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哉。
南宮皓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臉,陷入了沉寂,任由那些溼潤打溼了他的臉,打溼了他的發,將墨色的青絲混成幾綹,漂浮水面。
當然,煩心事似乎還不止這一件,明日便是淳于若纖來他鎮南王府的日子,他要如何面對,面對那曾經讓自己癡迷的臉,明明是愛着的,卻又不是自己所愛的,這樣的心情,他要如何才能調整過來。
當然,此刻被哀愁充斥的並非只有南宮皓一人,守在他門口的樂兒也是有些失神了。
她將雙手放於腹部,身子蜷縮蹲坐在階梯之上,望着滿天的繁星,一縷青絲被風揚起掩住了她半個面頰。
夜久更闌風漸緊,是誰在空念着誰?
她揚起右手,淺蔥般的指尖撩開掩面青絲,神情凝重,眸子中流動着一樣的光芒。
剛纔自腦海中浮現的是誰,那個一直在糾纏着自己的男人,應是與自己有着淵源之人,卻爲何映照的如此模糊,似是被隔絕在外,被誰隔絕,又被誰所遺忘。
轉念想起南宮皓,這個有些任性霸道的王爺,自己對他有些好感,這是無從辯駁的,可卻好似缺少了點什麼,總覺得不應該是他,總覺得……應該是另一個人。
她煩躁的用雙手抓了抓自己的發,任由被長髮被攪成一團亂遭。
如果真有那麼一個人,是曾經自己想念過的,那麼他此刻又會在哪裡,是否也想念自己?或者說,根本就沒有這個人,只是自己過於勞累所以製造的幻念。
“一定是因爲太累了……”她自言自語的說着,寧可相信是因爲自己太累,不然早已穿越過,卻遺忘這種匪夷所思的片段,又豈可容易讓她相信。
她用纖細手臂撐起身子,拉了拉身上的衣。
夜,有些涼了。
既然王爺不要她服侍了,那她還是早些去休息吧,明日是郢國公主來府之日,自己也無暇在管這個王爺的任性之舉,而且聽說明日晚上,因着要歡迎平纖公主,所以舉國歡慶一夜,如同過節,必然還會有燈會之類,她倒是真想見識見識。
只是,她有一種莫名的預感,明夜的燈會,似乎會發生什麼,讓她此刻的心跳的愈發的快,她對天祈願,如若她心中真的遇到過什麼人的話,就讓她明日燈會與那人相遇,否則的話,她便再也不會胡思亂想。
打定主意後,樂兒捻起了自己的似乎有些髒了的衣袍,擡開步伐,緩步向着自己的房間走去,只是眼眸中似乎倒映着一種思緒。
只要過了明天,自己就不會再矛盾了,她會相信一次天,也會相信一次自己,只是如若當真遇到了那個人……她,又如何去尋。
罷了,倘若天有意,明日自會揭曉。
當樂兒逐漸消失在了黑夜之中的時候,未想
在不遠處,正有兩抹身影深深的凝望着他,一個是來自南宮皓的房間,而另一個,則是來自府外的高牆之上,只是這另外一人的身影,卻顯得憂傷哀痛,或許這個人,只是想靜靜的看着她罷了……
次日清晨,整個錦國的天空便被那種歡悅的氣氛所籠罩,只爲郢國的平纖公主前來定兩國的盟約。於百姓,只有年年和平,沒有戰亂,得以豐衣足食便是最大的幸福,而平纖公主所帶來的,正是這樣的和平。
天空碧藍,偶有喜鵲聲飄過,大街小巷,熱鬧非凡,使得與南宮皓一同來迎接平纖公主的樂兒也心情分外舒暢,只是今日的南宮皓,似乎有些變化,臉色凝重而鐵青,似是並不期待平纖公主的到來。
南宮皓策馬奔在最前,一句話也沒有多說,甚至根本就沒說過一句話,只是揮鞭之際,會吆喝兩聲。
樂兒算是南宮皓的貼身婢女,自是待遇要比其他人來的好一些,她同南宮皓一樣有着自己的馬兒,卻並不急着奔跑,只是如同散步一般的溜達着前行,這馬兒的眼神也同身上的樂兒一般迷茫無比。
或是兩人都有些睡眠不足吧。
昨夜的樂兒雖然身子疲憊不堪,卻因爲與南宮皓的口角導致讓她有些輾轉難眠,在牀.上反覆挪動,就是沒了那先前的睏意。
“馬兒啊馬兒,你說這王爺到底怎麼想的啊……”樂兒輕聲唸叨,纖細的手溫柔的撫摸着駿馬的鬃毛,而後乾脆環住了馬兒的脖頸,貼在它柔軟的毛髮上,眼神看向他處,失了神韻。
正當她想要起身之際,馬兒忽然的停頓讓樂兒的頭與馬兒狠狠相撞,如同撞了塊大石,她捂着額頭望向前方忽然停住的南宮皓,秀眉緊蹙,揉着自己額頭的手也更加用力,劉海因着樂兒的動作而左右擺動。
她憤然甩下胳膊,“王爺,幹什麼忽然停下。”
南宮皓回眸瞅了眼將臉皺起的樂兒,他冷哼一聲道,“沒聽到馬匹行進的聲音嗎?”
樂兒愣了一下,側過臉龐用着耳朵仔細的聆聽了一會,這才感覺到自己身下的馬兒有些顫動,應是腳下的土地在顫,如果她沒料錯,前方正有大隊人馬向着自己這邊行進。
她抿抿脣,回以冷哼。
這王爺功夫高強誰人不知,敏感一些豈不自然,也不能拿這一點來寒磣她啊。
見她沒了聲響,南宮皓揚脣微笑,指尖牽動了下繮繩靠近樂兒,馬蹄聲響,步伐優雅且輕盈。
兩匹馬並齊,南宮皓則停在了樂兒的左側,右手擡起忽的用力,便將樂兒的身子摟向自己,瞬間的拉近讓樂兒的臉色驟然升起陣緋紅,使得南宮皓的心情大好,另一隻手鬆開繮繩,疼愛的擰了下她的鼻翼。
“你這丫頭,不是還因爲昨夜被本王轟出房所以生氣吧,如果你想要,本王今日給你便好。”他故意說得言辭曖昧,令周圍那些侍衛侍從們紅着臉頰竊竊私語。
樂兒蹙眉,怒視那一臉調笑的南宮皓,雙手一用力便將他推開,雙手緊緊抱住馬脖子。
“誰要進你房,不要胡說。”樂兒紅着臉,餘光瞥向那些似乎是誤會了的下人,痛苦的又將視線移回,不想再看,免得生一肚子悶氣。
“這個誰是誰,本王就不知道了……”南宮皓一臉得意的說着,而後便又歸位了嚴肅,眸子瞥向拐角處忽然出現的侍衛。
街邊的百姓都被遣散至遠處,大街上顯得有些蕭條,羣馬揚起的灰塵四處飛揚,似是起了一陣薄霧一般,在空中飛舞盪漾,迷惑了視線。
前方來人,最當前的是兩個人,一是一身雪白衣衫的男子,面上溫婉如玉,脣角總是噙着笑,動作優雅,像是儒學之人,可是樂兒卻有種另外的感覺,似是覺得此人定是骨子裡有着邪氣。而另一個人,一身墨藍色的袍子,俊美如妖,雌雄莫辯,在看似單純的眸子中又好像隱含着一種淡淡的憂傷和無奈,此人也有些眼熟,總覺得看到他,她的心情會格外的好。
只是,本是未曾蒙面之人,爲何會激起這番熟悉之感呢?
在他們身後是大隊的人馬,最外兩排的人紛紛舉着幾面大旗,旗上寫着“郢”一個單子,墨色,大氣,頓筆之間可以看出題字之人必是才華橫溢,估摸着應該是郢國開國時,當朝的皇帝所寫吧。
在中間部分,有着一些紅黑色衣衫的侍衛,面色嚴肅,不苟言笑,看樣子應是訓練有素的護衛,而在他們中間的是一頂手工繡制的高貴金色轎,在轎伕的顛簸下,有着輕微的上下起伏。
不久後,那些人便停在了南宮皓的面前,前方侍衛紛紛讓開一條道,而最前面的兩個人則也同時下了馬匹,走向南宮皓,行了個小禮。
南宮皓隨意的回了禮,而他的視線則一直盯在那頂轎子之上,似是在等待着裡面的人出來。
珠簾微啓,一雙有些蒼白的纖細手指撥動了擋在面前的阻隔,一縷清香隨即飄出,並非是南宮皓最熟悉的冰蓮香,反而是一股濃烈的花香,讓南宮皓輕咳了兩聲,他們南宮家對於花香,還是有些敏感的,這一點,無論是南宮子瓔抑或是南宮皓都是如此,只是他未曾想過,身旁的樂兒也因爲聞到了花香,而拼命忍着想要打噴嚏的脣,一張小臉憋得通紅。
待花香被清風吹散,一雙錦繡的鞋子輕輕踏出轎外,步履輕盈,如同貓兒一般,好似只要颳起一陣風,就會將轎中人吹走一般。
當腳步踏實,那簾子
便被其他的侍從所撩開,當轎中之人慢步走出之時,南宮皓沉默了,而身旁的樂兒卻瞪大了雙眼,兩隻小手緊緊的捂住自己的脣,發不出一點聲音……
當腳步踏實,那簾子便被其他的侍從所撩開,當轎中之人慢步走出之時,南宮皓沉默了,而身旁的樂兒卻瞪大了雙眼,兩隻小手緊緊的捂住自己的脣,發不出一點聲音。
是那張讓人驚豔的臉龐,是那有些暗淡的眼神,是那掛在南宮皓牀邊的畫像中的美人的臉,是那麼的讓人記憶深刻,如此的美貌,卻少了一些人味,好似幽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