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策這一句聲量並不大,卻天然有冷冽之威,金禪感覺自己脊背上不禁生出寒意。
他定了定神,卻也並不如何畏懼,略微笑了笑道:“我若是要從中搗鬼,又何必答應給你沉煙玉?”
蕭策正在沉吟,卻聽他又道:“沉煙玉放在我的秘庫裡,取出時已經有些返白凝化,也不知道這是什麼緣故——也許是與其他秘寶混放?”
金禪的目光可說是誠懇已極,蕭策正在判斷他說的是真是假,卻聽帳外隱約有風聲吹入。
雖然輕微,卻是衣袂拂動的聲音!
有人來了!
蕭策閃身一側,隱入一旁的獰獸飛紋木雕書櫃旁,因爲陰影遮擋,從營帳門口也很難看清。
腳步聲到了帳門前,越發顯得有些沓亂,衛兵低聲詢問的聲音隨即響起,隨後,便有中氣十足的略老嗓音響起:“大王,是老臣三人覲見……”
金禪似乎楞了一下,隨即淡笑一聲道:“原來是三位老族長——這麼晚還沒歇下,是要找我把酒一醉麼?”
三位族長乾笑了幾聲,扯了幾句閒話,終於,由西餘老族長起頭,極爲小心的問道:“大王,我們圍住這城池也有一段日子了,什麼時候能破城殺入?”
金禪一聽這話,立刻便是心領神會,略爲嘲諷道:“哦?三位族長是有些心急了?”
只聽見三人的乾咳聲,似乎頗爲尷尬,“我們的領地在西面,族人們遠離家鄉已久,很是思念家中妻小。”
金禪又笑了一聲,那聲調似乎讓三人芒刺在背,很不自在,“我們草原上的兒郎,是以替妻兒帶回大宗財物爲樂的——三位只是從我這裡領了些糧草,只怕不能安然度過這個冬天吧?”
三位族長頓時一陣語塞,他們心中也是頗爲矛盾——雖然傳聞中的寶藏極爲誘人,但他們的族民若長期被耗在這裡,卻又擔心生出變故來。
“難道三位想不勞而獲嗎?”
金禪的聲音簡直是冷笑了,三位族長覺得臉上掛不住,連忙訥訥着分辯絕無此意,金禪冷笑了一聲,眼神頓時比狼獸還要兇狠,“再過幾日,我便能破這城門,長驅直入,你們太過心急的話,可是要與寶藏擦身而過了!”
如此這般,不動聲色的利誘加威脅之下,三人終於再度收起回鄉之心,被金禪着人禮送出了帳門。
“清遠郡王,您可以出來了……今天這一出,真是讓您見笑。”
金禪帶些無奈的苦笑,好似方纔被以劍相逼的人不是自己,仍是若無其事。蕭策哼了一聲,從櫃子陰影裡走出,沉聲道:“你說這幾日便能破城?”
“正是。”
金禪仍是笑咪咪的,眼神卻彷彿因方纔的話染上了凌厲之氣。
“朱聞的封邑城牆牢固,關口天然緊隘,攻之甚難,你如此胸有成竹,看來,是想好對策了。”
金禪笑道:“胸有成竹不敢說,略有六七成把握而已。”
“這也難能可貴了……”
蕭策想起朝廷削弱燮國的意圖,脣邊不禁帶起微微笑意,冷峻線條也隨之緩和下來——
“對方可是燮王器重之子,若是有個閃失,只怕你們要大動干戈了。”
金禪一派鎮定自若,“無妨,既然是鄰居,就註定會有這一天的——一山不能容二虎,這個道理誰都懂得。”
蕭策目光一閃,隨即按捺住了浮動的情緒,“糧草方面,你們不用太過擔心……”
他斟酌着用詞,又道:“既然你馬上要展開大戰,沉煙玉之事便暫時按下。”
金禪才鬆了口氣,卻聽他道:“你現在就派人重新替我去找,到這場戰事完結後,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必須交出我想要的分量。如若不然……”
森然聲音讓整個營帳宛如北風呼嘯,“朝廷作爲宗主國,會出面替燮國討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