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剛想打破沉默把心裡的想法說出來,樑阿婆就握着那本小冊子坐到了我身邊。
她看看我的表情,又是一副很輕蔑的語氣問道:“你現在才猜到啊!”
“我……我才疏學淺行了吧!”我一看到她就很沒有底氣。
“是不是有很多疑問沒想明白?問吧。”她很自信的捋了一把頭髮。
我一看這專家的架勢都擺出來了,張口就開了機關槍:“深淵裡爲什麼會有海島?深淵是什麼結構?蓬萊爲什麼沒被淹沒?”
她瞪了我一眼嘟囔道:“一口氣問那麼多……”
“不行嗎?”
她白我一眼,把那本萬能的小冊子翻開一頁,只給我看上面的那句話:“你讀出來。”
我湊過頭乖乖的念道:“天帝命禺疆,使巨鰲十五舉首而戴之……”
“看到沒,蓬萊山是被巨鰲駝在背上的,它根本就不算是海島。”
“那個……‘鰲’是個什麼東西我還不知道……”我弱弱的問道。
“切。”她果然不出所料的鄙視了我,“‘鰲’就是龍頭麒麟尾的一種海生動物,它背上還有個大龜殼呢!”
我想象了一下那種形態,還是不明白:“如果有龜殼,那蓬萊山往哪兒擱?搖搖晃晃的頂在龜殼上面?”
“笨死了,藏在龜殼裡面啊!”
“我靠……”
我頓悟了,怪不得一片陸地能藏在水下而不被淹沒,它是有龜殼擋在外面的啊!
如果在龜殼頂端開一個通氣口,那麼只要將這個口子露在海面上,下面所有的部分都可以很好的隱藏在大海里了!龜殼就是鑄建在陸地四周的防水大壩,它足以抵擋住其他一切危險和侵襲!它可以獨立發展生態系統,又能通過頂層的通氣口和外界進行空氣和水源的流通!
所謂與世隔絕、桃源仙境,這裡的結構真是絕了!
“相當的牛逼啊……怎麼會有那麼大的一隻鰲魚?它還活着嗎?它平時都吃什麼?”怪人拖着腮幫子,正在接受一隻白孔雀好奇的啄頭按摩。
“在遠古時期,一切皆有可能,說到這個鰲……”
“老子說兩句!”耗子挪過來打斷了樑阿婆的話語。
我突然想起他是去過一次蓬萊島的啊,他最有發言權!
“如果這裡是老子失蹤的那個島,那我必須說你們的分析和我在裡面看到的情況還是挺對應的。老子在探路的時候,真的摸到過一次‘邊界’,那應該就是你們所說的龜殼了。”
他朝我們點點頭,接着說道:“老子當時是覺得,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座被掏空的大山,你身處其中根本感覺不到什麼烏龜的身體,而且裡面還有山有水的,我覺得烏龜背上不會長出那些玩意兒的吧,也許就是一座淹沒在海里的空山呢?”
“古代的神話傳說就喜歡這樣啊,各種擬人、各種比喻,搞不明白的就說成神仙唄,這個我覺得不用糾結,反正龜殼或者大山的結構都是一個空心體,上有開口,下有支撐,我們從這個深淵下去肯定死不了!”我總結道。
“纔不是呢……就有鰲魚!古書裡說的都是真的,龍伯、陵魚、歸墟,哪個不是你親眼見到的?”樑阿婆毫不服氣的扭過頭去不理人了。
我一心想知道深淵裡是什麼樣的世界,顧不得她的情緒,接着問耗子:“你當時是怎麼進去的啊?我們用同樣的辦法行嗎?”
“我啊,我那回是遇到海難了,還是超級大風暴!龍捲風、大海浪、雷電暴雨什麼的應有盡有!”耗子很快就進入了吹牛逼模式,“老子當時那船啊,啥救援裝置都沒,而且船體進水厲害,很快就要沉沒了。我和幾個哥們坐在救生艇裡想跑,突然一個大浪打過來,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等醒來的時候,我是被掛在樹杈上的!”
“掛在樹杈上?難道你是順着海浪,直接從這個深淵掉了下去?”我一聽有點害怕,“這裡面有多深啊,如果沒有樹杈,是不是就會摔死……”
“這個老子也不清楚……當時怎麼掉下去的老子都不知道呢!”他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馬上又盯着和怪人相親相愛的白孔雀出了個餿主意,“這些神鳥肯定還得回去吧?咱們一手抓一隻,跟着它們飛下去!”
冬煌一聽,趕緊擺擺手:“你可拉倒吧,小幺妹的重量都不知道行不行,你還想跟人家孔雀起飛!”
“要不就來個刺激的,咱們直接把衝鋒艇開進去!我看這洞口邊緣像個瀑布,電視裡不是有這種極限運動嗎?”
“別別別,萬一在空中翻了個跟頭,咱們可就屍骨無存了!”
“那就把鯊魚號開進去,還有個大緩衝!”
“你他媽作死?”船長一拳打在耗子的後背上。
好不容易找到了蓬萊島,我們卻都愁眉苦臉的不知道該怎麼下去了!
螢火魷突然開始騷動起來,以深淵爲中心的那一大片光點陸陸續續暗淡了下去,連水槽裡養着的幾隻怪人的零食,也開始不安分的爬了出去,慢慢擰巴着觸鬚,往大海里跳。
怎麼了?都要回到大海中去了?月色正好呢!
領頭的那隻白孔雀猛然收縮了華美的尾屏,快步奔到了船頭的欄杆上!
它也要走了?可是我們還沒看夠啊!
它張開不怎麼大的白色翅膀,撲扇了兩下就從船頭跳了下去,我們只能目送着它的影子消失在深淵的陰影之中。
這麼一擡頭我才反應過來,剛剛散去沒多久的霧氣居然又漸漸圍聚到我們四周了!
如水的月色一層一層變得朦朧起來,光線也暗了下去,藍色的螢火魷只剩下了深淵周圍的一小圈輪廓。
“道哥,快抓住你旁邊那隻!”船上的孔雀們也七七八八的走的差不多了,耗子突然吼了一聲,“千萬別讓他跑了!”
怪人幫它抓癢抓的正high,一聽這話,趕緊一把捏住了孔雀的脖子!
看着孔雀驚恐的眼神,我心說別這麼突然啊!這樣天差地別的待遇讓人家心裡怎麼能接受的了!
“把船上最長的繩子拿過來,捆在它腿上!等它到了地面,咱們就知道這兒有多深了!”耗子終於提出了一個略微靠譜的主意!
“纜繩行嗎?”小鋼牙很積極的就站了起來。
“什麼都行,只要夠長!”
“好!”小鋼牙利索的跑回艙室,然後懷裡抱着、身後拖着超級一大捧繩子奔了過來,“給!”
“開玩笑吧!這麼粗!”我一看就覺得這倒黴的孔雀要遭大罪了,這哪是什麼測量長度的繩子,這是超沉超結實超耐磨的多股捻繩啊!
這個東西都和我的手脖子差不多粗細了,孔雀纏着這個飛下去,非得累個半死啊!
雪白的羽毛都被撲騰的脫落了幾片,我們也顧不得它的感受了,手忙腳亂的把纜繩系在了它的一隻爪子上。
“去吧!”
怪人捧着它走到船頭,一揮手就給它扔出了船外!
我們非常內疚的看到它直接一頭往海里栽過去,然後發出了驢子似的叫聲,非常艱難的朝大深淵撲騰。
纜繩開始下降了!
一圈、兩圈……十圈、二十圈……
我們心急火燎的看着剩下的纜繩越來越少,正打算再接上另外一捆的時候,繩子的滑動可算是停止了!
白孔雀終於回到了地面吧!
“好!有了這個繩子,咱們就能順藤摸瓜了!”冬煌很開心的拍了個巴掌,對着老船長問道,“我們要走了,你們呢?”
“我們人太多,還要分組、整合一下。”
耗子站起來蹭了蹭鼻子:“吳老頭,分家吧,我們先探路去!”
船長點點頭,讓船員把鯊魚號上所有還可以使用的物資全搬了出來。我們跟着撿了一些彈藥和食物,就自動的站到一起,準備和鯊魚號的人分道揚鑣了!
冬煌和他們約定了一個星期的時間,不管各自遇到什麼樣的情況,都要回到底下的深淵入口來匯合。大家把該交代的注意事項一一羅嗦完畢,鯊魚號才緩緩降下去一個破舊的階梯。
我膽戰心驚的跟着他們走到了插入海水裡的懸梯上,這可太刺激了,腳下就是無盡的海洋,前方就是無底的深淵啊!
但鯊魚號一船人都是思想古怪的老神仙,就算一起下了蓬萊島保準又要跟着變態船長報仇。
我早就受夠這羣居心叵測的人了,一想到能迴歸到期待已久的五人小隊中去,安全問題什麼的,我壓根兒不願意去擔心。我已經暗自決定好了,萬一真的遇到什麼危機情況,我絕不要拖隊伍的後腿,該死就死,只要是爲了他們我萬死不辭啊!
耗子在懸梯的末尾捆牢了兩根纜繩的末端,然後發給了我們每人一個8字環下降器。
“老子先走着!”
耗子還沒等我完全反應過來,就抓着纜繩,投身到暗涌起伏的海水中去了!
他順着洋流的方向,很容易就漂到了深淵口上,然後一眨眼的功夫掉了進去!
“一會兒見!”
冬煌正在給我重溫着下降器的使用方法,怪人就笑嘻嘻的從另一條繩子上漂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