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胥可真是好一陣算賬,他越算覺得舊賬越多。直接搬了張小桌,拿了個冊子到牀邊來寫,崔季明滿臉生無可戀大字攤在牀上,接受着拷問。
往年都好使的又親又摸,被某人義正言辭的拒絕。
他甚至還威脅她,說要是再耍這種手段,就滾下牀去。
崔季明心想:……媽的人家都是郎君要千百次的戰過,嬌娘子哭哭啼啼說受不住的拒絕,硬起脾氣來要郎君滾下牀。在他這兒,真是不該反的也都反過來了。
想親熱親熱,居然還是要她死皮賴臉求這朵高嶺之花了。
禁慾系萌是因爲私底下是禽獸,而不是私底下也禁慾成了老先生啊!
她心痛到不想說話,殷胥越問越有一種誓要讓她全招了的興奮,他問多,崔季明回答的卻越來越少:“啊你說是就是吧……”
殷胥橫眉:“什麼叫我說是就是。你要沒幹過的事兒,我也不會歪曲誣陷你!”
崔季明捂臉:“我都跟你說沒有的事兒了……你怎麼就不相信我立場堅定呢?”
殷胥:“我也沒說不信你吧,怕是你自己不知道自己是個多麼不讓人放心的德行。”
不過此時卻也問的差不多,崔季明還欠了他兩座州城,他回頭看見崔季明偏着臉似乎有點生氣了,心裡也有點心虛,道:“一會兒讓你親,好了吧。”
崔季明踹了他後背一腳:“搞得跟誰願意親你似的!走開,今兒我睡這牀上,你愛上哪兒去就上哪兒去。”
她的罪行罄竹難書,不過她倒是坦誠,沒什麼假話了,只留他心裡不舒服。不舒服還不能說,要不然實在丟面子,他一個皇帝難道天天去計較她跟誰勾肩搭背的事兒?要是真拿女子的規矩來要求她,崔季明絕對能掀桌子,轉頭走了氣的三年不回來。
他只能盡力的拿以前自己想象中的崔季明來對比。
至少她沒法去平康坊真的狎妓……
殷胥狠下心來一兩個時辰,最後到了收尾,卻有點摒不住他那張臉了。
崔季明當真是不高興了,背過身去往裡躺着。他們二人相見,她話最少的時候莫過於此刻了。殷胥有些不安,推了推她屁股。
崔季明跟趕蒼蠅似的擺了擺手。
他心虛,腦袋裡卻有另外一個聲音道“你要是真遂了她的意,就永遠沒有問這些的機會了”。只是從來都是崔季明來哄他……生氣的永遠都是他,嬉皮笑臉的永遠都是崔季明,他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做。
一點賭氣的心思,使得他端端正正坐在牀邊,就想突然地安靜並不尷尬,裝作他並不知道她在生氣。
崔季明似乎等了好半天,只等到了沉默,氣的腿一擡,把牀位的軟枕給蹬到地上去了,就是不說話,又趴了回去。
殷胥也有點裝不住了,把桌案推遠一些,盤腿坐回牀上,把牀上的簾子扯下去了。畢竟是臨時徵下的府宅,四處還有旁人家用物的痕跡,牀簾也是偏紫的玫紅色,像個五十歲獨居富貴老太太的牀。
他伸手又去放在她肩上,崔季明回手又要打。
殷胥沒躲開,結結實實被抽在了手背上,他疼的吸了一口冷氣:“你打疼我了。”
崔季明背對他:“……套路。”
他不知道該怎麼哄她,畢竟崔季明生氣的時候他還幾乎沒見過。在他面前,就是捱了打,崔季明也就一會兒嬉皮笑臉給他臺階下,殷胥束手無策,只能學以致用,站起身來踩在牀上跨到她臉朝着的那面去。
崔季明就要再轉到這邊來,殷胥連忙按住了她肩膀,她力氣那麼大,想要轉過去也不是不可以,此時卻停住了動作,任憑他捏着肩膀,平躺在牀上,以閉嘴閉眼表示抗拒。
殷胥學她的招式,湊上去道:“三郎。你不要親了麼?”
崔季明眉毛細微的抖了抖:“不要。”
殷胥卻跟沒聽見似的,貼上來細細的吻她。他平日親吻起來,甚少有猴急的時候,大多數都是這樣細碎的咬她,慢慢的舔舐佔據着。崔季明是個猴急脾氣,往往最受不了他這樣半吊子的吻法。
殷胥最早幾次親吻她的時候,總是會對上她戲謔的目光,因此習慣緊緊閉着眼。此刻卻想看看她神情,是否還一副石像似的模樣,微微睜開了一隻眼看她。
崔季明恰好也在擡眼偷偷看他。
兩個人對上了眼,崔季明挑了挑眉毛,殷胥老老實實閉上了眼,脣角卻隱隱有點想笑。
崔季明感覺出他的笑意,她張口咬住某人的舌尖。
殷胥大喜,當這是某人原諒了他的意思。
崔季明摁住他脖子,跟要憋死他似的在他脣舌內掃了一圈,推開他,閉上嘴,翻身趴到一邊去了。殷胥捂着發麻的嘴脣,沒反應過來。
“子介……”
他喚了一聲,解了外衣靠過去。
崔季明充耳不聞。
殷胥又道:“子介,再親親……好歹也是幾日未見。”
崔季明哼了兩聲:“比不過某人有本事,我換了衣裳都坐牀上了,跟我算了一個時辰的帳。你算啊,你跟筆墨過日子去吧,就你這種人,娶什麼妻,自個兒算賬不是算的挺開心的麼!”
殷胥從她背後抱住她,兩隻手環在她腰上:“那你也考慮考慮我!我與你加在一起,見面的日子能有幾個月!我不在的時候,卻有一干閒雜人等伴在你身邊,我心裡什麼感覺!你從來不肯說幾句好聽的話,寫信都是大半國事!”
崔季明聽着他還委屈起來,轉頭怒道:“你都說了是閒雜人等,你身邊還一堆閒雜人等呢!”
殷胥:“我可沒有名義上的小豔妾整天同行。”
崔季明想吐血:“我有那功能麼?他就是一半大孩子,就差管我叫娘了!”
殷胥手捏着她的腰:“你都有理由。就算是這樣,你也要跟他們保持界限!跟有沒有很熟稔,跟是兄弟還是什麼朋友無關!我知道這樣的理由過分,但是你也必須答應我!”
崔季明:“憑什麼?!”
殷胥:“憑我心裡都是隻有你!憑你這樣隨隨便便,就能讓我心裡頭瞎想半天!對你,我早就走投無路了,以後因爲你的行爲,我做了什麼壞事,也都怪你!”
崔季明讓他這直白的話說得心裡發燙,反駁出了口也蔫了一半:“那也不能……”
殷胥死死抱住她:“就是這樣!沒餘地!”
崔季明去捏他的手:“好好……別蹭了,我興致全無,乾柴泡了冷水,烈火也燒不起來了。走開。”
殷胥:“我不走。這是我的牀。你別背對着我,我要看着你。”
他伸手把崔季明扒了過來,崔季明滿臉無可救藥痛心疾首的抱住了他脖子,和他腦袋抵在一處躺在長長的軟枕上。
他非要把腦袋往下縮幾分,這樣搭在她頸窩,崔季明無奈,只得伸手抱住他腦袋,順便將他髮髻拆了,小冠和簪一併扔到地上去,用手捋過他的髮尾。
殷胥眯上了眼,崔季明嘆:“……都多大年紀了還純聊天。你就不能哪天把我摁在地毯上就撕了衣服麼,我對你太失望了。”
殷胥眯眼蹭了蹭,道:“我還不瞭解你,也就嘴上說說。你這臭脾氣,誰要是敢真這麼對你,你估摸先一個大耳光抽上去了。”
崔季明被他戳穿:“……我可以爲你破例一回嘛。”
殷胥輕輕笑了兩聲,他實在很享受這樣的時光,開口道:“你就是太色了。從多少年前,你就整天把這些事情掛在嘴上。不能總是想着這種事,我們這樣好好聊天不也很好麼。還是要有思想上的交流。”
崔季明嗆了嗆:“咱倆有啥好交流的,趴在牀上一起談左傳麼?我的思想配不上跟你交流,只渴盼一點**互動,結果還讓你打成封建糟粕。
殷胥沒聽懂他後頭半句,抱着她繼續自己那套理論:“這纔是純粹的感情啊,就是這樣抱着你就很高興。你、你要是太注重那些身體上的事情,就會……就會過了一段時間,失去了熱情之後,發現怎麼看都怎麼不順眼。”
殷胥看她急起這種事,反而有一種自己被得手了就要被甩了的……錯覺。
崔季明心道:來了來了,就怕色衰愛弛的,總是要談起精神交流。
簡直就是你進我退,你退我進。她只撩不娶的時候,殷胥急的就要火冒三丈,恨不得把自己一身筍衣扒淨跳到她牀裡去。等到她想着直奔主題的時候,殷胥是再而衰,三而竭,幾次沒成,他居然有一種這樣也算是做過了的固步自封,反倒擔憂起這個,擔憂起那個來。
滾個牀單是什麼大事麼?難道他下一步還要去宗廟告知列祖列宗,然後天地祈求,立壇作法,沐浴焚香,算好了黃道吉日再一鼓作氣麼?
她憋了半天接一句:“那看來是你不愛我。你要是真愛我,難道不該是隻要想到我就能硬了麼?”
我特麼都快成了草原上的發情期母獅子了,你就是個滾牀還要讓別人推一把後腰的大熊貓……
崔季明自然猜不出殷胥的心思。殷胥聽見她這樣的說辭,噎了噎,兩手在她腰上掐了一把:“胡說八道!我、我是那種人麼?”
崔季明心頭一片黯淡茫然,她已經不想再跟這個屁大點事兒死糾結的傢伙說話了,真的再放任他這麼下去,倆人等着三十歲還蹭蹭吧。
她累的已經不行了,心裡想了七八個推倒某人的作戰計劃,猶豫不決之間,感覺殷胥靠着她頸側平穩的呼吸着。她的呼吸也漸漸合上他的節奏,睏意頓起,胡話說到一半沒爭出結果,就這樣睡過去了。
第二日,倆人疊在一起睡的手麻腳麻,崔季明連喊着感覺不到自己胳膊了,殷胥歪着自己有點落枕的脖子,給她揉胳膊,麻的崔季明直叫喚。她還用另一隻手扳着他小腿,幫他抻了抻抽筋的小腿。
就這麼倆人各自一副要散了架似的拉開門,耐冬恨不得第一個衝進去看牀。
他好歹還算有點矜持,先是擺下了溫水,帶着一羣內侍進來把早晨的用物都擺下。殷胥在一旁面色如常的輕聲跟她說些什麼,崔季明嘆了一口氣,接手了外衣,親自來幫他穿戴。一會崔季明笨拙得拿着梳子,拽着頭髮,攏了這邊鬆了那邊,疼得殷胥倒吸冷氣,看的跪在旁邊的梳頭宮人眉心亂跳。崔季明幾次想放棄,殷胥卻只讓她動手梳。
趁着這會兒,耐冬叫着幾個宮人去收拾牀鋪……得了,比上回還乾淨了。
耐冬真是要心灰意冷了,就算聖人傻,可崔季明居然就這樣……純睡覺?耐冬覺得自很有必要找崔季明談談了。
聖人一早就要有許多事情要,崔季明也絕對不閒。魏軍顯然還是要在崔季明手中攥着,她需要整頓兵馬,和朝廷幾位主將會談。殷胥先出門一步,耐冬卻看着崔季明磨磨蹭蹭,裝作無事走過他身旁,道:“耐冬……我有點事想問問你……”
耐冬正抱着東西,轉過來臉來,板着臉頗爲正經的道:“恰好我也有事要問將軍。”
崔季明一呆:“要不你先問?”
耐冬:“季將軍昨日跟聖人宿在一處,然而……聖人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崔季明:“……我還想問你,他是不是有什麼我不知道的隱疾?”
倆人看着對方,對於殷胥現在這種狀態一陣交流,耐冬半天感慨道:“季將軍,我覺得你還是早日霸王硬上弓,這樣大家都放心……”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有點忙,只要一忙,一生病我就只能撒糖,別的都不會寫了。明天恢復狀態……
最近這幾章不開車,我上次開的傷了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