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桐的聲音裡充滿了歡快,表情有些興奮,甚至在盤算,也許再過一個多月婆婆能醒過來……並告訴張春雁,這是醫生給出的答覆。只是後邊的話兒張春雁聽得不是很真切,她的思緒突然被張叔的話語牽過去了。
張叔知道了夏桐就是自己的女兒,而更加令人意外的是,她竟然嫁給了鍾博濤的孫子,雖然祖輩的事情他們都沒有經歷過,但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的確留下了很多不好的回憶,甚至是血的記憶。
張春雁已經知道鍾致遠不是鍾念祖的親兒子,至於他是誰家的孩子,又怎麼會到了鍾家,而鍾家老太太爲何寧願捨棄自己的女兒也要保護他?這的確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也許,隨着她的醒來這一切會真相大白。但此時的張春雁,卻突然感到了一絲緊張,甚至來自內心的顫溧和不安,她不明白怎麼會有這種感覺?但有一點她卻非常肯定,也許隨着桐桐婆婆的醒來,又是一次血淋淋的傷疤被揭開……
一夜無眠,第二日清晨,夏桐早早就起來了。看到滿桌豐盛的早餐,夏桐忍不住“噠”嘴,張春雁愛憐地看着女兒,不停的給她夾菜,盛粥,一直等到夏桐再也吃不下半口,張春雁這才停了手。
夏桐拿起包準備去電臺。請了幾天假,今天該過去看看了,否則又被朱永琛抓住了小辮子。正欲拉門,卻發現母親欲言又止,夏桐停住了腳步有些疑惑地問道:“媽,您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張春雁的嘴張了張,似乎終於鼓起勇氣般,半響後問道:“桐桐,記得你原來說過,單位有個很怪的張叔,他最近怎麼樣啊?”
聽了這話,夏桐驚訝地睜大眼睛,語氣誇張地回道:“媽,您這個問題有些奇怪,對了,您怎麼會突然問起他?”
“哦,沒什麼,就聽你說他奇怪,所以一下就記住了看着那麼多彈窗廣告爲什麼不來呢?張春雁慌忙掩飾。
夏桐低下頭來,說來也奇怪,自從張叔從牆壁中摳出那個物什交到自己手中後,他就再也沒在電臺出現過,好像聽別人說他家裡有事情,所以請假了。這點夏桐始終感到有些懷疑,張叔三十年來從未請過假,而這次卻一下消失了好幾天,這有點不太正常。夏桐隱隱感覺,張叔的突然消失和自己手中的那張地圖有密切聯繫。
地圖的事情除了夏桐誰也不知道,而這也是張叔千叮嚀萬囑咐過的,還記得他當時的目光深沉,字字斟句的囑咐夏桐,這讓她記憶猶新。不過旋即,在張叔轉身離去的時候,夏桐竟然看到了他眼中的一抹溫情,這也是從未有過的,當時那隨意的一瞄,竟讓夏桐的心中顫溧起來,有種特殊的感覺從裡向外迸發出來。
看到女兒有些失神,張春雁慌忙拉拉她的衣服,夏桐回過神來,尷尬一笑:“媽,沒事。哦,張叔好像請假了,好幾天沒在臺裡了看着那麼多彈窗廣告爲什麼不來呢?
“啊”張春雁發出一聲驚呼。
自那次他說要和宋廉去談談之後,他們就再也沒見過面,這幾天她有點寢食難安。此時聽到他不在臺裡,頓時有種不詳的預感襲上心頭,張春雁突然握緊了雙手,在房間內來回踱着步子。
夏桐見母親如此,她只好又將包放到桌上,輕輕走至身旁,扶着她的身體問道:“媽,您實話告訴我,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聽女兒這麼問,張春雁更加驚慌失措,她慌忙擺擺手:“沒事,沒事,你快去上班看着那麼多彈窗廣告爲什麼不來呢?
夏桐癟癟嘴,剛想離去,卻又盯着張春雁的眼睛說道:“媽,過幾天有件重要的事情,您不要忘記了看着那麼多彈窗廣告爲什麼不來呢?
“啊”張春雁愕然。夏桐嘆口氣:“過幾日是爸爸的忌日,連這您都忘記了嗎?”
張春雁一時愣在那裡,半響說不出一句話。小時候,夏桐經常追問爸爸到哪裡去了,張春雁就騙她說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再到後來,夏桐慢慢長大了,也懂事了,於是經常追問爸爸到底在哪裡,張春雁實在無法掩飾,又不能說出真實情況,只好狠心說道,你爸爸死了,早就死了……
等夏桐長成大姑娘了,她也終於接受了這樣的事實,她沒有爸爸,爸爸早就去世了。雖然如此,夏桐還是追問爸爸是什麼時候死的,她說以後到忌日的時候要給爸爸上炷香,並且告訴爸爸一些她的事情。沒辦法,張春雁只得又編了個日子。
於是,每年的這個時候,夏桐都會到小河邊放紙船,燒紙,然後絮絮叨叨說一堆話。她始終覺得,爸爸能聽得見,他在天之靈,能聽到女兒的聲音……
只是,這所有的事情都是搪塞女兒,什麼所謂的忌日也是子虛烏有,所以張春雁每年都不記得是哪一天。倒是夏桐,每次快要到日子的時候總是提醒她一下,越是如此,張春雁的心中便會充滿無限的愧疚。
聽到夏桐又在提醒自己,張春雁的眼中突然含淚,她悽然說道:“桐桐,你的父親,你的父親……”話正欲到嘴邊,她卻又突然噤了聲,盯着夏桐那好看的眸子,她再也不敢說下去。
記得老張曾經告誡過自己,凡是和龍鳳墨玉扯上關係的人,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爲了女兒的幸福,爲了女兒的安全,他千叮嚀萬囑咐,一定不要把這個秘密泄露出去,等事情過去了,他會親自和女兒相認。
“媽,父親怎麼了?”看到張春雁欲言又止,夏桐忍不住問道。
“哦,沒什麼,是啊,我都忘記了,過幾天該給你父親去燒紙了看着那麼多彈窗廣告爲什麼不來呢?張春雁此時又清醒過來,她將至嘴邊的話兒又生生嚥下去。
也許是母親想到了父親,夏桐不禁有些憐惜,這麼多年,母親受了這麼多苦,她付出的實在太多太多……夏桐將母親擁入懷中,輕輕拍着她的肩膀,張春雁竟再也忍不住,在夏桐的擁抱中嚎啕大哭。
當夏桐趕到電臺的時候,已經中午時分了。雖然已是秋天,但太陽還是明晃晃地照耀着大地,夏桐停好車子,一陣刺眼的光線照射過來,讓她有些睜不開眼睛。
擡頭向前方看去,那一排排古老的白楊正在隨着風兒微微抖動。樹葉有些泛黃了,有的已經飄落在屋檐上,一片片的,煞是好看。樹上的蟬兒還在不知疲倦的喊着,這應該是最後的鳴叫了,過幾天,它們也許會結束這一生的旅行……
夏桐甩甩頭髮,進了電臺。大廳裡非常寂靜,現在是午休時間,應該都出去吃飯了。外邊陽光有些刺眼,可此時大廳卻傳來一股陰冷之氣,夏桐不由得抱緊了臂膀。她在大廳內環視一週,希望能看到張叔的影子,不過很失望,廳裡靜悄悄的沒有半個人影。
片刻,夏桐突然回過神來,張叔是午夜打更的,即使上班也應該是晚上,而不是白天。夏桐慌忙搖搖頭,最近事情太多,頭腦真是有些漿糊了,她自嘲的笑笑,終於上了樓梯。
二樓是辦公室,不過裡邊稀稀拉拉坐了幾個人,大部分座位都空着,許是出去吃飯了,還有一部分人應該在三樓做節目。夏桐環顧四周,突然有些悵然若失,搬進來的喜悅感早就一掃而光,這裡,給了自己太多的迷茫和驚懼……
夏桐稍一遲疑,又上了三樓。1、2、3……第五播音室到了,夏桐探頭向裡看去,裡邊是名男主持。此時應該是一檔音樂節目,他正隨着節奏,輕輕打着拍子,這是湯彥的拍檔時樂。想起了身着紅色上衣的湯彥,還有她左搖右晃的身體……夏桐竟感覺有些遙遠了。
時樂在裡邊發現了夏桐,微笑着和她打了個招呼,夏桐勉強擠出一抹笑容,身子一閃到了播音室旁邊。她眼睛盯着第六間房,那個藏着巨大秘密的地方,眼睛不禁有些走神。
“你怎麼了?”一個聲音突然緩緩響起。夏桐心裡一顫,猛然回頭,竟然看到了導播阿姨,只見她正笑容滿面地盯着自己。
“哦,沒,沒什麼看着那麼多彈窗廣告爲什麼不來呢?夏桐慌忙掩飾道。
“對了,你怎麼幾天都沒來上班啊?”導播阿姨關切地又問。
“最近身體不舒服,所以沒過來看着那麼多彈窗廣告爲什麼不來呢?夏桐隨意回道。
“哦”導播阿姨笑笑,沒再說話。不過她卻意味深長的看了夏桐一眼,四目相對,眼神中似乎藏了某種東西。不知道是因爲自己撒了謊,還是因爲別的,總之她感到了有些不自在,有些尷尬。片刻之後,她暫時逃離了第五播音,當然,也逃離了導播阿姨那灼灼的目光……
夏桐剛到二樓,就看到牧也走過來,他的眼睛頓時一亮:“嗨,我幫你做了這麼多天節目,是不是該請我吃大餐拉?”愣神的功夫,牧也又湊到她耳邊小聲說道:“你請我吃飯,我再順便奉送個小秘密……”
“什麼?”夏桐的聲音裡透着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