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個女孩是怎麼死的?”
李侍衛聞言,眼眸忽的收縮了一分,半響纔回道,“有些事情我並不瞭解,只知道那女孩是在陛下冊封紫霰皇后的那日消失的……或許,是傷心了吧。”
“那……那個女孩子叫什麼呢?”樂兒擡眸有些好奇的問着,對這個與自己在夢中夢到情形一樣的女子感到萬分的好奇。
李侍衛語重心長嘆了聲氣,“她叫……”
“李侍衛。”還沒等李侍衛一句話說完,忽聽旁邊傳來了那熟悉清朗的聲音,如同飄渺的紗一般,沁入樂兒的心中,回過頭去,儼然對上了那縷淡漠的眼神。
一瞬間,她還是失了神,如此這般如仙又如妖的男人,是讓人絕對不容易忘記的,雖然他與南宮皓有着同一張臉,卻帶着另一番如古韻般的氣息,只是那雙眸子,過於清冷,讓人看不到一絲的人氣。
他向着兩人徐徐走過,還是那身繡工精良的淡紫色衣袍,層次有分,在微風的纏繞下,如同妖嬈的鬼魅肆意的束縛,耳上單獨的藍釘泛着幽暗的光芒,好似在爲缺失的另一半詠唱着悲鳴的曲調。
他用修長的右手撩動一下被風吹的有些凌亂的墨色長髮,狹長的眼眸凝視着眼前癡呆站立的樂兒,而後又瞥了眼恭敬退後的李侍衛。
“爲何如此之慢?”洛吟淡聲詢問,卻好似並不想知道答案,僅僅是爲了出聲打破此時的寂靜,他徑自靠近樂兒的身子,眼眸瞥見她手上卓紅的燙傷,眼中竟然毫無波瀾,也沒有任何的詫異和心疼。
或許在他心中,唯一能激起他那少得可憐的關心的人,也只有對他來說早已消失不見的那個女人了,對於其他女人,即使是死……他也不會眨一下眼,這就是南宮子瓔,這就是洛吟。可是他卻並不知道,他此刻正面對着的,竟是讓他日夜思念寢食難忘之人。
他稍微揚了下頭,李侍衛便悄然離去,繁華簇錦的花園中,就只剩下了樂兒和洛吟兩個人,偶爾有彩蝶會從兩人之間翩翩飛過,輾轉,停留,最後再一次的飛走,好似沒有任何的留戀。
他就這樣凝視着她,而後從懷中掏出一個精緻的藍邊刺花小藥瓶與一條白色的絹布放在樂兒的另一隻手上,冷漠的道了一聲,“治傷。”
淺淡冰冷的聲音好似鐵錐無情的敲打着樂兒的每一寸神經,對於此人的印象更是已經差到極點,她收回了臉上僅有的淺笑,寒霜似着薄紗一樣罩在了秀美的小臉之上,她沒回話,只是安靜的在自己的手上撒着白色的藥粉,鑽心的痛讓她緊咬住脣瓣,直到甜腥入口,方纔鬆開。
她略顯笨拙的將自己的手包好,雙手遞上藥瓶,剛想道一聲謝謝,這南宮子瓔竟扯動了下脣角,直接回了一句,“扔了便好。”
是了,她算是知道了,這個南宮子瓔或是有某種潔癖,至少對與別的女人他幾乎從來不碰出,然這只是一種假意的猜測罷了,當然他的是與不是,也與她毫無相干。
她聽了他的話,毫不猶豫的將那藥瓶扔在了一旁,眼神中更是沒有絲毫的不捨,這倒是也出乎了洛吟的意料,如若是其他女子,就算會遵了他的聖旨,可是眼神中的閃爍,也會是有的,惟獨此女,眼神是如此的決絕,沒有任何的留戀和期盼。
她不愛世間俊美的人嗎?她不想上位得到榮華富貴嗎?她不想去討好他,來得到一切別人羨慕的東西嗎?
在洛吟的眼中忽的閃過了一縷不解,他搖頭,卻還是在下一瞬間停止了這一份思考。
人總是有……的,只是或許要的並不一樣罷了。
“朕找你來,是想讓你教教朕,如何纔可看到已死之人的魂魄。”他淡漠的說着,可是眼中那縷希望之光卻飄渺零星的如同沒有一樣,讓她有一種莫名的感覺,看到這樣的他,就像看到獨自漂泊在碧朗天空中的一粒塵沙,總覺得前方有着什麼讓他追尋,卻因爲過於迷茫與飄渺,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到底在追尋何物。
她忽然想起了李侍衛所說的那個人,雖然她還沒有問清她到底叫什麼,但是用來治一治這個負心的男人也好。
她從容擡頭,向着洛吟靠近了幾步,洛吟微動,凝視着她那清澈到可以映出自己身影的眼眸,直到她與他的距離,近到伸手可及之時,樂兒停住了腳步,微笑了一下,她說,“我即是可以鬼魂上身之體,只要你心中想念此人,然後凝視着我的眼眸,我即可招攬她的魂魄上了我的身。”
如此玄幻與匪夷所思的說法讓洛吟擰緊了眉頭,好似有些不能相信,然心底僅剩的希望竟讓他想要聽她所言,試一試。
他垂下眼眸,絕美的眼中劃出了一絲傷痛,伴着些許的凝滯與暗淡,他從懷中掏出了那隻破碎的鳥兒,珍惜的放在了手心。
樂兒怔了一下,沒有想到這個冷漠的南宮子瓔在對上這隻鳥兒的時候,竟會出現如此讓人心痛哀傷的神情,而她的心也開始跳的越來越快,也越來越痛,仿若一種無形的共鳴,在迴應着他此刻的悲傷。
“拜託你……把她帶回,哪怕只有一個時辰,不……哪怕只有半個時辰也好,讓朕再見見朕的夫人……待之後,無論你要何賞賜,朕都會給你……”
她不知如何拒絕,如此的神情讓她即使看上一眼都會肝腸寸斷,她好似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也只好硬着頭皮答應了。
她就像是一個道士一樣,念着一些連她自己都聽不懂的咒語,眼眸時不
時的就會瞥向洛吟,而他卻一直安靜的站在那裡,沒有一絲的不耐煩,只是安靜,安靜的像是毫無呼吸的人。
樂兒無奈嘆息了一口,收住所有的步伐,隨即走到了洛吟的面前,閉上了自己的眼眸道,“當我再次睜開眼的時候,你面前的……就是你的夫人了。”
洛吟輕微的點了一下頭,可以感覺得出他此時的呼吸,有一些輕微的顫抖。
樂兒抿了下脣,又挪了挪雙腳,而後便定住了所有的動作,慢慢的擡開了自己的眼眸……
當她睜開的時候,恰有一陣風忽然從兩人的身畔狠狠吹來,揚起了衣角,也吹動了髮絲,就這樣在空中飄散着,流亡着,周圍的空氣好似也被凝滯起來,讓兩人均忘記了呼吸。
金色的光灑在了兩人的身上,鋪上了一層絢麗的色彩,但是任由它如何美豔,也無法引開兩人此時專注的神情。
樂兒感覺好似有些異樣的感覺,就像是真的被洛吟的夫人附身一樣,心中的悲傷開始突然升起,一些支離破碎的畫面在她眼前一閃而過卻不給她看清的機會。
他沉默了一會,還是有些猶豫的擡起自己微曲的食指,碰觸到了她的臉頰,好似在確認一樣的喚着當年樂兒與他獨一無二的稱呼,這個稱呼,或許這世上再也沒有第二個人會知道,所以如若她可以回答的上來,那麼……
“老婆……”他低聲的喚着,聲音裡飽含着一份幾乎快要碎掉的心,雖然只有簡單的兩個字,卻像是蒼白的柔紗一般,飄渺的讓人痛徹心扉。
樂兒怔了一下,沒有想到他會喊出她那個世界纔會有的稱呼,心中有些猶豫,木訥的猜測着或許這個時代也有這樣的稱呼,只是她孤陋寡聞罷了。
她吞嚥了一下自己的唾液,隨着喉嚨輕微的上下顫動,她緊張的回着,“老公……”
一瞬之間,洛吟那原本絕望淒涼的眼瞳忽然收縮,欣長的身子開始有了些不穩和顫抖,他的脣瓣微啓,失掉了一切的血色,心中被冰封已久的心,好似多了一雙手將那層保護一下子撕扯開來,痛嗎?或許吧……
他沒有激烈的動作,也沒有忽然瘋狂的擁抱,只是安靜的站在那裡,不知過了多久後,自他的眼角忽的垂下了一滴淚,透明的邊緣映照着樂兒同樣有些蒼白的臉。
那滴淚劃過了臉頰,劃過了下顎,在最後的地方搖搖欲墜,彷彿不願意放手的心,終是在一陣微小的寒風過後,無情的垂下,卻被樂兒伸出的右手接住,感受着尚有些溫熱的溼潤,她的心好似也同樣揪成了一團。
“哭了……”樂兒有些語無倫次的說着,或許是看到了那滴淚後也有些慌了手腳,她開始有些害怕了,害怕他知道眼前的不是他的夫人,會更加的絕望,更加的傷心欲絕,她抿住脣,握住手,好似將那滴已經逐漸轉爲冰冷的淚緊緊握住,又好似多了一種無形的力量促使她緊握住這抹珍貴,她擡眸,卻不知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沒有任何理由的傷心,沒有任何理由的痛苦,更是沒有任何理由的哭泣,爲何會讓她起了如此的共鳴,她有些無助的看向了洛吟,不知要去做什麼。
他忽然上前將她擁入了懷中,微尖下顎緊緊貼在她的額間,聲音顫抖且悽楚,讓聽者都會無法呼吸,他說,“老婆……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