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瞥到了怪人的身影,卻沒有被接住,徑直從他身邊落了下去!
我還以爲我要變肉泥了,沒想到脖子和一邊咯吱窩突然像被砍掉了一樣疼痛,深吸的最後一口氣被硬生生卡在了肺裡!
我掙扎着抓住了看似堅固的一根樹枝,撐住身體,這下喉嚨才稍微好過一點點。一扭頭,是怪人抓住了我的包包!
冬煌給我的登山包肩帶是很長的,我爲了牢固就用了交叉式背法,兩根肩帶從肩膀上又各繞了腦袋一圈,在前胸形成一個“x”型。怪人一抓我的包,我脖子就直接被肩帶死死的卡住了!
如果剛纔衝擊力再大一點,我立馬就斷頭或者窒息了!
他把自己的雙腿別進樹杈之中,猴子撈月似的把我給撈上了枝頭。
“嚇死我了……”他大喘了幾口氣,撫了撫心口。
“是你嚇死我了好吧!”我揉捏着痠痛的脖子朝他翻了個白眼,“你的口令是怎麼喊的!我差點就死了!”
“這不是沒死嘛!”他聳了聳肩,遞過來一個什麼東西,塞進了我嘴裡,“靈丹妙藥,吃了就好了!”
一股熟悉的味道蔓延在口腔裡,我一咬——什麼靈丹啊,又是他百吃不厭的能量棒,而且肯定是他吃剩下的一口!
“繩子本來就不夠,我把它又切短了一點,冬爺可怎麼辦?”我在樹杈上找到了重心,又擔心起來。
“你水平有限,冬爺肯定只會從林醫生那根下來的。”怪人思索着,“不過另一根掛到其他地方去了,他們三個在一起,咱們倆在一起,分散了!”
我心說幸好我們隊里人多,就算分散開還能找到個伴,有他在旁邊我就不用擔心安全問題了。
“哎?你的臉被劃破了!”他伸手指了我一下。
我低頭往手背上一蹭,臉上像針扎的一樣痛。我這可憐的皮膚,最近半年遭受了各種鼻青臉腫、跌打損傷,但命都差點丟了,偶爾蹭破一點表皮什麼的,我壓根兒沒心情在乎。
臉上又有點癢,我想去再抹一把,卻被怪人攔住了。
他伸出手指捏住我的下巴,往一邊掰過去,仔細的看了看,然後很突然的湊過臉來,在我那個刺癢的傷口上親了一下!
我脖子以上的溫度立馬升高,感覺自己腦袋燙的都能燒開水了!
他沒走,又用舌頭在傷口上輕舔了兩下,癢的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笑什麼?口水是可以消毒你知道不?”他放開我,一臉無辜的說道。
我都不好意思正視過去了,只得慌慌張張的點了點頭,側身到一邊坐着,平復着狂亂的心跳。
他則從包裡抽出一捆攀巖繩結,靈活的在樹杈間穿梭起來,跟一隻猴子沒什麼兩樣。
“把下降器裡面的殘繩抽出來,換這個新的,然後咱們從這裡落回地面吧。”怪人說着,固定好了繩頭,指了指看不清情況的下方,“我先走了,一會兒給你信號,注意安全!”
我一個勁兒的走神,心跳忽快忽慢,暈暈乎乎的也不知道該怎樣纔好了。
他把我的包倒着掛在了胸前,以一個大圓球的形狀,很快消失在了層層的綠葉之中。
我鬆了口氣,坐在那裡來回晃悠着雙腿,隨便拉過旁邊的枝葉一看——細長的樹葉碧綠如玉,整整齊齊的分散在枝條兩旁排列着,上面點綴着一些硃紅色的小圓球,圓球裡面還能看到一顆黑亮的種子,煞是好看!
我想了想,看樣子這棵樹好像是紅豆杉啊!上面的紅色小圓球不就是傳說中的相思豆麼?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我放眼望去,映入眼簾的盡是這些紅彤彤的小顆粒!想到剛纔怪人的那個舉動,我忍不住捂着臉,又咧嘴傻笑了一會兒。
如果變換一個角度斜着看過去,紅豆杉的葉子像是鍍上了一層蠟油似的反射着極其微弱的光線,從翠綠中又透出一絲亮藍。
等了沒多會兒,繩子劇烈的搖晃起來。
我知道他的信號到了,趕緊扣好拖帶,匆匆忙忙抓了一大把相思豆藏在口袋裡,貼着樹幹小心翼翼的往下降去——
這兒雖然也是霧氣繚繞的,但下層的空氣溼潤又溫暖,時不時的還從我眼前飛過去一兩隻小甲蟲,我覺得這裡很像自然節目中的原始森林。
筆直筆直的樹幹已經沒有再分出來的枝葉了,我應該是降落到了紅豆杉的下半截位置,頭上的那一點朦朧月光全被頂層的樹幹遮擋住,我根本看不清地面是個什麼情況。
“朝聞道?你在下面嗎?”我在黑暗中有點不自在,只好怯生生的喊了一句。
等了好半天居然沒有反應!
“人呢?你別躲我啊!趕緊出來!”
除了幾隻昆蟲的翅膀震動聲,我啥動靜也沒等到。
但是我的位置應該是接近地面了,我把腿伸直等待着接觸土地,卻意外的踩了一腳水!
我都來不及有任何的想法,腰部以下的位置就全淹沒在水裡了!
我以爲這下又得泡個全身溼淋淋的,可水位正好卡到我的胸口,腳底結結實實的頂在一灘淤泥上了!
腳下的泥巴很滑,我慌忙扯住繩索保持住平衡,顫顫悠悠的佇立在了池塘底的地面之上。
“朝聞道?你到底在哪兒呢?”
我向四面八方都喊了一遍,依舊沒人吱聲。
這下我就慌神了,剛剛在樹頂還慶幸有個伴兒陪着,這下,唯一的依靠帶着我的行囊物品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呆在水裡傻站了許久,只得從腰掛裡摸出小刀和電筒,分別握在手裡打探着周圍環境——
如此一照,我才吃了一驚:這兒應該是一大片杉樹林,但是所有樹木的根部都浸泡在水裡,牢牢抓着底部的那層泥土!
經過我的手電照射,水裡反射出瑩瑩波光,與上面的綠色樹葉相互映照着,散發出一種迷幻的青藍色。
我順着樹木的栽種方向看過去,水面像明鏡一樣通透,倒映出一排完全相反的杉樹影像。我低下頭去,水裡也有一雙眼睛在注視着我,那是散發着藍光的我自己!
我讓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好幾分鐘,原來除了陸地上的樹木、海湖裡的水草之外,還有這樣一種半水生半土長的水中森林存在!
可是這兒水位壓根兒淹不死人,朝聞道那個熊孩子跑到哪裡去了!該不會是忘了上頭還有一個我吧?
我決定自己行動起來。在水裡折騰這麼久,我的手指頭都起皺了!泡在水裡的大半截身子真的挺難受的,而且水中另一個我的影子也很讓人不舒服,她是青藍色的,跟個鬼魂似的!
我摘掉下降器硬塞進腰挎包,現在的我根本沒什麼物資,除了手電、小刀、一根能量棒之外啥都沒了,這下降器是金屬的,怎麼說也能砸個核桃用用。
水下的淤泥有很大的吸力,我得邊小心摔跤,邊注意不讓鞋子掉落,磨磨蹭蹭的半天才走出幾步之遠。
“道哥——你去哪兒了啊——”
我還得扯着嗓子呼喊着,一來弄清他的去向,二來爲自己壯壯膽子。
“我給你做好吃的行不?趕緊出來啊我害怕——”
依然沒有迴應,偶爾掠過的昆蟲似乎也在嘲笑着被拋棄的我,圍繞在四周嗡鳴個不停。
我心情實在是糟透了,也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只能胡亂的甩着手電尋找視野寬闊的地方。
我突然看到了一點紅光!
紅豆杉落下的相思豆肯定不會發光,那東西距離我也不算太遠,乍一看像是個菸頭似的!
難道怪人正躲在那裡一邊抽菸一邊看我的笑話嗎?
“喂!”我轉過來,把手電直線照射了過去——
一片空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我回過頭去,故意呆站了一會兒,又猛然轉過來!果然不是錯覺,那個紅點又出現了!
我壯着膽子往那個方向邁了兩步,看到它基本上是貼在水面上的,是個發着紅光、很圓潤的小珠子!
不是怪人在抽菸啊?甚至不是人,那紅點是什麼東西?
我幾乎就要伸手去揀了,卻突然看到那個東西閃爍了一下,暫停片刻後又重新出現在我的視野中!
我愣了半宿,再次舉起手電照射過去,在紅珠子的周圍,還有一些被手電的光線映照得有些發白的皮膚褶皺,除此之外,水面上再無他物!
我這才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情:那個發光的東西,好像是一顆眼球啊!
這應該是生活在淺水中的什麼動物纔對!
我知道它的身體都藏在水面以下,現在露出來的只是個腦袋而已。可是有什麼動物的眼睛是長在腦袋頂上的啊?
它一動也沒動,就那樣緊緊的盯著我,我覺得它應該沒有要襲擊我的意思吧!
想到那些美麗的白孔雀,我就沒那麼害怕了,在蓬萊仙島生活的動植物,肯定都是很美好的物種啊!
我膽子大了起來,又向它跨進一步。
它終於肯遊動兩下了,漸漸的把藏起來的身體浮出了一半展現在我的眼前——
又皺又粗糙,看起來像一截漂在水裡的老樹皮!
我靠!
我身上過了一次電,我遇見了一條小鱷魚!
“朝朝朝聞道!你他媽快出……來啊!”我一張嘴呼喊,自己都咬住了自己的舌頭,腿也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