫人打理,夫人受累了。”
“份內之事而已。”嘴角輕扯,對顧振濤的態度不置可否,趙氏語氣依舊,道:“我聽十一皇子說最近老爺每日都要到兵部處理公務,此刻是不是該動身了?”
深出一口氣,顧振濤從座位上起身:“那我先出門,稍晚回府會去琴瑟閣。”
他們本是少年夫妻,自成親後一直相敬如賓,直到他母親逼着納妾,這纔有了嫌隙,雖然如此卻只是賭氣,未曾真的紅過臉。前幾日因顧月池的事情,他到佛堂與她大吵了一架,此後便再沒見過。他沒想到今日她不但出了佛堂,而且還要掌管家事。心知她定是還在氣着,顧振濤想單獨與她談談。
趙氏臉上勾起一抹笑意:“送老爺。”
顧振濤走的時候,臉色陰霾,一看便知心情不佳。看着他那般模樣,顧月池不禁在心裡暗暗嘆氣。她的這個爹雖然在戰場上驍勇非常,心思卻也十分細膩,今日她娘這般冷淡模樣,他心中自是不好受的。
再看她的生母趙氏,按照奶孃所說,趙氏出身名門,人們都說過去的顧月池性格有些像母親,那她的個性該是淡泊無爭的。可今日見來,卻是極大反差,此刻坐在這裡的,根本就是個厲害角色。
從思緒中回神,見二姨娘正在跟趙氏請別,顧月池暗道一聲家主走的差不多,家宴算徹底結束了。不管怎樣,十一皇子請出了她娘,老夫人便沒心情再過問錦繡江山圖的事情,也算暫時解決了她的難題。
“池兒,你身子不好,一直這麼站着不累麼?”在二姨娘走後,趙氏轉身看向站在身後的顧月池,開始仔細打量起她來。
擡眸望進趙氏溫柔的眼中,顧月池愕然!
適才從趙氏出現到現在,臉上雖時不時有笑容,可眼裡卻總是冷冰冰的。可此刻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居然是——出奇的溫柔!
多少有些不適應,顧月池嘴角動了動:“女兒還好!”
從桌案前起身,趙氏來到顧月池面前,有些顫抖的擡起手,慢慢撫上她的臉龐。
這是她的女兒,看她的眉眼,生的與她那般相似,可她卻因對她爹的怨懟,而十幾年棄她於不顧。想到這些她便不禁心痛,沒有哪一個母親是不愛自己子女的,她也愛,只是咽不下那口氣。
她本出身名門,當年上門提親的人幾乎踏破了門檻兒,當年的顧振濤還只是一個副將,她屈身嫁入顧家只爲了他的一句話——不納妾!
可到頭來,他還是食言了,而她也哀莫大於心死,一怒進了佛堂。
爲了一口氣阻斷十幾年的母女天倫!
心中迴盪着凌瀟瀟稍早前對她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話語,趙氏心中動容。
凌瀟瀟說的對,她一怒進了佛堂又怎樣?老夫人還是給顧振濤納了三房妾侍,不僅如此,她更是讓三房當家主事。與其她一直在佛堂冷冷清清的恨下去,讓自己的女兒在外面受人欺凌擺佈,她更應該走出來,把窩在心底的那口氣吐出來,也給她的女兒撐起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