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視線裡,一蓬血霧就此爆開,那飛濺落下的並非是雨滴,而是觸目驚心的紅!
血雨從天而降,,在下一瞬定格爲最恐怖的夢魘——疏真未及反應過來,已是噴了滿身滿臉。
她僵在了當場,素手仍維持上一刻伸出的模樣,卻是……再也觸及不到活着的虹菱了!
就在上一刻,歐陽瞻一掌擊下,已是將虹菱的天靈蓋拍得粉碎,頓時氣絕當場!
疏真瞪大了眼,瞳孔因極度震驚而放大,眼前空茫茫一片,鮮血肆意模糊之下,整個人只覺得天旋地轉。
歐陽瞻卻是反應飛快,右手化掌換匕,朝着疏真射去,後者根本不及躲閃,紮紮實實釘在了右肩之上。
歐陽瞻順勢飛身彈近,五指如爪一般將她的咽喉扣住——這幾個動作一氣呵成,只在一瞬之間,待屋脊上弓手們發一聲喊,欲連珠快射時,他已反轉過身,以疏真爲盾。
暗夜中,只聽他輕笑連聲,儒雅悠然之外,卻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你們倒是射哪……”
弓手們寂然無聲,無人答話,場面僵滯死寂,惟有風雨如晦,在這深夜裡漫撒狂揚。
“哈哈哈哈……”
笑聲越發肆意狷狂,歐陽瞻佔盡主動,只覺得心中輕鬆快意已極——先前疏真態度強烈,好似完全不以虹菱性命爲念,他原本有些遲疑退卻之心,卻在強烈怨恨下孤注一擲,賭她內心並不如表面一般無動於衷。
自己已經賭贏了!
歐陽瞻微微扯動脣角,露出一道可說是魅力十足的笑容來——這驚天一掌可說是行險到了極點,可自己終究還是贏了!
他用力扯起疏真如墨的長髮,笑着凝視她蒼白欲死的面容,朝着屋檐揚聲喝道:“你們全部退開,不然我就扭斷她的脖子!”
長久的沉默,半晌,終於有人從屋頂躍下,其它人也紛紛效仿。
歐陽瞻心中更是篤定,他鐵指如鉤,鉗了疏真脖子便走,絲毫不顧及她血如泉涌的右肩,反而輕笑道:“你這隻右手好象是被蕭策大人所廢……反正也沒用了,倒不如斷了乾脆。”
惡毒的言辭正要繼續,他只覺得眼前光芒一閃,竟有寒冽劍氣撲面而來!
他舉臂欲擋,卻絲毫阻擋不住這銳利鋒芒,只聽一聲慘叫,他的左臂生生斷爲兩截,痛得連右手也爲之一鬆——白亮的雷電閃光讓他清晰看到,疏真手中匕首化出幾點劍花,竟仍有餘勁襲來!
怎麼可能?
這一下又是變生肘腋,歐陽瞻眼睜睜的看着那柄匕首被當作短劍,狠狠地陷入自己胸膛,狂烈激痛頓時充滿全身。
“你……怎麼可能……”
他喘息着,費力地看清楚,匕首就是自己插入疏真右肩的那把——然而她的手根本不動動彈,又怎猛施展如此精妙的招式?!
“驚訝嗎,詫異嗎……”
平靜到詭異的女音在雨中響起,歐陽瞻呼吸更加急促,眼前也全被雨水模糊了。
“我的右手確實費了……可這隻左手,卻同樣可以用劍——我生來是左撇子,而你,是這世上第一個知曉這個秘密的。”
低低的笑聲彷彿是在耳邊,彷彿又從很遠的地方飄來,歐陽瞻恨得睚眥欲裂,卻終究吐出一大口血,頓時沒了氣息。
疏真搖搖欲墜的站着,仍維持着方纔那個笑容——冰冷的雨水打在她的臉上,卻是比淚水還要肆意汪洋。
鮮血在臉上被暈染開來,滿頭滿臉也不再溫熱——一個人的體溫,一個人的性命,就此塵埃落定,再不復還。
她抹了把臉,渾然不顧自己的狼狽形容,也不顧右肩仍是血如泉涌,只是執着的,緩緩地走回虹菱的屍身旁。
雨越發大了,將方纔的血跡都衝得有些淡了,那小小的屍身,此時看來卻是分外寥落。
“可霓……我對不住你。”
無聲壓抑的輕嘆在暗夜風雨中飄過,疏真一身月白盡是血污,就這樣站在屍身旁邊,良久都沒有移動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