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月朝秦敏看來了,他沒開口,也不知道是不是阻攔的意識。
顧七少將這一幕看在眼裡,卻當做什麼都不懂,笑吟吟地一邊給秦敏瞞上一杯酒,一邊道:“秦敏,你好好嚐嚐這酒是幾年釀的吧!”
秦敏沒有嘗,只是聞了聞,便道:“還到三十年,二十七八一定是有的!”
她剛剛說的是二十五年到三十年之間,如今的範圍又縮小了。別說顧七少,就是顧北月都是意外的,沒想到秦敏會懂酒。
顧七少大喜,催促道:“嚐嚐,趕緊的!你要是能猜對,我回頭送你更香的!”
秦敏也笑,輕輕嚐了一口,回味了一番,又嚐了一口,最後給了一個肯定的回答,“二十七年!”
秦敏的答案是對的!顧七少太意外了,朝顧北月看去,嘖嘖嘖地感慨起來,“顧北月,你金屋藏嬌藏得夠好的!這麼多年了,我們竟都不知道你家夫人有這能耐!呵呵,你這是防着我們找她喝酒嗎?”
顧北月嘴角有些抽搐,沒說話,只默默地遞上了酒杯。顧七少特慷慨地給他滿上,也沒有在開他的玩笑,而是對秦敏道:“你也太能藏了吧?”
秦敏故作怪罪,道:“你們喝酒不喊我,還怪我瞞着你們不成?”
“這怪不了我們,要怪怪你的好夫君。”顧七少樂呵呵笑着,一邊朝顧北月看去,一邊掐手指,“打認識至今多少年了,跟他喝酒的次數十個手指頭都數不完!呵呵,我跟毒丫頭喝的次數都比跟他喝的多!”
一聽這話,顧北月立馬蹙了眉。
顧七少這才發現自己說漏嘴,連忙打了噤聲的手勢,道:“偷喝的偷喝的,別說出去!”
他怕秦敏不明白,偏過頭去,低聲道:“龍非夜跟他一個德行,不喜歡女人喝酒。”
也不知道顧北月有沒有聽到顧七少說了什麼,他徑自端起酒來,一杯喝盡了。幾乎是同時,秦敏也舉杯,一樣是一杯喝盡。顧七少見狀,連忙給他們兩人都滿上。
這時候,已經在一旁靜默地連喝了好幾杯的睿兒也遞來了酒杯,顧七少的注意力都在秦敏和顧北月身上,並沒有注意到睿兒。睿兒討不到酒,徑自從一旁地上拎了一罈來,自給自足。滿腹心事的顧北月和秦敏也都沒有發現。
顧七少舉杯,道:“顧北月,這杯,我替龍非夜敬他,這些年你辛苦了!”
顧北月纔剛剛舉起的酒杯,一聽這話就放下了。他親自倒了一杯水遞給顧七少,道:“你拿錯了,這杯纔是你的。”
顧七少看了看那杯水,笑了笑,還真就跟顧北月換了。秦敏愣了,一時沒明白過來。顧七少舉着清水,突然朝她敬來,道:“來,這杯,我替龍非夜敬你,這些年,你也辛苦了!”
這時候,秦敏才意識到看似清醒的顧七少其實已經醉了!她的心情糟透了,可是看着顧七少那認真嚴肅的表情,竟忍不住笑了。原來,顧小七的酒量這麼差呀!
秦敏正要跟顧七少碰杯,顧北月突然奪走了她的酒杯,也遞了一杯清水給她。然而,她又奪來了酒,同顧七少乾杯,飲盡。
秦敏還要倒酒,顧北月摁住了酒杯。秦敏直接將沉睡的小明辰交給他,道:“今晚你照顧明辰,回房去!”
顧北月抱着明辰,愣了。他第一次見秦敏如此霸道的樣子。可這份霸道同他熟悉的那張臉卻又毫無違和感。
秦敏親自將一大壺水放到顧七少面前,道:“七少,咱們今夜喝個痛快,不醉不歸,如何?”
顧七少看着映出自己影子的清水,呵呵而笑,雙手捧起大水壺來,特豪邁地說:“好,老子替龍非夜跟你們喝,不醉不歸!”
秦敏拎上來一罈酒,同顧七少碰了一下,仰頭就喝!
顧北月蹙了蹙眉頭,也沒有攔了。他將明辰交給芍藥抱回屋去,正要坐下,卻突然發現睿兒醉倒在一旁。他急了,連忙過去抱。睿兒初次喝酒,也不勝酒力,根本沒力氣,顧北月一拉他,他就倒在顧北月懷裡了。
顧北月又看了秦敏一眼,低聲交代一旁的僕人:“看着點夫人,我去去就回。”
他抱起睿兒,剛跨出門檻,一旁就傳來蘇小玉不悅的聲音:“第一次喝酒就醉成這樣,多傷身子呀!”
顧北月回頭看去,只見蘇小玉雙臂環抱,靠在一旁牆上,冷冷看着他們。
顧北月認真交代:“今夜團圓夜,讓他醉一醉也是好的。你帶他回去,守着,防着他吐。半個時辰後給他喝醒酒湯,不會有大礙。”
蘇小玉努了努嘴,沒回答,也沒接,轉身就進屋。
屋內,顧七少和秦敏都還在喝。蘇小玉大步走過去,拽下顧七少手裡的大水壺,冷冷罵道:“能不能別每次喝醉都代表殿下?臉呢?”
顧七少還是一臉清醒,淡定的樣子。不知情的人根本看不出他已經醉了。他緩緩擡起手來,指向蘇小玉,臉上漸漸露出凶煞的表情。蘇小玉特別淡定,後退了一步,顧七少跟着邁步而來,然而,一邁步,他就醉態畢露了,直直朝蘇小玉倒去。
蘇小玉攙住他,仍舊黑着臉,道:“我家主子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秦敏看着她,然而,她看都沒有看秦敏一眼,攙着顧七少,轉身就王門外走去。到了門外,她將顧七少推給了僕人,親自攙扶睿兒,也沒理睬顧北月就帶着顧七少和睿兒離開了。
終於,偌大的餐堂就剩下顧北月和秦敏兩人,一個在屋內,一個在門口。
顧北月轉身朝屋內看去,只見秦敏又打開了一罈酒,大口喝。顧北月沒說話,他進屋去,親自關了門,坐到秦敏對面,也拎起一罈酒來,徑自喝了起來。
若是能喝醉那也是好的。只可惜,他們把酒都喝光了,卻都沒有醉。
顧北月先開了口,“還想喝嗎?我那有一罈百年陳釀。”
秦敏笑道:“除了百年陳釀,你還有什麼好東西是我不知道的呢?”
顧北月一時語塞。
秦敏仍舊笑着:“我那有一整窖百年陳釀,你不知道吧?”
顧北月沒回答。
秦敏眼裡的笑意退出,哀傷漸漸浮出,她說,“北月,你不知我的酒量,而我也竟不知道你的酒量這麼好。你不瞭解我,而我竟……也不瞭解你,……”
顧北月打斷了她,解釋道:“秦敏,影子的事我原本……”
秦敏並不需要他的解釋,她問說,“北月,當初你在無涯山上留下我,是不是有些唐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