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輾(2)

我將他扶進屋子裡,幫他包好傷口,扶他躺下休息,在他的藥中,我下了微量的蒙汗藥,只要我們一離開,即便他醒來了,也追不到我們。

我始終是要走的,我趁他睡着的時候,便離開了。我希望他醒來以後,能夠醒悟,能夠明白,我不該是他想要守護的人,一個皇帝就應該做好一個皇帝應該做的事情。

宮修冽就在我前面,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些恨他。恨他的無情,恨他的虛僞,恨他的冠冕堂皇,恨他的步步心計。

“是不是很恨我?”他似乎感覺到了我在後面看他的額眼神,走在前面問道。

我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不敢!”

“有什麼事情是你不敢做的?”他很諷刺的問道。

我道:“若是我什麼事情都敢做,就不會跟你回去。”

他勒住繮繩,停下來,看着我說道:“不是你不敢,而是你不捨,因爲你喜歡我。”我看他的眼神突然變得不自在了,他的這句話,讓我措手不及。

我恨他這樣明白,恨他這樣直接,恨他對我的感情的無視,我對他的感情在他眼中,只不過是另外一個籌碼,他一直利用着我對他的感情,讓我不能對他說出一句“拒絕”的話來。

我臉一紅,突然之間啞口無言。

他接着說道:“我不放你走,一是因爲你是我佈局中最重要的一步,另外一個原因,也是因爲,我不想讓你離開我,我也捨不得!”我當時便愣在了原地,他說的這些話,我能信幾分,我自己都沒有把握。我錯過的太多了,我不想因爲自己的傻,再一次上當。愛情的傷,一旦傷了,就難以癒合。我疼怕了,所以不敢信。

我一直都知道他在利用我,從來沒有想過,他還有這一層意思。或許我該相信他,或許他當時聽到皇上沒有碰過我的時候的高興,是真的。但是,剛纔在小木屋的事件,卻讓我對他的信任,不得不懷疑。如果不是燕都擋在我前面,現在受傷的就是我,而不是他,燕都。

我沒有說話,揚了揚馬繩,奔過他身邊。

一路上,他大概跟我說了一下南國現在的情形。他說,現在皇上每天無心朝政,荒廢朝政,朝中很多大臣都怨聲載道,已經給皇上上過好幾次奏摺了,都被皇上駁了回來。

所以,現在朝中的事情很混亂。我很疑惑,這樣的局面對他不是最好的嗎?爲什麼在這個時候,他不留在宮中,反而還跑那麼遠,來到赤煉找我。

“皇上爲什麼會變成這樣?”我問道。

“皇上以爲你死了。整日以酒消愁,說是他害死了你。”他說的風輕雲淡,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一般,即便這只是別人的故事,他卻連半點憐憫都沒有,當真無情。

我更加疑惑,皇上怎麼會因爲我變成這樣呢?他是一個好皇帝,他應該會權衡兩者之間的輕重纔是。爲了一個女子,一個萬民敬仰的好皇帝就這般糟蹋自己,想想只覺得不可思議,竟連我自己也不相信我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已經到達這般了。

“皇上都以爲我死了,你爲什麼還不

放過我?”我回過神來,看了他一眼。他終究要利用我到什麼時候?

“我說過了,不放你,有兩個原因。”

我閉嘴了,不想再跟他多說什麼。

過了一會兒,他開口,說道:“你比我想象中更有能力。”

“你指的是什麼?”我問道。

“皇上對你的感情。”

我尚不明白他說是什麼意思,但是,當我回到皇宮看到皇上的時候,我明白了,原來皇上以爲我當日戰死在戰場上了,他一直以爲是他害死了我,要是他堅決不讓我上戰場的話,我就不會死,他顯然是在怪他自己。

皇上已經好幾日沒有上早朝了。

在平安的幫助下,梳妝打扮好,向朝烈殿走去。

門口站了好幾個內侍宮女,大總管李公公也站在外面,一個個垂頭喪氣的,小心翼翼,大氣都不敢出。

“皇上在裡面嗎?”我問道。

站在那兒的幾個人擡頭看向我,待看清我的面容之後,全都跪在了地上,全身顫抖。

“娘娘饒命!娘娘饒命!”想來他們是把我當成了鬼魂回來了。

我一手扶起李公公,輕聲說道:“我是人,不是鬼。”李公公似乎也感覺到我手上的溫度了,馬上呼了一口氣,變得安心起來:“娘娘,您真的回來了?”

我笑看着他,平安高興的說道:“李公公,你眼睛沒有花,真是我們家娘娘回來了,娘娘沒有死。”

說罷,他們又馬上跪在地上,向我行禮:“奴才叩見熹妃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聲音不大不小,皇上應該聽見了。

“快起來吧!”我剛叫他們平身,門邊打開了,皇上憔悴的立在我眼前,不敢相信的慢慢走過來:“真的是你嗎?溪兒,你回來了!”他的眼

中似乎還噙滿晶瑩。

我馬上跪地:“皇上吉祥!”他急急扶住我,眼睛直直看着我,像是隻要他一眨眼,我就會不見:“溪兒~~~”他緊緊抱住我,在所有人面

前,緊緊的抱着我,根本就不不顧周圍的環境。

很快,惠妃,太后都聞言趕來了。

“臣妾祝太后萬福金安!”

太后坐在上面,說道:“快起來吧!”

平安扶我起身,我看着周圍跟來的這些人,沒有一個人是歡喜的,他們看我的眼神,都是厭惡,討厭,不懷好意。

惠妃臉上很平靜,他站在太后身邊,說道:“原以爲妹妹回來了是宮中的謠傳,原來是真的,妹妹真是好福氣,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在外面的半年來,應該也吃了不少苦吧!”我也笑着說道:“

謝謝惠妃姐姐關心了,妹妹現在很好!”

“是啊,老天爺真是長眼啊!熹妃娘娘平安回來了,真是可喜可賀!”一旁的苑貴人也說道,但是他看我的眼神,明顯是不高興的,他應該是

想說,老天爺真是不長眼,竟然還讓我回來了。

但是,無論他們說什麼,我都不會多生事端。我亦笑着點點頭。

太后

經過這次的事情對我的看法想來也改觀了不少,也只是點頭笑着,對我的態度也一改以往的冷漠討厭。對於這些改變,我知道,都是源自於皇上對我的寵愛,還有我此次在戰場上的表現。無論出自於什麼都好,總之,這對我來說,是一件好的事情。

晚上,皇上來到了嘉琳宮。

我正坐在鏡子面前摘下頭上的珠翠,他輕輕走了進來,沒有讓人通報,平安福了福,輕輕走出去了。

“皇上來了怎麼不讓人通報一聲,臣妾好迎接皇上。”我剛要向他福身行禮,他便將我扶了起來。

“你我之間不用這些虛禮!”我一笑,不再說話。

他幫我摘下頭上的珠翠,小心而又熟稔。

我站起身來,面對着他,說道:“皇上,都是臣妾不好,讓皇上擔心了!”

他捋了捋我耳邊的髮絲,輕聲說道:“只要你能回來,就是上天給朕最大的恩賜,朕不會怪你的。你一直都不肯說這些日子你去了哪兒,但是,朕還是很想知道。”他眼睛直直看着我,眼中是真誠,是信任。

我想了一會兒,將他扶了坐在椅子上,這件事情要是不說的話,皇上心中始終會有嫌隙,早說晚說都是一樣的:“皇上想知道臣妾失蹤的這半年裡去了哪裡,做了什麼?”

他看着我,等着我的答案。

“臣妾掉下懸崖之後,被一家好心人救了回去,他們救活了我,我在那兒養了三個月纔將身體養好的,身體好了之後,我走出村莊才知道,外面的人都以爲我已經死了,都傳說熹妃娘娘隨皇上上戰場犧牲了,那時候,我再想,我覺得這是上天給我的一次機會,我一直都想過自由的生活,但是在宮中,卻有很多的束縛,如果我將錯就錯,就當我已經死了,那我,就可以自由了,所以,我便朝東邊一直走,走到了赤煉國,我找到了一個很安靜的地方,很適合我生活,所以,我便留了下來,在那兒生活,我在那兒還是生活了三個月,這三個月,我一個人過的很自在,每天都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是從未有過的安寧平靜,我真的想永遠留在那兒,可是······

我方纔停下來,他就忙問道:“那你爲什麼要回來?”

我看着他,說道:“我回來,是爲了我的心,是我的心要我回來,我在那兒的確生活的很快樂,但是,每當我晚上入睡的時候,總是有那麼一種心欠欠的感覺,總覺得我的生活缺少了什麼,我也不止一次的問過我自己,我到底怎麼了,爲什麼會有那樣的感覺,最後,我的心告訴我,我生命中少了一個人,那個人???是皇上。”我定定看着他,他起身走到我身旁,拉起我的手,眼中滿是欣喜和感動。

“你知道你說的這些話對朕來說,有多麼珍貴嗎?”

我沒有說話,就等着他說話。

“這是朕聽過的,最好聽的話。”然後將我擁入懷。他抱得很緊,我知道,我剛纔說的話,的確很真,就連我自己都以爲是真的了。我眼角流出一滴清淚,我不知道是感動,還是故意流出來給他看的,總之,那是我第一次爲他流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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