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致遠這個藏匿地點的確想了很久,剛剛拿到寶貝回到沙市後,他一直惶惶不可終日,寶貝在身上猶如一個巨大的包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後來又擔心被人盯上,或者寶物被人搶走,所以他一直尋思着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一直在幾天前,就是那個雨夜的前三天,他來到了這個廢舊的工廠,這裡空曠而偏僻,他在這裡呆了三天連個鬼影子都沒有看到。看四周無人走動他的膽子就大起來,把廠子四周的情況看了個遍,當他走到三樓的時候,看到了這張桌子。
桌子比較厚實,應該是手工打造成的,上邊已經落滿了灰塵,輕輕一吹,發出一股嗆人的氣息。低頭向桌子底下看去,他突然靈光一現,找來一柄斧子和一塊木板,然後將龍鳳墨玉藏在了中間,外邊又上了一層木板,這樣寶貝就封在了這張破舊的桌子中間,放下工具,他終於長長舒了口氣。
經過這幾天的觀察,他還認爲這裡是個絕佳的交易地點,空曠而安靜,所以將寶貝事先放在交易的地方,人空手而來,估計誰也不會想到的。這的確是一個妙招,當然也是顆險棋,只是鍾致遠做到了,因爲現在龍鳳墨玉就抓在自己手中,他的心不由得跳得更快了。
“這,這就是龍鳳墨玉?”看到鍾致遠將那層層包裹的錦布去掉後,煙右霖指着他手中的物體脫口而出。
“嗯,這就是龍鳳墨玉。”煙右霖頓時激動起來,他的身體一下僵持在那裡,並目不轉睛的看過去。一條龍和一隻鳳凰緊緊纏繞,而中間則是一顆夜明珠相連,整個物件看起來栩栩如生,精巧而細緻。
寶物就在眼前,煙右霖不由自主的伸過手想拿過來看看,卻被鍾致遠緊緊攥在手中,戴着大墨鏡的臉色顯出一抹微笑:“煙總,不要着急啊。”聽了這話煙右霖地手尷尬的收回來,並朝龍叔點點頭:“請龍叔過來辨別真僞。”
龍叔就在旁邊,當鍾致遠將東西拿出來的時候,他也是稍一愣神,這東西和傳說中的一模一樣,難道真是龍鳳墨玉?他的眼睛眯起來,先站在遠處觀察了一會,這才讓騰子準備一下。胡騰從包中掏出一塊白色錦布鋪在桌子上,然後又拿出了一個精巧的盒子並舉到鍾致遠面前,他稍一愣神,龍鳳墨玉輕輕放進去。
胡騰不敢耽擱,他雙手舉到師傅面前,龍叔並未伸手去拿,只在細細看着裡邊的物什良久都沒有作聲。煙右霖在旁邊有些着急了,催促道:“龍叔,這東西是真是假?”
聽了此言,龍叔默不作聲,他的眉頭微皺,臉上顯出奇怪的表情,這才伸出食指和大拇指將那個物什輕輕夾起來放在眼前只晃了一下,龍叔就已經將東西放回原處,眼神中透着疑惑半響沒做聲。
“到底是真是假?”煙右霖早就急不可待了,龍叔看他一眼,輕輕吐出兩個字:“贗品。”
“什麼,贗品”這一驚非同小可,煙右霖和安詳幾乎同時喝出,龍叔用目光掃了他們一眼,而後緩緩說道:“仿造古玉,一般採用薰、烤、燒、煮、炸、蝕、沁色、酸蝕等工藝做舊.由於玉器石料本身就是“老”的,因此要僅憑其雕工、皮殼和包漿來辨別真贗確實困難。不過這塊玉,不管是工藝還是本身玉質都不是上乘,剛纔我一搭眼就斷定這是贗品,但爲了確定此事,我才又仔細聞了聞,這讓我更加確認下來,這是贗品,並且還是仿造水平不高的贗品。”
“這……這是怎麼回事”轉頭看鐘致遠,煙右霖的眼睛裡似乎能冒出火來。
不過對面的鐘致遠卻神態自若,自始至終他都沒說一句話,這有些不太正常,就在大家納悶的時候,鍾致遠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並對着龍叔豎豎大拇指:“潘家園鬼市大名鼎鼎的龍叔果然是非同一般,竟一眼看穿這是贗品,真是佩服。”
聽鍾致遠這麼說,煙右霖頓時急了,他幾乎就要罵娘了:“你小子耍我是我可沒工夫陪你玩,到底怎麼回事?”
眼瞅着煙右霖着急了,額頭上的青筋直爆,鍾致遠終於收住了微笑,臉色立時冷下來:“煙總,爲了這塊玉我費勁了千辛萬苦,九死一生才弄到手,也因爲這塊玉,我的父親死於非命,我的母親現在成了植物人,而王強、陳東、老樂……多少人都死在了這上邊,你想做享受益,我呢我除了這塊玉可什麼都沒了”聲音至最後,已經透着絲絲冷氣,令在場的人不由得渾身一顫。如果此時鐘致遠將墨鏡拿下,大家肯定會看到他那雙發紅的眼睛因爲充血而變得更加紅豔。
“那,那你是什麼意思,難道你要臨時加籌碼?”煙右霖聽了這話,不由得問道。
“哼”
鍾致遠從鼻翼裡哼出一聲,然後輕輕說道:“我可不像你們這種利慾薰心的商人一樣,講好的事情我不會反悔的,就是一個億,多一個子兒我也不要了……”鍾致遠的聲音低沉下來並看了夏桐一眼,四目相對,夏桐的的嘴角翕動兩下,鍾致遠卻又轉頭看着煙右霖:“我只是讓你明白,死了這麼多人,這東西的價值到底該值多少,也正是因爲如此,我纔不會將此物輕易拿出。”
“噢,原來你是故意拿出的贗品。”煙右霖鬆了口氣。
鍾致遠冷哼:“我只是想測測你們的眼力而已,而剛纔那塊玉也是我花高價錢仿製的,目的就是想看看你們的辨別能力。”
聽了這番話煙右霖心中簡直是火冒三丈,但又無處發作,他狠狠嚥下一口氣,然後堆起笑臉問道:“好了,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這真正的寶貝也該現身了,只要辨別後是真品,喏,瑞士銀行裡的一個億立即會劃到你的賬戶上。”
鍾致遠看看旁邊的手提電腦做了個深呼吸,這才輕輕說道:“你們隨我來。”說了這話,顧自向外走去。
煙右霖和安詳對看一眼,不知道鍾致遠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事已至此,也只有聽從他的安排了,心中狐疑,腳步不停,他們慢慢向外走去。
出了門就是一條延伸下去的廊道,幾把手電筒同時照出去,瞬間劃過一道道閃耀的影子,有得斜靠在牆壁上,有得低垂在前方,而有得則近在腳下。細看下去,緊靠着右側是一排排延伸下去的房間,現在是第四間房,鍾致遠的腳步沒有停止,他繼續向前走,第五、第六、第七……
每越過一個房間,大家都不由自主的向裡看去,黑洞洞的屋子像一雙雙巨大的眼睛,僅是隨意一瞥,大家便將目光收回再也不敢看第二眼。夏桐走在最後面,她的腳步有些遲緩,並感覺身體傳來陣陣涼意。擡頭向前看去,卻發現不遠處有個飄忽不定的東西在左右搖擺,像一個脫離了身體的人頭,在肆意遊走。
“啊”
隨着夏桐的一聲驚呼,大家突然停住了腳步,還未來得及問話,夏桐就已經哆哆嗦嗦地指着前方說道:“頭,前面有個人頭”
聽了這話大家大吃一驚,手電聚焦到一起照向前方,光線清晰起來,大家的目光向前看去。前方不遠處有個窗戶,時間久了,玻璃早已經破碎不堪,卻在上邊的碎玻璃茬上掛着個白色的塑料袋,風兒吹進來,塑料袋裡邊充滿了氣體,遠了看,竟真得像個人頭似的在左右搖擺。
看清之後,夏桐略有些尷尬,她不再說話,大家繼續向前走。
今晚的月色正濃,餘暉灑了進來,這時已經快走到了廊道盡頭,夏桐低着頭能看到大家隱隱綽綽的身影,或高或矮,或胖或瘦,身形移動,狹長的影子在慢慢向前移動。爲剛纔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以免尷尬,夏桐再也不敢看前方,而是低頭走路。
自己的身影就在眼前來回晃動,夏桐的眼睛不由得被吸引過去。旋即,她卻捂住了嘴巴,半天挪動不了半步,因爲在她的身影旁突然多了一條黑色的影子,她在緩緩向自己靠近,正在和夏桐的影子慢慢粘合在一起,噢,她應該是個女人,因爲影子上方是傾瀉而下的長髮。
此時的夏桐竟然想起了鍾子衿的簡筆畫,那些形狀各異的詭異女人,那些手塗紅色指甲的詭異女人,她就在自己的身後,或者說她們是近在咫尺,因爲夏桐和她的身影將要慢慢重合在一起了。
“啊”
反應過來後,夏桐發出了一聲尖叫。這聲音來得太突然,也太刺耳,當幾個男人回過頭來,手電筒打在夏桐臉上的時候,發現了一張蠟如白紙的臉龐。只見夏桐的雙眼緊閉,她的身體在瑟瑟發抖,雙腿打着哆嗦站在原地,身體僵直,巨大的恐懼讓她失去了任何意識和思維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