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石秀回答,蕭策趁勝追擊,“陛下何不請三公九卿公議?”
石秀面色更加陰沉,若真是公議,自己只怕要顏面掃地。
他咬咬牙,終於跪地請罪,“臣有所失察,請陛下降罪。”
到這時他還是隻肯承認“失察”之罪,蕭策恨不能將他一槍穿心,但他也深知,這事其實還不能徹底扳倒石秀。
除去那個奶媽,再沒有任何人可以證明,石秀確實是有這個心思的——衆人雖然是心知肚明,但揣測總不能作爲證據。
嘉帝略微猶豫,“石卿家,這事鬧成這樣,也非朕所願……你有意也好,誤會也罷,如今都是個說不清的局面。”
這話一出,石秀雖然心中一定,但知道必有下文。
果然,嘉帝又道:“但無論如何,你深涉此事……空穴來風,未必無由,你暫時回去閉門讀書,等朕的旨意吧。”
這是要自己主動辭官的意思!
石秀恨得暗自咬牙,卻也鬆了一口氣——對他們這些世族來說,一時失去官職並不算什麼大事,只要封地和門閥仍在自己掌握中,朝廷仍要看他們的眼色,有無官職其實並非是最重要的。
於是皇帝又說了幾句,衆人紛紛辭出,一場風波看似消弭了。
****
石秀回到府上,面色陰沉,嚇得家中人人自危,各自小心翼翼。
他在書房中來回踱步,想起方纔一幕,恨不能把疏真和皇帝、蕭策三人都化爲齏粉。
“哼……目前有把柄在你們手上,我暫且忍耐吧!”
他脣邊露出一絲冷笑,逐漸氣定神閒了,“論起手段,你們還太嫩了,這次僥倖讓你們得了勢,將來我定要百倍的捲土重來。”
他喝了口茶,想起今天皇帝的表現,暗自心驚——這哪是個十年的娃娃,簡直比大人還要可怕!
隨即他想起皇帝若有若無的咳嗽,以及那一碗藥汁,頓時又笑開了眼,“人要是太過早慧,必定折壽,古人誠不我欺。”
話雖如此,他心中卻仍如明鏡一般——
其實,當年昭寧三人遇上賊匪之時,他早就接到了消息,卻故意遲遲不到。
讓皇帝和公主吃些苦頭,讓他們覺得山窮水盡,由自己扮演英雄,將他們從絕境中救出,他們纔會象奄奄一息的溺水人一樣,乖乖的依附自己。
聽眼線彙報,皇帝被丟在草叢中,自己也是絲毫不急——一個體弱多病的皇帝,纔是最好的傀儡。
直到他們受夠了罪,自己這才志得意滿的出兵,卻不料走到山腳下時,卻接到消息——
蕭策已經趕到,及時救下了公主和襁褓中的嬰兒。
而自己,卻只在半山腰撿到了那個愚蠢淺薄的昭寧!
想起昭寧,石秀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蠢女人壞我大事!
婢女輕手輕腳進入,轉動了燭臺,不用點火,雕有鮫人的象牙蓋滑開一旁,夜明珠的光芒照亮了整間書房,珠身上蒙着的極品寒絹,卻讓這份光芒更添了幾分朦朧。
婢女又悄無聲息的走開,只剩下仍在憤怒沉思中的石秀。
石秀深吸一口氣,喃喃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們且等着……”
“只可惜,你沒這個機會了……”
突兀而起的男音,輕佻中帶着磁魅的詭譎,瞬間讓石秀驚在當場,他驀然轉身——
“你是——”
誰字還沒出口,一道雪光閃過,他咽喉處流下一串血珠,隨即,冰涼便浸潤了他的腦識。
一道男子的身影從書架陰影處走出,手中長劍已經歸鞘。
他的面容在夜明珠的光華下,拖曳出半明半暗的光芒,瀟灑中更顯清狂不羈——
葉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