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你猜狗咬了我一口,我會怎麼辦?”
聞柒一聲輕笑,擡腳,壓住了秦宓的腰腹,一個打挺,坐在了他身上。
秦宓一聲微不可聞的悶哼,聲音有些暗啞,低沉得好似久釀的離人醉,久久喘息,才道:“回咬一口。”
聞柒搖搖頭,一隻手按上秦宓胸膛,順着肌裡下探,慢條斯理恰似撩人,笑道:“回咬一口?那多虧,既然沾了一嘴毛,怎麼也得多咬幾口。”
話落,反手一轉,扣住秦宓腰腹,聞柒扯扯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臉上紅疹已微不可見。秦宓擡手,指尖落在她脣上,而後不動,輕語:“別咬臉,爺還要見人。”他看她,眼眸落了濃重的墨色。
脣角微涼,絲絲入扣,躥上心頭,一個咯噔,聞柒額角一跳:丫的,這男人要不要時時刻刻無時無刻都勾人得這麼驚世駭俗。
她突然發現好想對這廝越來越沒抵抗了,怎麼回事?不妙啊。脣邊似乎那抹涼意散不去,她舔了舔脣,又覺得舔完了口乾舌燥,孃的,坑爹得緊。
聞柒不爽,甩臉,齜牙:“滾你丫的,老孃嫌你髒。”吼完一把推開秦宓,還後跳了幾步,離得遠遠的。
嫌髒?那還次次動嘴。
秦宓垂眸,撩開蜀繡彩錦的袖擺,一張妖孽的臉湊近,細細嗅了嗅,眉頭皺了:“確實髒,爺身上全是你的痕跡。”沒有脂粉,沒有半分女兒家氣息,全是她肆意張狂留下的痕跡,嗅不見何種氣味,只覺得揮之不去纏繞於他,幾番隱忍都不得安寧,秦宓抿脣,“樑六,打水來,爺要洗澡。”
殿外,樑六飛檐走壁,落在門口:“是,爺。”
靠之,當自個家啊!聞柒對着殿外吼:“打哪來滾哪去!”
樑六嘴角一抽,吞了口怨氣,一個兩個,都難伺候,他眼望四天,來個充耳不聞,看雲裡月亮星星數着雪花玩,任殿中劍拔弩張。
“秦六爺莫不是被含章殿的濃煙糊了腦袋?擦亮你的眼瞧瞧,這是老孃的地盤!”聞柒跺跺腳,面紅耳赤大聲嚷,“你丫的再賴着不走,我敢燒了你的含章殿,就不怕把殺人和放火都做全了。”說着一腳踹過去。
秦宓順勢一個側身,斜躺在牀榻裡側,單手撐着下巴,甚是閒適:“你若有那能耐,爺也由着你,性子太野的貓,還是放養得好。”
放養?合着這位爺逗着她當寵兒玩?怎麼?還有圈養?擦!聞柒一把扯碎了流蘇,狠狠砸在秦宓身上:“你纔是貓,你全家都是貓,老孃最討厭貓見一隻殺一隻,見兩隻殺一雙,殺你個全家不剩一個不留!”
嗯,這模樣越發像炸毛的貓兒,會撓人。
秦宓執着那段流蘇把玩,眸間是化了冰寒的流光,脣角淺掠,盡是戲謔:“那怎麼纔好,爺越來越喜歡貓呢。”
孃的,還耍着她玩,想她玩心玩計玩人玩了兩輩子,這廝卻讓她栽了個大跟頭,果然,出來混的都是要還的,矯情點說,一報還一報,一物降一物,儘管他媽的她很想否認。
她想,秦宓的虧她躲不掉了,吃定了。一咬牙一閉眼,她豁出去了,一把拽住秦宓手頭垂下的半段流蘇,用力一扯:“老孃不陪你玩了,秦宓,你到底要怎樣,是要那一令天下的龍虎令還是我這聞家遺孤的命?要龍虎令你就做夢,別說我沒有,就算我有,到了我聞柒的手裡那就是我的東西,覬覦者不死不休。若是要我的命,乾脆點,別玩這種貓捉老鼠你追我趕的把戲,有本事和我痛痛快快魚死網破,就算打不過你,老孃拼了命也要讓你脫一層皮。我要再慫,我就不姓聞!”
聞柒話落,手掌緊握,成拳,直接往那張俊臉上招呼,掠起青絲兩縷,秦宓輕擡手,擒住了那皓腕,指尖輕撫,他擡眼,眸中碎了柔光:“爺倒希望你不姓聞,外頭要聞家人性命的人太多,爺嫌麻煩。”
“別人要聞家人的性命幹你屁事!”
吼完,手上用力一扯,流蘇盡碎,暖帳燭臺,朦朧的淺光裡,紗幔緩緩垂落,錦繡芙蓉裡,隱約遮着小人兒的側臉,輪廓娟秀,畫得出精緻,是含苞欲放的蕊。
稚嫩的容顏,未能傾國傾城,隔着漫天飛紗,碎光斑駁裡,他未知未覺,癡了。
何時,這貓兒成了他背脊的逆鱗,他全然不知,她倒能耐,叫他甘願擔了這觸之即死的麻煩。
他道:“你的命,是爺的。”片刻沉吟,燭光暗影裡溫柔了影子,他擡手,將女子指尖藏在掌心,與她說,“爺捨不得。”
一眼凝成了她的影子,她在他眼裡看得一清二楚,那是她的模樣,她從未見過這樣失神的自己。
勾魂奪魄,世間總有人逃得開,只是那人是秦宓,旁人還怎麼倖免,他若動了心神地看你,就一眼,天塌地陷……
聞柒抓了一把額前的發,有些煩躁:“你丫的別這樣看我。”美男計神馬的,那是她的硬傷!何況秦宓這張變態美的臉。
嗯,秦宓便不看她,看着她的手腕,手指拂過那隻餘淺痕的紅疹,細細地摩挲,那樣魅惑的輪廓,那樣溫言細語:“既捨不得你的命,我便會護着,龍虎令你想要奪也好,搶也好,無所不用其極也好,你想怎樣鬧都由着你,惹了麻煩,爺給你擔着。”他擡眸,“只是,別與我針鋒相對,我不是你的敵人。”
他極少去掉那一身貴氣,一個我字,凡塵了他。
聞柒指尖顫了顫,她想,完了,攤上大事了。
“我惹的最大的麻煩就是你,別說你愛上我了,我不信。”
調戲胡侃捉弄人的勾當她沒少幹,九分假裡就摻一分真,說說情談談愛,騙死個人來不償命,她混慣了,獨獨這次還真沒有半點玩笑,認真得連自個都汗顏,直叫心肝顫抖,那話說得真靠譜:玩人玩心玩計都好,千萬別玩風月,這玩意,要命。
“爺,你不會跟我來真的吧?”心肝又是一抖,“跟我玩情?”
秦宓微怔,神色恍然,眸間暈着朦朧,好半響:“那玩意爺不懂,爺只覺得你新鮮,爺還沒玩夠,別人自然動不得。”皺了皺眉,好看的脣抿成僵直的一條線,擡眼,不由分說的霸道,“你是爺的。”
他終歸是不懂風月,將之當做了生殺予奪的念,怕是早晚要遭一番紅塵的劫。
猝不及防,聞柒一把將他撲倒,雙手纏上他的脖子,狠狠一勒。
哦,聞柒,就是他的劫。
她對着他,大吼大叫,手腳亂動,撒潑耍狠:“老孃不是寵物!”
他容她無禮放肆,只拂着她不停扭動的腰肢,嘴角噙了寵溺的笑:“寵物比你乖多了,若是寵物撓傷了爺,爺早便剮了它。”
敢情她連寵物都不如!
“靠之!”罵完,聞柒拳打腳踢,毫無招式,純粹撒潑。
秦宓皺眉,擡擡手,終是沒動她,順了順聞柒亂成一團的發,哄着:“不許對爺無禮。”
不許?嘴裡道着不許,卻是誰任這人兒揉搓掐捏咬?在他不知曉時,就開始慣着她了,所她敢如此肆無忌憚無法無天地揮霍這等無賴本質。還很硬氣地嚷嚷:“你當我是軟柿子,想捏就捏啊!”
他確實太慣着她了。秦宓擰眉,放在她腰間的手忽然用力。
聞柒背脊一僵:“你在摸哪裡?”
好看的眸極是專注地看她,秦宓道:“捏柿子。”
合着宓爺不慣着她的下限,也就捏捏她啊。
只是,聞柒是軟柿子嗎?是嗎是嗎?她擡起尊臀,狠狠一坐,撩起袖擺摩拳擦掌:“老孃跟你拼了。”
秦宓輕擡指尖,觸在她肩頭,聞柒身子一軟,倒在了秦宓懷裡,軟了骨頭般乖順地趴着。
萬惡的點穴手……
聞柒張嘴就要破口大罵,秦宓抱着她一個翻身,天旋地轉後,她偎着他,枕着一方繡枕,秦宓蹭了蹭她耳邊的發,聲音很輕:“爺累了。”
這放軟的姿態,聞柒想到了一種貴賓犬,最兇狠殘暴、撒起嬌來卻萌死人的那種。
她咬牙:“那就滾!”心坎好像塌了一角,媽的,軟趴趴的。
秦宓垂眸,有些倦色:“你燒了含章殿,爺今夜宿在這。”
片刻芙蓉被散,秦宓擡手,捻滅了燈芯。
夜深人靜,孤男寡女,瓜田李下……
聞柒腦袋一熱,黑暗裡眨巴着一雙大眼:“有本事你別玩點穴。”語氣百轉千回那個十八彎,怎麼就拿不穩呢?咬牙,她可勁掙扎,毫無章法地使狠勁,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乖。”一隻手順着她背脊輕拍,他輕哄,“別試圖衝開穴道,你打不過爺,等有朝一日爺動不得你,自會任你作威作福,”撥了撥她的發,語氣一沉“現下,聽話。”
聞柒重重一哼:“等着。”眼一閉,養精蓄銳。她發誓,有朝一日定要騎在秦宓頭頂作威作福,讓她喊一聲姑奶奶大駕,哦,她要在上,在上!
別瞎想,她聞姑娘很純潔的,她只是要把秦宓壓在下面,咳咳咳……當座騎!
誒,夜深人靜,人總容易想入非非,聞柒一腦袋花花綠綠,全是秦宓各種被蹂躪的畫面。
忽然——
“你在幹什麼?”聲兒是顫抖的,聞姑娘慌了。
秦宓沉而靜氣:“就寢。”
聞柒聲再抖:“手放哪?”
嗓音慵懶,邪魅而低沉:“抱你。”他緊了緊手,將小人兒整個抱在懷裡。
聞柒炸毛:“秦宓!”
秦宓撐起身子,藉着殿外的宮燈看着懷裡的人兒:“不困?”
“手給老孃放開!”
原本纏在她腰間的手緩緩上移,拂過她背脊每一處,輕而撩人,秦宓俯身,貼着聞柒耳垂,氣息溫熱,薰得他嗓音極是溫柔,秦宓說:“爺發現,爺不嫌你髒了。”似乎想證明什麼,指尖躥進背脊,四處拂過。
一寸一燎原,這感覺,她只覺得像鍋底的魚,翻來覆去,怎生煎熬。聲音都啞了,沒了往日氣勢:“老孃嫌。”這話說得總歸少了幾分氣勢,磨了磨牙,脣邊就是秦宓的心口,她有點心猿意馬,就是不知道從哪裡下嘴。
“再鬧爺點你睡穴。”
喲呵,威脅她啊!聞柒張嘴,一口下去。
丫的,沒咬到,她動彈不得,就沾了一嘴秦宓的氣息,真恍她心神,聞柒不爽,從秦宓懷裡硬生生擡頭:“你丫的有本事——”
別玩點穴啊……
秦宓擡手,點了她睡穴,頓時,了無聲響,只有淺淺的呼吸,薰軟了心尖。
秦宓失笑:“真不聽話。”伸手,將她抱緊了,眸間柔了所有冷峻。
微光漏進,照着地上破碎流蘇,照着榻上相擁而眠的一雙人,淡淡光華籠着他,而他,籠着她,夜,尤其靜。
久時,殿外樑六道:“爺,可用打水?”
“不用。”
也是,都摟着人姑娘睡了,哪裡還會嫌髒。樑六不做聲。
“含章殿如何?”言語冷了冷,褪去了溫柔,卻似乎刻意壓低了。
樑六道:“炎帝怕是想借着東風對爺不利,又加了把火,任愈燒愈烈,含章殿面目全非。”
這是找虐的節奏,聞家姑娘能放火,別人能嗎?這世間,他家爺就慣着那一個作威作福。
聲音一冷,森寒盡現:“去煽些風,隨了那老東西的願。”
瞧,這就是自不量力的後果,這風一煽,還不燒大燕個體無完膚。
“聞柒。”一聲輕喃,融了所有冷漠。
樑六轉身的步子一頓,細聽,這是爺?那個溫柔那個似水啊,哪有半分剛纔的殺伐。
似乎呢喃,很輕,聲音極是柔和:“爺會對你好些。”又似哄騙,極盡了溫柔,秦宓道,“你乖。”
樑六嘆氣,百鍊鋼成繞指柔,聞家姑娘能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