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四日後,皇帝於汀蘭閣設宴飲,除去尚在病中的蘭妃,六宮嬪妃都在邀請之列。

許久不曾見聖駕,個個無不是費盡了心思將自己打扮得光豔照人前去,想着能在宴會上重獲聖寵。

各宮裡的主子都忙着去討好聖心,靜華宮卻是一如繼往的安靜,鳳婧衣還是平日裡的妝扮,別人不知道,她又豈會不知道,這次宴飲不過是皇帝離宮之前召六宮嬪妃,說明自己要離京之事。

人都要走了,還討個什麼歡心去崢。

時辰快到了,蘇妙風帶着綠袖過來邀她同路而行,妝扮還是往日一般素淨,並沒有特意去花什麼心思。

“蘇姐姐怎麼穿這麼素?”鳳婧衣笑問。

“今日討他喜歡的姐妹多了去了,不差我這一個,你不也與我一樣?”蘇妙風笑語道客。

鳳婧衣抿脣淡笑不語,這個女子當真是心思玲瓏的,將這宮裡的是是非非看得透透的,想來若非是爲了保全家族,哪裡還會待在這深宮之中。

“皇上甚少舉辦宴飲之事,想必是有事要說,妹妹可是知道的?”蘇妙風攏了攏身上的輕裘,溫聲問道。

皇上一連數日都在皇極殿忙碌,忙完了便直接去了凌波殿,她不可能不知道皇帝是幹什麼。

鳳婧衣笑了笑,如實說道,“皇上要帶蘭妃去溫泉行宮養傷一段日子。”

至於這背後,真正的目的,她卻是不能說的。

“原來如此。”蘇妙風倒並未有太大的反應,只是一邊走,一邊嘆道,“蘭妃與皇上的情份果真是不一般的,看來今日那些個姐妹們又要心碎一場了。”

她們這些宮裡的女人,哪一個不是日日挖空了心思去討他的歡心,可是那樣一個冷硬心腸的皇帝,又何來的心,何來的情?

“是啊。”鳳婧衣應聲道。

“我這個心死之人倒也罷了,妹妹這般玲瓏剔透的人,如今又是在風口浪尖兒上,可得顧好了自己。”蘇妙風有些心疼牽起她,認真說道,“世上男兒多薄情,何況是坐擁六宮的皇帝,他可以給你無上的恩寵,也同樣可以收回去,妹妹可以享受他的寵愛,但切莫迷了自己的心,到頭來宮裡一介新人換舊人,傷得只會是你自個兒。”

“多謝姐姐教誨,妹妹記下了。”鳳婧衣感激地說道。

這後宮的女子,哪一個不曾對他動了心的,只不過有的人心死了,有的還在執迷而已。

蘇妙風宛然一笑,一路便再沒有說話。

到了汀蘭閣,各宮的嬪妃也都陸陸續續到了,皇后的鸞駕剛剛到了,夏候徹便也與皇貴妃傅錦凰一同到了。

一時間,每個人的臉色都不甚好看了。

夏候徹坐主位,皇后與傅錦凰一左一右,鳳婧衣與衆人一起見駕,而後與蘇妙風相鄰而坐,等着這場無聊的宴會開場。

“朕最近忙於朕事,甚少見你們,朕先自罰一杯了。”夏候徹說着,仰頭自己先飲了一杯。

“皇上乃一國之君,勤於政事是萬民之福,臣妾與衆姐妹高興都來不及,何來的怪罪。”皇后溫聲說道。

“那也是皇后與皇貴妃治理後宮有方,朕才能專心於前朝事務。”夏候徹說着,左右望了望傅錦凰與皇后兩人,好不感激的樣子。

“這都是臣妾與皇貴妃的份內之事,皇上言重了。”皇后說話,總是大方得體的。

“年關將近,各地上了貢品,東西都是不錯的。”皇帝望了望衆嬪妃,笑着說道,“皇后最喜歡侍弄花草,那幾盆綠牡丹便是你的,皇貴妃喜歡歌舞,胡人新送來一批舞姬,聽說是不錯的,皇貴妃可以隨時召去欣賞,還有幾匹上好的月華錦,顏色最適合胡昭儀不過了,每個人都有的,隨後內務府便會送到你們宮裡的。”

他這般一說,衆嬪妃個個喜滋滋地謝恩,“多謝皇上賞賜。”

鳳婧衣卻暗自好笑,他那麼忙,還能記得每個嬪妃的喜好,還真是不得了啊。

可是這甜棗給完了,便是要說他真正的目的了。

果真,大夥兒的歡喜勁兒還沒過去,夏候徹便道,“蘭妃重病未愈,盛京的天涼了,朕打算帶她去溫泉行宮休養一段日子,宮裡的事便勞煩皇后和皇貴妃費心照應了。”

話音一落,個個臉上的笑意都垮了下去。

這繞了一大圈,最後還是爲了蘭妃,枉她們這般百般心思的梳妝打扮,他竟是要帶着蘭妃離宮去,誰心中能痛快了去。

皇后聽了也有些震動,沉吟半晌說道,“這汀蘭苑也是極暖和的,讓蘭妃移居在這裡也是一樣的,皇上何必奔波去那麼遠的溫泉行宮,再者朝中事務又如何是好?”

“朝中大小事務有丞相和容軍師處理,若實有急事,也會快馬奏報於朕的。”夏候徹對於衆嬪妃的失望之色,並未有太多的反應,只是平靜地說着。

“皇上何時起程。”相較於皇后的的訝異,傅錦凰倒是很快冷靜了下來。

“明日便走,鈺良儀會與朕同行。”夏候徹道。

霎時間,目光都落在了鳳婧衣這裡,若是目光能殺人的話,她想她已經被這些刀一般的眼神殺死無數遍了。

皇后望了望鳳婧衣,說道,“既然鈺良儀去了,就代衆姐妹好生照料着皇上。”

“嬪妾知道了。”鳳婧衣起身應道。

她自然會好好照顧他的,照顧他下地獄。

因着夏候徹一句話,一場原本熱熱鬧鬧的宮宴,變得讓許多人難以下嚥。

一個蘭妃也就罷了,竟又帶着鈺良儀出宮,將來皇上怕只顧着這兩個狐媚子,哪裡還想得起她們這些個。

一個個雖是對蘭妃和鳳婧衣都心有怨恨,卻又不敢在夏候徹表現出來,還得個個裝出姐妹情深的樣子,對她好不關切。

宴飲結束,皇帝難得地宿在了冷落數月的清寧宮。

天下起了小雪,鳳婧衣與蘇妙風作了伴一起回靜華宮,沁芳知道她一到冬天就怕冷得要死,一回去就趕緊給她們煮好了薑湯祛寒。

“還是沁芳貼心,不像我那綠袖,總是笨頭笨腦的。”蘇妙風一邊喝着薑湯暖身,一邊笑語道“要不是妹妹,我當初纔不會把沁芳讓出來。”

“你我同在一個宮,她在我這裡和在你那裡也沒什麼兩樣?”鳳婧衣笑語道。

沁芳以往便和素素一樣是她的貼身女官,自是知道她什麼時候最需要什麼。

“既是沒什麼兩樣,那不是讓沁芳再回雅風堂去?”蘇妙風挑眉道。

“我現在可離不了她,這凌波殿什麼姐姐都能要,沁芳我是絕計不會給你的。”鳳婧衣道。

蘇妙風笑,哼道,“瞧你那小氣樣,還說什麼一樣的?”

鳳婧衣無奈笑着搖了搖頭,這六宮上下,也只有跟靜嬪說話,能讓她放鬆一些。

“罷了,時候也不早了,你明日還要隨皇上起程遠行,我便不叼擾了。”蘇妙風擱下玉碗,起身道。

“我送姐姐出去。”鳳婧衣說着便要起身下榻。

“別了。”蘇妙風按了按她的手,笑語道,“順頭再把你凍出個好歹來,皇上可得找我問罪了,早些睡吧,就這幾步路,我自己回去便是。”

“姐姐路上小心。”鳳婧衣叮囑道。

“知道了。”蘇妙風披上輕裘,扶着綠袖的手離開了。

沁芳摒退好其它宮人,關好門窗準備伺候鳳婧衣就寢。

鳳婧衣窩在暖榻上,眼神卻格外地清明,“墨嫣那裡的東西拿到了嗎?”

“嗯,已經拿到了。”沁芳低聲回道。

“記得貼身帶着。”鳳婧衣叮嚀道。

沁芳點了點頭,沉默了一會兒卻又擔憂道,“那樣做,是不是太冒險了,你若是……”

“放心吧,我有分寸,你照計劃行事就是了。”鳳婧衣笑着說道。

這一次,夏候徹想要置她死地,她也布着天羅地網等着他送死。

至於誰纔是最後的贏家,便要看誰能棋高一着了。

沁芳知道她的稟性,只要決定的事就不會輕易更改,只得抿脣不再作聲。

鳳婧衣起身往內室走,說道,“你也趕緊休息去吧,明天一早還要上路呢。”

她並不喜歡冬天出遠門,一想到之後要許多天餐風宿露,這一夜便睡得特別好,一早天還未亮,孫平便過來傳話說要準備起程了。

雖然沒睡醒,她還是咬着牙起來梳洗,沁芳知她怕冷,便讓她穿了一層又一層,最後裹上了狐裘方纔罷休。

夏候徹等在宮門處,瞧着穿裹得圓滾滾地過來不由失笑,知道她怕冷,可怎麼就怕成這樣了。

一上了馬車,除去皮裘,他伸掀了掀她身上的衣服,“你這是穿了多少層?”

“北漢太冷了,我可不想路上病着了成拖累。”鳳婧衣抱着小暖爐,懶懶地靠着馬車哼道。

夏候徹笑了笑,伸手脫了她的鞋襪,拉着她冰涼的腳伸到自己衣服裡,而後道,“現在暖和了?”

鳳婧衣抿脣點了點頭,“嗯。”

腳上傳來的絲絲溫熱,有一股窩心的暖,讓她心裡一時間有些不是滋味。

夏候徹瞅着她悶着頭不說話,拿過身邊的皮裘蓋到她身上,道,“沒睡醒便再睡會兒,路還長着呢。”

她沉默地閉上眼睛,卻是怎麼都睡不着了,腦子裡不斷地轉着後面的每一步計劃,每一個細節,生怕會有一處破綻會讓所有的事都前功盡棄。

一連趕了五日,終於到了溫泉別宮,盛京還在飄雪,這裡卻是如春日一般暖和。

夏候徹下令在宮中暫住兩日再上路,趁着他去安頓蘭妃那邊,鳳婧衣便自己尋了地方自己去先泡個溫泉,緩解一路的疲勞。

許是這泉水溫暖泡得太過舒服了,坐在池子裡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直到男人的脣落在自己後頸,才倏地驚醒過來。

夏候徹不知何時下的水,自身後攬着她,百般憐愛地落下一個一個的吻,“在這裡就敢睡,溺着了怎麼辦?”

“皇上……”鳳婧衣縮了縮身子,卻怎麼也躺不過他落下的脣。

男人漸漸粗重的呼吸在她耳側噴灑着,低着輕咬着她的脖頸,低喃道,“一路你都冷得縮成一團,哪裡敢動你,給你暖了一路的腳,都不道個謝嗎?”

說着,扳過她的身子,熱切地吻了下來。

她知道躲不掉,便只能懶洋洋地迴應着他脣舌間的糾纏。

她揹着池壁,身上放肆遊走的手讓她的身體生出熟悉快慰,且越來越兇猛,她雙腿纏在他的腰際,腿間摩挲的灼熱讓她飽受折磨,只能無助地攀着他的背脊嗚咽出聲。

他喘息地吻着她的脖子,雙手託着她的臀,重重頂入***的緊窒,她被刺激的仰頭弓聲叫出聲來,他頓時滿意地低笑出聲,像只不知饜足的野一般狂野地壓榨她所有的甜美。

鳳婧衣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從泉室出來的,醒來的時候自己上已經穿好了寢衣躺在軟榻,邊上一臉神情氣爽的男人正悠閒地看着書,察覺到她動了動,側頭望了過來,“醒了?想吃什麼?”

鳳婧衣一起身,後面便開始陣陣的疼,一定是在溫泉那裡被石壁磨破了皮,頓時說話便沒了好氣:“沒胃口,不吃。”

夏候徹笑了笑,伸手撫了撫她的後背,溫聲道,“已經上過藥了,下次朕小心些。”

“沒有下次。”她恨恨地瞪了過去。

夏候徹卻傾身勾着她的脖子吻了過來,曖昧低笑道,“你在水裡比在牀上興奮多了。”

鳳婧衣咬了咬牙,她想,等她殺他的時候,她會更興奮。

溫泉別宮待了兩天,夏候徹方纔微服悄然離開,一行人北上前往北漢境內,兩國邊境越來越近,鳳婧衣也越來越緊張。

進入北漢境內很順利,爲了不暴露身份,他們通常便是自己露宿,以免接觸到北漢人而引起懷疑。

入夜,一行人在林中扎帳,北漢的天氣格外的冷,夏候徹將她裹在自己寬大的鬥蓬裡,雖然生了好堆火,她還是凍得小臉兒發白。

“再忍幾天,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鳳婧衣望了望他,明知道她怕冷還故意將她帶過來,到底是要試探她什麼?

寒風呼嘯,夏候徹似是察覺到周圍越來越近的危險氣息,沉聲道,“方潛!”

方潛立即明瞭他的意思,一擡手吩咐所有人警戒起來,然而敵人來得比他們預料的狡猾,人沒有露面,只有亂箭如雨一般射了過來。

隨行的都是歷經百戰的高手,密不透風的刀劍將亂箭擋在了外面,夏候徹牽着她站在中央,沉冷的眼睛望向幽暗的林中,似是要看清楚突襲之人。

然而,就在這時,背的從林間一支冷箭悄然離弦,方潛舉刀去擋,那劍撞上刀卻彷彿長了眼睛一般,飛向了夏候徹所在的方向,他再想阻止都來不及。

鳳婧衣倏地鬆手將身六的男人重重一推,自己還未來得及躺開,那箭便已經刺穿她厚厚的冬衣,扎入皮肉。

夏候徹被她推一堆回過神去,正看到她被利箭躺中的一幕,整個人一下子僵在了那裡,直到她搖搖欲墜地倒下,方纔慌亂地扶住,“素素……”

鳳婧衣艱難地扯出一絲笑意,顫聲道,“沒關係,我穿得厚。”

“方潛,給我殺了那放箭的人。”夏候徹怒聲喝道。

方潛留下些護衛,帶着幾個人便朝放冷箭的方向追了過去。

隨行帶來的太醫忙不跌地過去看傷,看到傷口沁出詭異的藍血,大駭道,“皇上,這傷不致命,可是這箭上……有毒啊!”

夏候徹驚恐地望向傷口處,沉聲道,“她活不了,你就和你全家陪葬!”

太醫驚得打了一個寒顫,連忙翻着藥箱取出金針,“微臣先控制住毒性,再……再配毒解藥。”

可是,這毒實在刁鑽,他只從醫書上看到過,要如何來解?

鳳婧衣望着眼前的夏候徹,眼皮越來越重,顫抖着說道,“我要是……要是死了,把我埋在個暖和的地方,我……我怕冷。”

“朕在這裡,朕不會讓你死……”他撫着她冰涼的臉,手不自覺得有些發抖。

不知道怎麼了,這麼多年生生死死都闖過來了,他竟在這時候有些害怕了。

鳳婧衣笑了笑,有些苦澀的嘲弄。

這世上,最想她死的人,便是他了吧。

太醫戰戰兢兢施針,她終究還是閉上了眼睛,夏候徹急聲喝道,“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解毒……”

太醫哆哆嗦嗦地跪在那裡,回話道,“微臣……微臣已經控制住了夫人體內的毒性,再給微臣時間配解藥,夫人才能醒。”

夏候徹摸了摸她的脈搏,長長地鬆了一口氣,一顆懸着心稍稍放了下來。

方潛帶着人無功而返,並未追到放箭之人,夏候倒也沒有多加追究,只是道,“天亮去周圍尋處民居,先將夫人安頓下來。”

“是。”方潛立即帶着人離開。

夏候徹將尚還昏迷不醒的鳳婧衣裹在鬥蓬裡,冷冷地望着隨行的太醫,“解毒還需要多久?”

“這個……這不是一般的毒,解藥還需要不同的藥物,微臣……微臣這裡並沒有。”

夏候徹斂目深深吸了吸氣,知道此時再逼他也是無用,沉聲道,“朕將鈺夫人交給你,會有人陪着你去找解藥,若是救不他,你知道會是什麼代價。”

“微臣知道,微臣知道,微臣一定傾盡畢生所學治好鈺夫人,一定……”太醫忙不迭地磕頭回話道。

天亮之時,方潛帶着人回來,說是已經找好了地方。

夏候徹將鳳婧衣抱上馬車,緊抿着薄脣看着面色蒼白的女子,這麼多年來他明裡暗裡受了多少算計,有他的敵人,亦有她的親人,卻從來沒有一個人會這樣站出來護他一回。

他寵愛她勝過宮中任何一個妃子,可是他知道,那也只是寵愛,一個皇帝對一個妃子的寵愛而已。

他說過,他要得到她的心。

如今,他似乎是已經得到了,爲何心底卻沒有徵服的快/感,反而是莫名的害怕呢?

不知不覺間,馬車停了下來,方潛在外面道,“主子,到了。”

夏候徹將人從馬車上抱了下來,進了已經打點好的院子,將放到了牀上掃了一眼屋內,道,“屋裡再生些炭火,她怕冷。”

方潛連忙吩咐人去辦,再三思量之後,說道,“對方來得這麼快,只怕南唐皇帝那邊也會有異動。”

夏候徹沉默了半晌,說道,“天黑了再走。”

以往倒不覺得,這一刻竟忽然想在她身邊多陪一會兒,哪必只是幾個時辰也好。

沁芳望了望牀上的人,默然立在一旁。

夏候徹就那樣在牀邊一坐便坐了好幾個時辰,直至快到黃昏,方潛提醒道,“主子,我們該上路了。”

他回過神來,望向沁芳道,“你留在這裡好生照應着,太醫已經去配製解藥了,朕辦完事再過來接她。”

“是。”沁芳連忙應道。

夏候徹摸了摸鳳婧衣冰冷的臉,低語道,“等我回來。”

說罷,出去吩咐了兩人留下來保護,方纔上馬帶着人離去。

直至一個時辰之後,天已經黑了下來,沁芳掩好門窗,方纔走近窗邊,顫着手從袖子裡掏出藏了許久的藥瓶,取了裡面的藥丸喂牀上的人服下。

不一會兒功夫,鳳婧衣睜開了眼睛,低聲問道,“人走了嗎?”

“已經走了一個時辰了,太醫已經去尋解藥去了,外面只有兩個侍衛守着。”沁芳如實回道。

鳳婧衣起身換上沁芳帶來的黑色夜行衣,說道,“這裡你好生應對,我得走了。”

沁芳抿了抿脣,問道,“非要那樣做嗎?”

“怎麼了?”鳳婧衣有些奇怪地問道。

沁芳沉默了半晌,道,“沒什麼,只是你有傷在身不些不放心……”

她是想說,方纔大夏皇帝是真的很緊張她的生死,也許不必到鬥得你死我活的地步。

“只是皮外傷而已,一會兒會有人易容成我來這裡,你要小心應對着,莫讓人瞧出了破綻。”鳳婧衣換好衣服,低聲叮囑道。

“我知道。”沁芳回道。

鳳婧衣拍了拍她的肩膀,從後窗悄然離去,消失寒風呼嘯的夜色裡。

林中放箭的是公子宸一行人,那既是試探,也是助她金蟬脫殼。

她受傷了,以這個太醫的醫術自然是不可能一時解了這毒的,夏候徹自然無法再帶她同行,但以他的性格必然會安頓了他,自己再過去鳳景的藏身之地。

那麼她便可以脫身去與公子宸等人會合,共同執行後面的計劃。

所有的一切,早已在她的腦子裡謀算了千萬遍,每一步,每一個細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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