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她的話,洛吟的眼神迅速閃過一縷碧光,他說,“你當真是不怕死,最好別試圖挑釁朕的威嚴。”他的聲音很輕,卻充滿了殺氣,讓樂兒的身子也有了些僵硬。
看她又一次的歸爲了沉寂,洛吟便撇開視線,單手滑入到發中,眼神露出了些許的悲傷,“罷了,朕不與你計較,明日是朕……一個好友離去的日子,她的鬼魂似乎在空中漂泊,朕將你從南宮皓那裡要來,就是想看看你是否瞭解鬼魂。”
看着他憂傷的樣子,她好似有了些動容,對於剛纔自己的刁蠻確實感到不可理喻,她自己也不知怎麼的,對於這個男人,總是有一種異樣感,讓她莫名的煩躁。
她猶豫了一下後,擡開步伐走近洛吟,坐在了他的不遠處道,“我現在雖然看不到鬼魂,但是我卻知道鬼魂的想法。”
最後的最後,她還是沒有用奴婢這個詞彙,不過這一次,洛吟卻無暇在去管他,只是對他的話多了些興趣。
眼前的洛吟定了一下,將覆在臉上的手移開,看着樂兒的神情愈發的深邃,他淡聲重複,“快說給朕聽!”
洛吟定了一下,將覆在臉上的手移開,看着樂兒的神情愈發的深邃,他淡聲重複,“快說給朕聽!”
看到他急切的神情,樂兒抿脣嘆息,瞭望天上正被浮雲掩蓋的皎潔之月,她說,“鬼魂……很孤單,無處可去,沒人會在意他們,沒人會理解他們,而後很快就會被人所忘記,最後會消失不見,或輪迴,或重生……”
洛吟沒有說話,安靜的聽着,帶着琉璃色光暈的眼眸中有着絲絲顫動,他修長的手被自己握的越來越緊,好似快要將十指掐入其中。
樂兒彷彿感受到了他那止不住的悲傷,停住自己的聲音,小心的觀望着一旁的洛吟,忽見他眼中如流光閃過一樣的哀傷,她的心也跟着止住了一拍。
“你……”洛吟的聲音有些詫異,眼眸望向眼前的樂兒,“你……哭了?”
樂兒輕吸口氣,這時才略微注意到自己眼前的視線被一片朦朧和模糊所替代,伴隨着忽然的清晰,一滴帶有溫熱的珍珠般的淚便順着臉頰滴落下來,不知是出於何種理由,洛吟竟伸手去接住了她即將墜地的淚水,看着它在自己的掌心慢慢暈開,而後順着指縫緩慢消失殆盡,就如同落花般,曇花一現。
此時的夜依舊寧靜的可怕,冷風夾雜着沙塵拍打向了他們的身子,揚起了輕柔的衣角,卻無法掠動兩人眼中異樣的神色。
她不知自己究竟爲何而哭泣,是憐憫亦或是同情,只道剛纔看到南宮子瓔眼神之際,自己心中竟然浮起了一種難以掩飾的強烈悲鳴,仿若心中正有另一個自己在暗自啜泣,心中那翻騰蹈海的痛徹感正如被一隻帶毒的髮釵一次又一次的將心頭*狠狠刺穿,流淌的血上還帶着一種不知名的毒,慢慢侵蝕了她的全部。
這種感覺讓她十分的不解也十分的難忍,就算自己離開了人世也未曾有過如此的悲傷,她粗魯的揚起自己的右手,拭去眼角不應該存在的淚,對着洛吟道了一聲抱歉便沒再出聲。
直到夜色越來越深,周邊開始響起凌亂的馬蹄響,纔打破了兩人再次製造的寂靜。
只見不遠處有幾道人影逐漸放大清晰,爲首兩匹駿馬後是一臺四人轎子,洛吟的眉角微有顫抖,垂下眸子卻露出了一些爲難之色,好像有些痛苦卻不得不面對,看的一旁的樂兒多了份猜疑。
這些究竟是什麼人,竟能讓身爲皇上的南宮子瓔有了這樣的神情。
亮紫色手繡轎停止在兩人的面前,轎前軟布被一雙纖細修長卻略帶蒼白的指所撩開,一位用白紗掩住半張臉面,眉心生有一點紅痣的美人稍稍露頭,驚鴻一瞥竟讓樂兒也失了神,此美人眼眉之間透露着溫柔,似水似錦,讓她的心跳也倏然跳快了幾分,然,當此紅痣美人擡起眸子與她對視之際,樂兒卻發現在她眼中閃過了一些驚訝之色,卻在一瞬之間被掩飾了過去。
她提起裙襬,在隨行的侍從攙扶之下走離了紫轎,一身淡紫色的衣袍可以看出她對南宮子瓔的喜好深有了解,是否是真喜歡還是刻意迎合就不得而知了。
她對着樂兒輕點了下頭,毫無架子的樣子讓樂兒心中略顯感嘆,可是在她面對南宮子瓔之際,卻可以看到南宮子瓔眼中的那抹浮光掠影般的排斥。
如此美貌溫柔的女子,爲何他卻不加以善待呢?
樂兒皺起眉頭,向後退了一步,不想打擾俊男美人的夜間幽會,可是自己的呼吸好似就有些吃力了,如同這女子是帶毒的荊棘,靠近之後便會粉身碎骨。
爲何會有這樣的感覺,她也感到十分的不解,然她也沒有理由去刻意的靠近這個女人不是嗎?她們也不曾有什麼關聯,更無冤仇。
看到樂兒主動退下,紫霰的纔將視線完全的鎖在了洛吟的身上,她擡起纖細的手掠過洛吟在月下略顯蒼白的面頰,在碰觸到他的冰冷後,紫霰的的脣開始有了些輕微的顫動。
“爲何出宮?如若陛下覺得紫霰是陛下的累贅,那便將紫霰打入冷宮,紫霰的存在只是爲了陛下,陛下不需要了,紫霰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紫霰的聲音很輕,帶着淡淡的幽怨和哀傷,讓不遠處聽到的樂兒也有些心疼。
只是除了心疼外,還有着另一番的感覺,那便是……她話中有話。
洛吟沒有回答紫霰,對於她所說的冷宮自是不會將她打下,他本就沒有什麼後宮佳麗三千,紫霰是他唯一的皇后,他到底有沒有冷宮都是個問題,且他對紫霰的愧疚,讓他也不能如此去做。
可是他真的不想要面對她,他完成了他的承諾,給了她她想要的後位,甚至對她揹着他與朝臣結黨營私都故意無視,只是想讓她活的自在一些,可是近來紫霰的動作卻越來越大,他知道她不是一個簡單的女子,從她敢獨自深陷赳國就可以看出她可以爲了達到目的犧牲一切,也包括自己。
他不是一個愚笨之人,更不是荒淫無道的昏庸之君,他只是冷靜的旁觀她所做的一切,所以在這一年來,他對她僅有的那些情分也被她的玩弄權術所消磨殆盡。
他知道的,他只是她光宗耀祖,呼風喚雨的擋箭牌罷了,不過他也很慶幸,對於紫霰來說,權力的欲.望大於她對感情的執着,這樣的紫霰才得以讓他有了一些空間去思念他心中那讓他痛徹心扉的人兒。
“不要再說這種話了。”洛吟垂下眸子,眼中有了些冷漠,他覺得可悲,因爲每每與紫霰那少的可憐的對話,都會有如此這般好似可憐幽怨的威脅,讓他從開始的心疼到後來的煩躁。
紫霰扯動了下脣角,她瞭解南宮子瓔,所以也深知自己得不到他的心,既然這樣,只要握住權力,那麼就可以永遠的將南宮子瓔栓在身邊。
在這一年裡,她對他的愛,也消磨的差不多了,既然他不能選擇愛她,那麼就只有相互利用的關係,如此一來,她也不再需要去花費過多的心思,因爲此時的南宮子瓔,已經是她上位的階梯罷了。
只是……
紫霰忽的將視線轉向了洛吟身後的樂兒,看着她的眼神中,倏然閃過一縷不善且凌厲的碧光,如同一把利劍一樣刺向了樂兒,而她的眼神,樂兒卻不知爲何能輕易的讀懂,心中不免猛的一抽。
因爲她從紫霰的眼中看到了一句讓她毛骨悚然的話。
靠近南宮子瓔的女人,只有死路一條……
“陛下……這個女孩是……”紫霰擡起眼眸,似乎有些擔憂的問着,指尖輕觸洛吟的胸膛,看似與他極爲親密,卻只有洛吟才知她此時之舉只是一種面對其他女人時候的炫耀和佔有。
然,他並沒有阻止紫霰,因爲他本就和那名叫小易的女子毫無瓜葛,卻不曾想過將兩人的親暱看在眼中的樂兒已然蹙起了眉頭,只因她心中的那抹冷漠冰冷之感愈演愈烈,讓她快要窒息。
她任由自己的神情被那抹冰冷所取代,而這種冷漠卻讓看着她的紫霰的眼中劃過了一縷碧光,她的眼角顫動了幾下,似乎回憶起了當年在那淅淅瀝瀝的雨中,那淡漠心死站在她面前卻絲毫不示弱的女人。
淳于若纖……不,是易樂兒。
這個名字她早已在服侍南宮子瓔的下人那裡提過不止一次,在南宮子瓔的世界中只剩下了這個讓她恨不能撕碎的名字。
人死了,卻還留下這樣的禍患,讓她後悔當初沒有做的更絕,乾脆讓淳于若纖同那個叫易樂兒的魂魄全部消失,這樣一來所有的秘密都會隨着她們下入黃土之中,而後也不會有這樣的結果,或者她應該對那個易樂兒略施小懲,讓她知道這後宮並不是那麼容易進的,她會讓她知道什麼叫殺人不見血,讓她最愛的男人親手抹殺她,這樣的橋段在她心中早就放映了不知道多少回,但是時光不等人,更不會向迴游走,正如同不斷往下流動的水一般,無情的消失,讓她承受因爲一時心軟所遭受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