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吟忽的站在了那裡,腦中彷彿變成了一片空白,甚至身子都開始變得踉蹌,他鬆開若纖,一步一步的後退,臉上掛着悲涼的笑,他轉身,好似忽然失去了魂魄的人,如同行屍走肉一樣走在路上。
忽然的拉扯讓洛吟險些摔倒,當他回過頭的時候,便被南宮皓重重的大了一拳。
“南宮子瓔!!都是因爲你!我的樂兒消失了!!你還給我!把她還給我!!”南宮皓的眼中開始涌出透明的淚,一滴一滴的墜在了洛吟的臉頰上,又如同他的淚一樣,慢慢滑下。
所有人都驚住了,彷彿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南宮皓這一生,第一次哭泣……無論面對什麼,他都會笑,而這一次,他真的流淚了。
“她說過,昨天會來找你!要問你一件事!要不是我醉倒了,我絕對不會讓她來!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你這個混蛋!”南宮皓再次給了洛吟一拳,而這一次,洛吟依舊沒有還手,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好似已經心死。
“南宮子瓔!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把她還給我!還給我!!!”南宮皓忽然趴伏在了洛吟的身上,身體因爲哽咽而不停的顫抖,隨後起身,一步一步的向後退着,眼睛緊緊盯着洛吟。
“南宮子瓔……你奪走了我的一切,我都不在意……可是這一次,我真的恨你……”南宮皓說完,轉身騎上了他的黑神,離開了這個地方,帶走了一片碎裂的心。
洛吟起身,依舊是什麼都沒有說,彷彿也將自己封閉在了自己的世界一樣,幽幽的向後走着。
“瓔,你還沒有扣大印……我們的大婚……”紫霰跑過來,想要提醒洛吟,而洛吟只是冷漠的看了一眼紫霰,低聲的說着,“昨夜……她來過……對嗎?”
紫霰微怔,撇過眼眸沒有回話。
洛吟突然出聲的笑了,從懷中掏出屬於南宮子瓔的大印,指尖微鬆,那大印就這樣落在了地上,發出了冰冷的聲音。
然後他就好似根本不在意一樣,一步一步的向着原來的方向走着。
在他身後的紫霰撿起他扔在地上的大印,雙手抱在懷裡,可是她的心,卻是那麼的空……也多了一份莫名的恐懼。
“傻女人……爲什麼這麼傻……”他安靜的走着,彷彿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不見了,可是他的臉上卻帶着淡淡的笑容,“老婆……你還是走了,丟下了我一個人,就連最後一面……也沒有看到……”
洛吟自言自語的走着,穿過了人羣,沒有再和任何人對話,獨自想着皇宮走去,本來那些侍衛想追過去,還是被貼身的黑衣人所攔住,他搖頭,然後暗自追去保護他。
可是這樣的洛吟,讓紫霰忽然坐倒在了地上,心也同時被掏空了,但她最終還是將大印按了上去。
只要她是皇后……只要她是皇后……其他什麼都不重要了……
她坐在那裡,雙手捧着皇后大印,孤零零的看着遠方……
……
自從那一天起,洛吟好似就變成了兩個人,白天的他是不苟言笑的南宮子瓔,依舊睿智的處理着一切政事,但是晚上的他,
沒有去過皇后的殿裡一次,反而獨自一人坐在自己的寢宮,一個人自言自語,每每要來酒水,也都是雙人份。
所有的宮人都很納悶,不知道他們的陛下到底在和誰喝酒,可是卻也不敢問。
今日也同平時一樣,洛吟提起酒壺,斟了兩杯酒,一杯放在自己的對面,好似真的有什麼人在那裡,而另一杯則放在自己的面前。
他雙指捻起酒杯,俏皮的晃了晃,看着酒中自己的倒影,然後與平放在那裡的酒杯輕輕撞了一下。
“老婆,今天好累……還是和你呆在一起最好……不用去想那麼多東西……你知道嗎?淳于若纖已經回郢國了,以後我再也不會把你當做她了……所以,快回來吧。”洛吟輕笑着,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可是雖然他的臉上掛着笑容,但他的眼眸中,卻充滿了讓所有人都動容的悲傷。
他孤寂的趴在了桌子上,像是被丟棄的孩子一般,安靜的喘息着,哽咽着。
“不要丟下我一個……老婆……不要丟下我哦……”
但是這樣的挽留,卻再也無人迴應,只是聲聲迴盪在空蕩的房間中,孤獨而冰冷……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整整一年的時間,洛吟變的越來越安靜,只要下了朝,就幾乎再也沒有說過話,像是完全活在了自己的世界中,當然,他也沒有和紫霰在說過一句,對於紫霰來說,她就像是被瞬間打入冷宮的女人一般,獨守着空蕩蕩的大殿,卻無人問津。
宮人們都以爲陛下可以看到鬼魂,因爲他每天都會對一塊藍色的石頭說着話,而在他的身上,總是會帶着一個好似有些破舊的草編的鳥兒,似乎只有對着它的時候,他纔會有一些表情,可是他的表情,卻是讓人心碎的。
南宮皓總是出去喝酒,而他的生活也更加的囂張,他的牀上總是會出現不同的女人,只是被他要走的女人都喜歡藍色罷了,他的脾氣變得愈發不好,就連假笑都不再有,讓所有的人都更加不敢接近,而在他的牀頭依稀都會掛着一個美人的畫像,他每次與女人歡愉的時候,他從來沒有看過他身下的女人,他的眼睛總是深情的望着那幅畫,久久不能離開視線。
有的人說他是因爲王妃回了郢國,沒有完成婚約,所以太過思念,有的人卻說……那實際上是另外一個女人,但是誰也不敢多說一句,更不敢多問。
這一天,南宮皓還是有些醉醺的回到了鎮南王府,這一年來,他沒有再上過朝,就像是世界崩塌了一樣,什麼都無所謂了。
他坐在庭院中,回想着當年與他的樂兒一起的日子,他的心就會一陣揪痛。
至少到了最後,他可以喊出她的名字……
“樂兒……你在哪裡……”他低聲的喚着,在外面的所有囂張的神情都全部消失,有些蒼白的面容下帶着憂傷的眼神,黑色的眸子中,寫滿了痛楚。
他擡起自己的右手,好似撫摸着眼前的人,“好想你……真的沒有人可以替代你……你說過不會丟下我……但是你卻用這種方式離開了我……真是個……殘忍的女人啊……”南宮皓扯動了脣角,眼神更加的哀傷。
“緋粟……”就在這時,自南宮皓的身後傳來了洛吟的聲音,南宮皓的眼眸輕輕顫動了一下,回過眼眸,眼神瞬間充滿了怒意。
“你來做什麼?”
“走着走着就來了……”洛吟苦笑一聲,走到了他的身旁。
“罷了。”南宮皓冷哼,隨後把一把古琴放在了眼前的石桌上,“你知道嗎?在我的記憶中,她走前最後唱的曲子……”
聽到了樂兒的事,洛吟的眼眸略微有些顫動,“曲子嗎?”
南宮皓搖搖頭,似乎是陷入了回憶之中,指尖撥動。
“還是你的手指,只是少了一些溫暖,還是你的雙眼,只是有一些躲閃……如果你愛上了別人請別告訴我,我已沒有當初哀傷你時的勇敢,如果你愛上了別人請別告訴我,至少我的心可以幸福你的昨天……”
洛吟的心猛的一沉,眼睛瞥向他處,可是他的指,卻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他可以想的出,樂兒在唱這首曲子的樣子,他也可以體會,她這首歌的心情……那種痛苦,那種煎熬……
“如果她可以回來,就算愛上了別人……我也……”洛吟苦笑了一聲,撐起身子,嘆口氣說,“我想我還是走吧……”
南宮皓沒有說話,依舊閉着眼睛彈奏着那支曲子,彈奏着那支已經被他彈唱了一年的曲子,每每彈起,都會讓他傷心欲絕。
洛吟扯動了下脣角,轉身離去,然而正當此時,正好有一個家丁慌忙的向着南宮皓跑去,與洛吟擦肩而過,大聲的喊着,“王爺不好了!一個送酒的小姑娘暈倒了!!”
洛吟定了一下腳步,可是卻沒有更多的感覺,輕吸了一口氣後,便繼續邁開步子,直到消失在了鎮南王府。
南宮皓擰眉,捏住酒杯的手又用了下力,“這種事情,不要來煩我。”
“王爺您去看一下吧,好像忽然沒有呼吸了,奴才怕……”
“那就埋了。”南宮皓冷漠的說着,似乎一點都不關心,可是卻在閉上眼睛的一霎,好像多了一些什麼感覺,讓他想要去看看。
“那……那奴才差人埋了……”
“等等。”南宮皓叫住了家丁,放下酒杯站起身來,“帶我去看看吧。”
家丁一聽,連連點頭,隨即帶着南宮皓就向着後面的柴房走去。
對於周圍的味道讓南宮皓皺眉,凌亂的房間更是讓他幾乎快要放棄往裡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