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子衿像是受傷的小鹿一樣跳開了,胸口像是壓着一塊大石頭一樣,喘不過氣來,瀰漫在心底的是淡淡的酸與苦澀。
崔泰哲握住她的手臂不放,似乎沒有睡醒,仍舊在醉夢中:“陪我——”,平日裡器宇軒昂的男子,現在如同落水的小男孩一樣,試圖想抓住一抹浮萍。
樂子衿心中的苦澀被無限制的擴大了,溼了眼眶。
他是她的丈夫,雖然他們並不相愛,但是,當他拉着她的手,叫着另外一個女人的名字時,她心底卻像是被一塊巨石壓住,無法呼吸了。
是的,即使她……不愛他……可是,她也莫明的吃醋了。
崔泰哲用力一帶,將她拉入自己的懷抱,手臂緊緊的將她箍在自己懷裡,下頜在她裸露的頸上微磨着。
頸上傳來他熾熱的呼吸聲與酥酥麻麻的陌生感,樂子衿有一絲驚慌,他的懷抱是這樣陌生,可是,卻……很溫暖,很寬厚,很……有安全感。
她在這樣的懷抱裡,心亂如麻。
他低喃一聲,在她來不及熟悉他的呼吸時,她的脣就接觸到他柔軟而帶着濃濃酒氣的脣,而他的手迅速的扣住她的後腦,他的脣狂烈的向她索求……
她不怕酒意,但卻因爲他的吻而昏頭,整個人像是要被他融化一樣。
當她被來自身上的重量所壓醒時,她像只受傷的小兔一樣,紅着眼睜大雙眸看着他……呼喚就在遲遲之間,可他的眼眸微閉,讓她無法看清楚……
這……不是她想要的,
也,不是她能要得起的。
他很沉,壓在她身上,沉得讓她呼吸困難。
可是,醉後的他,無力的將頭擱在她的肩上,她的耳間,傳來他均勻的呼吸聲。
他,
睡着了。
她咬着下脣,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緒,她不要陷入……陷入某種情緒中不可自拔……可是,從未談過戀愛的她根本沒有發現,她已經無可救藥的淪陷了……
無聲的淚漫出她的眼角,落入她的髮際……微涼中又帶有一絲熱氣……
清晨。
嘩啦一聲,樂子衿拉開臥室的落地窗簾,夏日的清晨,空氣中微微帶着一股熱氣。她伸手捧着臉,眼角稍倦。
昨夜,她睡得並不好。
她怎麼能睡好?
她的心亂糟糟的,胸口悶悶的,極度不適……
腦中殘留昨晚的畫面,他的懷抱,讓她覺得很溫暖,很有安全感,她的脣邊,似乎那抹酒意的深吻還未消失,他的體溫、他的重量似乎都還停留在她的身上……
樂子衿!打住!
她嘆了一聲,警告自己,纖細的十指胡亂的搔着頭皮……
你不要去想了,更不能去想!
你難道忘了那張照片?那雙含笑的杏眼?還有他沙啞的喚着“慧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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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裡,有別人。
樂子衿輕嘲自己,那日在公交車上,那胖乎乎的女生不是說過嗎,崔泰哲真正愛的女人,是他的情人……
照片上的人,會是他的情人嗎?
可是,她至少能肯定的是,照片上的人,是他在乎的人,否則,他也不會將照片放進衣袋中吧。
樂子衿輕輕皺着眉:放輕鬆……不聽,不看,不想……試着什麼也不要在乎……
她倚在窗前,發現了李嫂的身影,於是習慣性的擡腕看錶,已經到了早上七點。於是洗漱之後走下樓,習慣的與李嫂問好。
“子衿,玫瑰開了。”李嫂邊繫着圍裙邊高興的告訴她。
“真的嗎?”樂子衿一掃之前的沉悶,有些難以置信:“昨天我看還是花骨朵,今天就開了嗎?”
得到李嫂肯定的答案之後,樂子衿穿過人工培植的草坪,走在綠意盎然的園子裡,遠遠的,便看見那一大叢玫瑰間,似乎有些白色的花朵。
果真,幾朵含苞欲放的白玫瑰正吐露着芬芒,粉嫩的花葉上,還有幾顆未被熱氣所吸收的露珠,瑩瑩的泛着光澤。
樂子衿牽過一朵,頓時,一股淡淡的香味瀰漫心間,她的心情在瞬間好了起來。
她取來鋒利的剪刀,咔嚓咔嚓剪了好幾枝,細心的剔去花莖上的刺,然後放在身前細細打量,是的,這花,跟之前在樂宅父親替母親種的白玫瑰一模一樣。
媽媽看見花一定會很開心吧!
思及此,她粉紅的脣泛起好看的弧度,是的,媽媽會開心,爸爸會開心,而她,也……很開心啊。
當她樂滋滋的抱着花走進大廳時,卻被樓梯間突然出現的那抹修長俊逸的身影所怔住。
她沒忘記昨晚的事,甚至,還如此清晰的浮現在腦海……
她來不及消化他毫無預備的出現……
昨晚他脣齒間的味道似乎還留在她的脣間……
……她很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臉頰的溫度在增高,手在輕輕顫抖……
是的,她無法讓自己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看着他走向自己,樂子衿緊張起來,分明昨夜他醉酒之後,她已經仔細的看過他的模樣,甚至,觸摸過他的身體……可是,此時卻不知爲何,一種莫明的喜悅衝擊着她的身,她的心……連懷裡的玫瑰掉了兩枝都渾然不覺。
崔泰哲俯身拾起白玫瑰,腦中卻浮現剛纔在窗前所見的情景,綠意盎然的園子裡,她的笑靨帶着清純與自然,比玫瑰還嬌豔,還讓他移不開眼。
“很漂亮!”他將花遞給她,用足以迷惑她的低沉嗓音說着。
樂子衿的臉微微發燙,接過玫瑰,擡眸間飛快的看了他一眼,可是卻被他深遂的眼眸所吸引,是的,她不得不承認,他,她的丈夫,是個俊朗的男人,歲月沒有過多的在他的臉上留下痕跡,年齡的增長只是讓他顯得更爲成熟,她低低的顫顫的回答:“謝謝。”心卻狂跳不止,粉臉被悄悄的染紅了。
她有些微窘,他,記得昨晚的事情嗎?
“先生?”李嫂驚訝的聲音從廚房門口傳來,她萬萬沒想到,這兩年,幾乎沒在這兒住過的男主人昨晚竟然住在這裡。
“李嫂,早餐做的什麼?”昨晚的宿醉,似乎沒有困撓他,他精神好得很。
“粥。”李嫂雙手在圍裙上擦擦,然後補充道:“太太早餐喜歡吃粥。先生要吃什麼,我馬上去準備。”曾在崔氏老宅工作過的她知道,他幾乎不吃粥。
一旁的樂子衿,心跳得厲害,低眉間,才發現自己居然還穿着睡衣,裙襬剛漫過大腿,雙臂也是裸露在外的……多糟糕?她低呼,然後轉身匆匆往樓梯跑去,想要儘快跑出他的視線。
看着她驚慌的模樣,留在原地的崔泰哲則是淡淡的笑了,是的,她驚慌失措的模樣像是一隻可愛的兔子一樣。
其實,這兩年雖然很少碰面,但是,關於她的事,他都會從父母的口中得知。剛剛醒來之後,看見她在園子裡的一舉一動,讓他感覺是那樣的美好,美好得他想多看幾眼。
剛剛的照面,他不可否認,她的模樣比兩年前更清麗了,而且,抱着花笑着的嬌俏模樣,特別的讓他喜歡,是的,他喜歡這種感覺。
崔泰哲的目光留連在大廳裡。
他已經記不得兩年前這個大廳裡的佈置了,因爲,他只在這兒住過一晚。
而他剛剛發現,她,他的小新娘,似乎長大了……
而他也發現,他,似乎忽略她太久……太久了……
“先生,您什麼時候回來的?”李嫂盛好粥放在餐桌上,剛剛看樂子衿與崔泰哲站在一起的時候,她分明感覺了兩人之間的異樣……說不出在哪兒,可是,就是感覺不太一樣。
崔泰哲黑眸又黑又沉:“你昨晚不在家?”
李嫂點頭:“家裡有點事,臨時回去了。”
崔泰哲再沒有說話,目光落在樓梯處,可是,那抹嬌俏的身影卻一直沒有出現。他有些心不在焉:
昨晚他喝醉了……老羅送他回來……
早上醒來時,他穿着睡衣……而他昨天穿過的衣服,卻放在洗衣框裡……
甚至,他貼身的內衣也被換過了……
他的眸,捕捉到剛纔他將花遞給她時,她緊張得泛紅的臉頰……
難道……
是她?
他沉思……他,應該沒有做什麼出格的舉動吧……因爲清晨醒來時,他一個人睡在陌生的牀上,而且,牀似乎也很整齊……
……
“先生,你應該經常回來住,”李嫂送上爽口的小菜:“太太一個人在家,很悶的。”她很喜歡樂子衿,更同情她,這樣好的女孩子……
“她平常都做些什麼?”崔泰哲淡淡的問。
“她一回家,幾乎就不出門了。”李嫂說:“不過,當子墨過來住的時候,她就會特別的開心。”是的,樂子墨長得帥,李嫂前李嫂後的很熱情,所以李嫂也很喜歡他。
子墨?這個名字似乎在哪兒聽過,崔泰哲微微斂眉,這,似乎是個男人的名字。
“子墨就是太太的弟弟。”李嫂見崔泰哲對於樂子衿的事情什麼也不知道,暗暗替她抱屈。
崔泰哲鬆了一口氣,脣淡淡的上揚,是的,他好像曾經聽母親講過,春江大道的新宅裡,替她的弟弟也準備了一間房。
樂子衿待在臥室裡,換過衣服之後,可是仍遲遲不願意下樓。
她不過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看他的樣子,或許,並不記得昨晚發生的事了。
苦意開始在她口中蔓延……
而她,竟然還傻傻的留戀着他那帶着酒氣的溫軟的觸碰……
“樂子衿,你是笨蛋,傻瓜!”樂子衿緊閉着脣,眼眸卻往窗外,當看着那線條流暢的黑色汽車駛離之後,她卻更彷徨起來。
他,
還會再回來嗎?
去!樂子衿,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麼?他回不回來,管你什麼事?他,頂多是你名義上的丈夫罷了……
樂子衿有些悶悶的:膽小鬼!樂子衿,你是個膽小鬼。
她沮喪着:不過是他醉夢裡的一個吻,即使再熱烈,即使再讓她心動,可是,對他來說,都不應該算什麼?
可是,對她來說,卻是……初吻。
初吻,是要給最愛的人的。
將長頸玻璃花瓶裡盛滿水,再將已經修剪過的白玫瑰放進去,纖細的手指隨意的整理着。
樂子衿將花瓶放在父母的合葬墓前:“媽媽,這花雖然不是爸爸種的,可卻是我親手打理的。”她湊近一聞,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好香。”
她清麗的臉龐,多了一抹笑意,她看着墓碑上父母的照片,心底有一抹淡淡的哀愁,可是,她卻掩飾得很好,
“媽媽,你別擔心,我現在挺好的,”樂子衿的長髮柔柔的披散在肩上,隨着她說話間而輕緩的舞動,顯得別樣的溫柔。
“子墨成績不錯……上次黎媽媽建議讓他出國留學……”樂子衿微微躉眉,是的,如果子墨能出國留學,那麼,可以學到的東西更多……對於他的前途來說,也是最好的選擇……可是,如若他出國了,那麼,就不能想見就見了……
“黎媽媽和崔爸爸對我很好,”樂子衿撫着母親的照片,照片上美麗的容顏有些褪色,“把我當作親生女兒一樣……”旋即那抹酒氣脣帶着煽情的畫面出現在她的腦海,她的臉上有自己無法抑制的燥熱:“他……待我也挺好的。”是的,她要讓父母安心,即使她們聽不見,但是,這樣之後,會減去她心底的負累:“你們放心吧。”
似乎,這場婚姻,帶給她的,是一片溫暖。
“慧妍!”
這個名字,驚了樂子衿,昨晚他也曾這樣喚着,她的背心,有一陣的寒意。
轉頭,不遠處,一個魁梧的男人正站在一座墓前,低低的喚着:“慧妍,我回來看你了了。”
寂靜的墓園,他的聲音卻是如此清晰,樂子衿一顫,強烈的好奇心讓她不由自主的往那邊走去。
她靜靜的佇立在那塊墓碑幾米開外,目光有些呆滯,是的,墓碑上的照片與昨晚從崔泰哲衣服裡落出來的照片是一模一樣的,那杏眼帶着動人心魄的美麗,溫柔的長髮披散在肩上,淡淡的笑容將她的美麗容顏深深的印在墓碑上。
她死了?
樂子衿心底五味陳雜,原來,他口中念念不忘的女人,已經死了……
即使,慧妍是一個已經去世的女人,可是,她心底那抹酸澀感,卻也更加重了。
蔣慧妍。
這是墓碑上的名字。
落款處,有“崔泰哲”三個字。
還有兩個字,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
那就是:
“愛妻”。
樂子衿的心猛然的抽痛。雙脣緊抿,眼眶有些溼潤,心底,到底不是滋味……原來,昨晚他口裡所喚的慧妍,竟然是他的前妻。
一個對已經去世多年的妻子還念念不忘的男人,當年,那應該是怎樣濃厚的感情?
“小姐?你怎麼了?”蔣軼堯發現了站在他身後,怔怔出神眸含淚意注意着妹妹墓碑的女人。
樂子衿猛然擡頭,他一雙又黑又大的眸子落入她的眼中,她失態的搖搖頭:“沒事。”然後轉身離開,可是,步伐卻是如此沉重,沉重得提不起腳。
她知道他曾經有三任妻子,
她也知道他的三任妻子都已經去世,
可是,她只知道第三任是安雪,而對於前兩任,她竟然一無所知,而崔氏的人,也在刻意迴避這個話題。
更甚,她到剛剛纔清醒,
原來,他不是冷漠;
原來,他並不是傳說中的無情,
只因,他的情,已經給了他所愛的人。
“愛妻”,好刺眼。
“小姐?”蔣軼堯發現了她情緒的異樣,追了上來。
樂子衿卻再沒看他一眼,而是邁開大步,往山下走去。
“姐!”樂子墨已經比她長高了半個頭,一副大小夥子的模樣,俊秀的面容有着陽光般的笑容,他大大咧咧的拍着樂子衿的肩:“你在想什麼?”他難得有時間過來陪她,沒想到她竟然在發愣。
樂子衿拍掉他的手:“作業做完了?”她從沙發上站起來,“今晚想吃什麼?”
“隨便!”樂子墨雙手捧在腦後。
“走吧,咱們去廚房看看,李嫂那邊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樂子衿拍拍他的肩:“每次你過來,李嫂都夠忙的。”她的話中,明顯有着寵溺。
“冤枉!”樂子墨樂呵呵的說:“分明是你虐待員工。”
樂子衿慵懶的笑了,是的,因爲早上在墓地的那一幕,她的心情一直不好:“哦,那還不快去廚房幫忙?”
“李嫂,這裡面蒸的什麼?好香,”樂子墨盯着小蒸籠,閉上眼聞着。
李嫂正忙着洗菜,“鱸魚。”
“快去洗手。”樂子衿拍拍樂子墨想偷食的手。
樂子墨樂呵呵的笑:“遵命!大人。”
看着他樂呵的模樣,樂子衿和李嫂都笑了。
崔泰哲站在大廳,聽着廚房傳來的歡聲笑語,他的心情有一刻的放鬆。
司機老羅說,昨晚送他回家之後就離開了。
那麼,有一件事得到了證實,那就是:昨晚是她幫他換的衣服……而且是從裡到外全部換完了。
難怪,早上她的臉頰會那樣紅。
思及此,他的脣畔一抹發自內心的笑容,是的,她似乎很害羞……
當他的目光落在廚房內時,心臟有片刻的糾緊,因爲,樂子衿正在洗着什麼東西,可是,一個高大的男子從她身後突然伸臂摟着她,而她,竟然沒有推開他……
這是誰?
他的怒火突然升至極點。
他沒有忘記兩年前黎昕摟着樂子衿的模樣。
該死的女人,招蜂引蝶……
“子墨!”樂子衿的聲音帶着幾分嬌意:“快,把菜端出去。”
她似乎很開心?
子墨?樂子墨?哦,那是她的弟弟。
崔泰哲停住了步伐……輕嘆的搖了搖頭,他這到底是怎麼了?似乎,他在乎她的意味已經太多了……
“你——”樂子墨端着菜準備走出廚房,卻一眼看到崔泰哲站在廚房門口沉着臉的模樣。
樂子衿回頭,心跳在瞬間有些加速:他,回來了?
李嫂喚了聲:“先生。”
樂子墨有些吃驚,看看姐姐,再看看崔泰哲,他尚顯年輕的心,早已經猜出這位身材修長、氣宇不凡的男人是誰了,對於這位名義上的姐夫,他一向都不感冒,因爲姐姐結婚兩年了,他從未見過他……對於他們夫妻的相處模式,怕傷姐姐的心,所以,他一向都不敢問什麼。
樂子衿將手上的水擦淨,再伸手將垂在肩上的頭髮捋至耳後,此時的她,卻不能像早上一樣躲在房間裡,等他離開她再出來,因爲,她必須顧忌子墨的感受,她不能讓子墨發現她婚姻的真實狀況,於是,她摒棄所有的不適,說:“這是我的弟弟樂子墨。”
崔泰哲的目光帶着審視的落在樂子墨的身上,是的,他們姐弟,是有幾分相似……他向來不是一個熱情外露的人,所以,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
“子墨,這位是崔先生。”樂子衿思量了之後,才介紹說。
樂子墨不悅,初生牛犢不怕虎,雖然崔泰哲高他半個頭,可是,他仍舊擡頭目光迎向他審視的目光。
“準備開飯了。”李嫂打破了些許尷尬,將菜放進托盤,端了出去。
樂子衿發現了子墨的抵抗情緒,她溫柔的拍拍他的肩:“還不把菜端出去?”
子墨轉開視線,然後側身從崔泰哲身邊經過。
廚房門,隔開了她與他,一個人門裡,一個在門外。
她不敢直視崔泰哲的眼神,目光落在他胸口的鈕釦上,她又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子墨……偶爾會住在這裡。”是的,這兒是她的家,有她的地方就應該有子墨。可是,她突然想起,他是這兒的男主人,他會反對子墨住在這兒嗎?
崔泰哲打量着她,發現她眼神裡的不安與稍許的慌亂,他記得,早上的時候李嫂曾說過,子墨過來住的時候,她就會特別的開心……而剛剛,她對子墨含着嬌意的話,這可是他從未曾在她口裡聽過的……他抿脣,薄脣裡吐出淡淡的話語:“我聽說了。”
他的話,讓樂子衿有些焦急,難道,他不願意子墨住在這兒?她心一慌,走到他面前,她這才發現,他長得太高,她只及他的下頜處,她擡眸,清麗的目光仰視着他,帶着幾許顫抖,幾許祈求:“子墨大多數時間是住在學校的,在這兒住的時間並不多……”因爲慌亂,所以有些語無倫次:“父母過世了……我們沒有家……子墨放假的時間只能到這兒來……”
她的話,讓他有幾許心痛,他的目光與她相碰,帶着從未有過的溫柔低聲說:“這兒是你的家,你是女主人,你有權利安排一切。”
樂子衿雙眸裡的焦急與祈求瞬間不見了,美麗的眸子帶着笑意,手不自覺的握住他的雙臂,“謝謝,謝謝你……”
崔泰哲平常並不喜歡旁人的碰觸,可是,她握住他的雙臂,他卻覺得自然極了,特別是她含笑的模樣,那嫣紅的脣,散發着動人的美麗,真的……讓他移不開眼……他喜歡見到她的笑容,特別……是綻放給他的笑容……。
樂子衿發現自己的失態,趕緊縮回手,雙手放在身後交叉,有些拘束不安,微微斂眸,低低說:“對不起。”
她在怕他?崔泰哲有些失落……她的笑容,如此短暫……而他,卻還沒有看夠……
“吃飯了。”飯廳裡,李嫂的聲音打破了兩人之間暗動的情愫。
崔泰哲坐在臥室的沙發上,淡淡的吐着菸圈,他在這個房間,這個牀上,睡的夜晚屈指可數,對於這個房間,有着些許陌生……他將煙放在水晶菸灰缸上輕輕抖去燃盡的菸灰,可是,目光卻落在牀頭上。
他驀的站起來。
乾淨而修長的手指從牀頭拿起蔣慧妍的照片。
這兒怎麼會有她的照片?
他隱隱記得,這張照片是蔣軼堯的,好像在車子裡時,蔣軼堯塞到他衣服裡的……他的目光像鷹一樣落在房門處。
她昨晚幫他換的衣服……
那麼,她也見過這張照片了嗎?
她?
會……
慧妍?
如果蔣軼堯不回來,他會以爲,他已經忘了她。
而該死的蔣軼堯,就偏偏不放過他,偏偏要在他早已經死心的時候來揭開他的傷疤。他蔣軼堯是怎麼了?怎麼偏偏就不讓他好過。
當初慧妍的死,是上天的安排,誰也無法與老天爺較量。而他,只是盡責的給她婚姻,讓她的一生儘量沒有遺憾,難道,這也會成爲蔣軼堯打擊他的利器嗎?
而崔泰哲現在更擔心的是,昨晚,他的小新娘看到這張照片時,是怎樣的表情?她會胡思亂想嗎?
他無法確定她的真實想法。
可是,他卻無比確定自己想要看見她笑容的決心。
她的笑容,多了明淨與清純,沒有其他女人的世儈與浮燥……
他……不想做一個浪費光陰的男人了。
而他,連續兩晚回新宅,目的也只有一個,那就是,看看她。
他推開她臥室的門,發現她正背對着他打電話。
“你不要每次都用它來威脅我……”她的語氣沒有了溫柔,不知對方說了什麼,她有些激動:“奶奶和子墨的所有費用現在都是由我在支付,所以——”對方好像打斷了她的問話,而她激動雙肩輕顫,末了,咬牙說着:“好吧……”
樂子衿將手機扔在牀上,無力的捧着臉,雙眸緊閉,有些沮喪,嬸嬸真的是太貪心了……那一千萬還不夠?她還想借着樂欣妍結婚的由頭來找她要錢……她原本可以不理他們,可是,他們卻每次用奶奶來威脅……她已經夠煩了……他們以爲她是提款機嗎?
“需要我幫忙嗎?”崔泰哲實在忍不住了,他的小新娘,似乎有難處,似乎正經歷着不愉快。
樂子衿驚的回身,搖搖頭,她不知道他聽了多少,可是,自卑的念頭讓她只想將事情隱藏在心裡。
可是,她的心跳在瞬間加快……是的,夜晚,在她的房間,只有她與他……這樣曖昧的語句,這樣曖昧的字眼……
見她不願意說,崔泰哲也沒有再問,而兩人遙相對望,他才發現自己的詞窮……平日裡擅長談判的他到哪兒去了?他必須找機會拉近兩個人的距離,終於,找到一個藉口:“謝謝你昨晚照顧我。”
樂子衿的耳根被挑紅了,因爲,思想純潔的她,竟然首先想到的是他的吻?雖然有酒氣,可是她卻沒有絲毫的厭惡……想到他身體的重量,想到的是她替他換衣服時,觸碰到不該觸碰的熾熱……
崔泰哲發現他的小新娘還有幾分害羞,他一提到昨晚的事,她的臉色就有些不自然……難道,他昨晚真的做了什麼出格的事?他坐到她對面的沙發上,深遂的眸子看着她,沒有移開眼:“我昨晚喝多了,一定很失態吧!”
是的,很失態!失態的喚着另一個人的名字,失態的吻了我……樂子衿的心跳一直不能平息,心底那抹酸澀也在漸漸擴大,是的,她無法忘記,他喚的是他的“愛妻”。
“如果需要我幫忙,開口就行了。”她的小新娘實在是太文靜了……讓崔泰哲再一次感覺到自己的詞窮。
樂子衿本能的點點頭。
她緊閉的雙脣很好看,臉頰上的一抹嫣紅讓他不捨,他想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他的雙手放在膝上合併,用他自己都沒有發覺的溫柔說着:“你好像很怕我?”
樂子衿擡眸看他,可是發現他正看着她,於是,她又飛快的移開視線,是的,她的心跳加狂,因爲她在他的眼底發現了深遂與熾熱的目光……而她,臉頰竟然隱隱發燙起來。她怕他嗎?似乎……從前很怕,但是……從昨晚開始,是不怕的吧……於是,她搖搖頭。
“你能不能,不要只搖頭點頭?”崔泰哲有着深深的挫敗感,是的,第一次,他覺得在女人面前束手無策……
樂子衿稍稍低眉,視線落在茶几上,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是的,面對他,她有幾分緊張,緊張的不知所措。
不願意看見她的迴避,不願意自己再處於原地無法前進,崔泰哲突然欺近,伸手握住她的下頜,將她的頭擡起來,任她的目光再低,可是,終是無法不與他的視線相碰,他離她很近很近,近得他能感到她的慌亂與不安,如此近的距離,他又一次看清,他的小新娘,確實眉清目秀,秀色可餐……她緊抿的雙脣,讓他有些難以自持,聲音變得沙啞而低沉:“看着我……”
他們的目光相遇,他不讓她移開視線,卻感觸到她越來越燙的臉頰帶着粉粉的嫣紅……她在害羞?“我有那麼讓人害怕嗎?”他的話中,多了幾分從未有過的溫柔。
離他那樣近,那樣近,近得他的呼吸她都可以感受到,樂子衿早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心跳了,似乎她一張口,心就會從喉嚨裡跳出來。她嫣紅的脣微啓,不知道該說什麼。
看着她文靜嫺美的模樣,那清靈靈的雙眸,像是一潭清澈的湖水……崔泰哲無法自持,一低頭,吻上那一直不語的脣。她的脣,軟軟的,溫暖極了,觸感……真好。
樂子衿全身燥熱起來,那晚的回憶像是潮水一樣將她淹沒,這一次,他的脣中沒有酒意,更沒有狂烈的索取,有的,只是溫柔的觸碰,可是,卻比那晚更讓她心動,更讓她忘記一切,更讓她無法拒絕……而她,似乎根本不想拒絕……似乎一直在等,等待這一刻……。
他溫柔的吻着她,佔有她嘴脣的芬芳,不敢太用力,怕將她嚇跑,可是,她是如此甜美,甜美得他根本不想放手。
是的,他不想放手了。
他離開她的脣後,修長的指尖滑過她水嫩如絹絲豆腐的臉頰時,脣角不自覺的上揚着:他又黑又沉的雙眸看着她嬌羞的模樣,忍不住在她耳畔輕語:“還怕我嗎?”
樂子衿哪敢看他,她的心跳得愈發的快了,被他吻過的脣就像綻放的花朵一樣,帶着抑制不住的淺笑。
她純美害羞的模樣,讓崔泰哲愛不釋手,他伸出臂膀將她攬在胸口,低眉,欲再吻她,可是她的頭輕輕一偏,他的脣落在她發燙的臉頰上,他不依,伸手又擡住她的下頜,俯身間,脣齒間低語:“調皮!”然後,碰觸上她的。
樂子衿的雙手隔在兩人之間,可是,她卻沒有推開他……是的,她……似乎……很喜歡,很喜歡這種心動的感覺。
“姐姐——”樂子墨沒有敲門,直接推開了樂子衿的房間門,結果,驚了那對正在熱吻的鴛鴦。
被打擾,崔泰哲戀戀不捨的放開樂子衿。
而樂子衿,飛速的站起來,像是被父母發現偷偷談戀愛的小女生一樣,臉紅的像晚霞,有些手足無措,“子,子墨?有……有事嗎?”
樂子墨原本對崔泰哲就不感冒,晚餐時,他發現他們夫妻之間,幾乎根本沒有互動,他們結婚兩年了,怎麼可能彼此之間還會這樣陌生?現在突然又見他吻姐姐,於是心底隱隱有怒氣,是的,姐姐在他心中是那樣純潔,崔泰哲怎麼能輕薄她?他大步跨進來,將樂子衿掩在身後,有着嚴重的保護yu望。
崔泰哲坐在沙發上,冷冷的看着影響他心情的小男生,似乎,他對自己有敵意?特別是發現他劍拔弩張的模樣,像是要跟他打架一樣,於是擡手放在沙發扶手上,雙腿交叉,冷漠的看着樂了墨:“你要做什麼?”
樂子衿也發現了兩個男人之間的敵意,特別是子墨,他的敵意最濃,她忘記了剛纔的羞怯與嬌羞,拉着樂子墨的胳膊:“子墨。”
“不許你輕薄我姐姐!”樂子墨畢竟是小男生十八九歲的小男生,說這話的時候,臉和脖子漲得通紅。
“子墨!不許胡說!”樂子衿又羞又急,羞的是這樣一幕讓弟弟撞見,急的是弟弟說話的語氣。
敢問,有幾個人敢在崔泰哲面前指着他罵?
沒有。至少,除了現在的樂子墨之外,沒有任何人。
所以,一向自傲的崔泰哲,隱隱的不悅,隨之臉色也冷漠極了,他高傲的揚起頭看着樂子墨:“輕薄?”他啞然冷笑,“什麼叫輕薄?我吻自己的妻子,也叫輕薄嗎?”
“你——”聽他玩世不巷的話,樂子墨深感受侮辱,雙脣輕抿,拳手捏在身側,聲聲作響。
而樂子衿,則是從天堂的頂端墜落入地獄,妻子?呵,她是他的妻子,他吻她,不過是一個丈夫親吻妻子而已,……僅此而已……
崔泰哲不似樂子衿的年輕衝動,他淡漠的離開了,離開時,單手插在褲袋裡,目光絲毫沒有落在樂子衿身上,像是,漠視一切似的。
見他離開的淡漠,樂子衿眼眶有些溼潤,剛纔的一切,他的目光,他的吻,只是幻覺?或者,只是她一廂情願的沉迷?而他,不過是在吻妻子而已。妻子?他曾經有三個妻子?他,都是這樣吻她們的嗎?
“姐姐,不要怕!”樂子墨發現她紅了眼眶,像個大人一樣,低聲安慰她:“有我在。不會讓他欺負你的。”
樂子衿將心思掩去,揚眉,帶着幾許輕怨:“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怎麼這麼魯莽?”是的,之前在廚房,還有剛纔,子墨明顯的對崔泰哲有敵意?
樂子墨一驚,有些摸不着頭腦,他又做錯什麼了?姐姐爲什麼不高興?
“你回去睡覺!”樂子衿微惱的推着子墨的肩膀,她儘量控制自己滿腹的不悅。
樂子墨搔搔頭,不解的看着她。
樂子衿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一樣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