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來的時候,太醫已經在爲小胤禛看診了。
“兒臣(臣、奴才)參見皇阿瑪(皇上)。”
“都起來,誰來告訴朕這是怎麼回事?”康熙隱隱有着發怒的趨勢,見阿哥所裡奴才們來來回回的折騰,雍正又忽然間消失,早就心裡不安了。可千萬別出什麼事纔好。
胤礽在聽到皇上駕到時心就開始涼了,這纔多大一會兒的功夫皇阿瑪怎麼就知道了?定是有些不安份的賤蹄子打了孤的主意……
“胤礽,你來對朕說說,這是怎麼一回事?你又怎麼會在阿哥所?”
康熙的目光掃過去,胤礽無端的打了個冷戰,勉強鎮定道:“回皇阿瑪的話,兒臣……是多日不見四弟了,今日無事便來看看,沒想到來的時候四弟正在練字,兒臣見他年幼怕他累着,便說了他兩句,兒臣也沒想到……四弟他這麼不禁說……”
“哦?看來太子是體恤弟弟了?”康熙絲毫看不出喜怒道。
“……是,兒臣,兒臣只是想……”康熙雖然沒說什麼,胤礽卻有些不安。
康熙纔要說話,見老太醫把完了脈,顧不得問太子的話。
“四阿哥怎麼樣?爲何會忽然暈倒?”
“回皇上的話,四阿哥大概是夜裡受了寒有些體虛,今日似乎用餐不多還費了些心思,又……受了驚嚇,四阿哥年幼,容易讓寒邪入體,便一時疲累暈了過去,老臣會開些驅寒補身的方子,讓四阿哥服用幾日也就無事了。”
康熙仍是皺着眉,阿哥所裡也不見老四……老四竟就這樣因爲小胤禛的昏倒而消失了?
康熙怎麼也不相信自己那個要強的兒子會這麼就不見了。
見太醫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康熙斂下心神,“嗯,既如此,便快些開了方子給四阿哥服用。好了,不需要那麼多人伺候,留下幾個看着四阿哥,其餘的都下去吧,……太子留下。”
胤礽被自己的皇阿瑪點了名,更加知道這次行事有失偏頗了,懊悔的垂着頭,暗恨自己沉不住氣。
“胤礽……”
胤礽聽着眼睛忽然就紅了。皇阿瑪真的再不叫我保成了……
康熙本來還沒想好要怎麼處置他,就看見他的嫡子眼睛紅了,小孩倔強的咬着脣,不肯出聲等着自己的宣判……誒,終究是自己的愛兒,終究是狠不下心腸,終究……是捨不得。
“唉……”康熙虛嘆了一聲,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小小稚子的頭顱,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即便任性乖張也是自己縱的寵的,重活一世除了要挽回禩兒,更多的便是奔着修復父子親情而來,又怎麼會狠心懲罰。
胤礽聽見自己父皇的一聲嘆息就明白了,是自己不懂事傷了兄弟情義,也傷了父皇的心。
胤礽‘咚’一聲的跪了下去。
“皇阿瑪,兒臣知錯了,都是兒臣不好,是兒臣恃寵而驕,讓四弟長跪不起又唬了他幾句,才讓四弟病倒,兒臣請罰,望皇阿瑪成全。”
康熙本就沒有懲罰之心,如今見胤礽如此也是欣慰,至少比起上一世,這一世的太子,已經很是乖巧了。他只是擔心老四而已,也不知那一抹靈魂到哪裡去了。
“好了,既然知錯便乖乖守着你四弟,等你四弟醒來給賠個不是也就罷了,手足兄弟沒有記仇的,老四不會怪你這個哥哥,你也要體恤弟弟年幼,以後注意就是了。”
胤礽怔怔的擡起頭,眼眶更紅了,他本就是想讓他的皇阿瑪動惻隱之心……卻沒想到皇阿瑪是真的沒有怪罪他的意思,胤礽覺得自己真是太不是東西了,利用父皇的寵愛來逃避責罰……胤礽終於覺得心中愧疚。
“皇阿瑪……”
康熙又怎會不知道他的心思,卻不點破。
“呵呵,好了,一國太子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我愛新覺羅家的子孫都是大清的巴圖魯,可不能再因爲一點小事就如此行事了。”
胤礽終於破涕爲笑,“是,兒臣遵旨,定要做大清的巴圖魯爲皇阿瑪分憂,不叫皇阿瑪失望。”
“嗯,如此甚好,快去看看你四弟吧。”
……
這邊小胤禛還沒有醒,另一邊卻是出了大事了。果然,康熙一直覺得心神不寧,始終以爲是因爲老四的事,沒想到……
“皇上,皇上不好了,良嬪娘娘不小心跌倒,太醫趕了過去,說……良嬪娘娘似乎有小產的跡象。”良嬪宮裡的侍衛拎着一個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宮女急急趕來。
康熙一聽良嬪就知道不好,再一聽小產更是眼前一黑,差點急火攻心昏死過去。
胤礽本來在小胤禛的牀邊,看着他這個小大人一樣的弟弟,忽然發現那個閉着眼躺在那裡的人,真的只是一個小小的孩子,那樣無害安詳的樣子,比自己還小了一半,自己怎麼會如此欺負年幼的弟弟,這太子哥哥當的真是慚愧。
胤礽正暗自懊惱,忽然聽到另一個‘弟弟’似乎又出了事,急忙走過來,看他皇阿瑪那失魂落魄、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樣,胤礽心裡又是一緊,在皇阿瑪心裡果然還是‘八弟’最重要。
“皇阿瑪,您快去看看良嬪吧,四弟這裡有兒臣看着,請皇阿瑪放心。”
胤礽也不知爲何,就是隱約覺得良嬪肚子裡一定是位皇子,他的八弟……
聽見胤礽如此說,康熙才猛然驚醒,來不及吩咐什麼撒腿就跑……樑九功和傳話的奴才面面相覷,怔愣了片刻,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胤礽又是一陣傷心,皇阿瑪果然是最喜歡八弟,慢慢的邁着步子移到牀邊,看着小胤禛幽幽道:“誒,四弟啊,果然你和哥哥我是同病相憐,連那個還未出生的小娃娃都抵不過……”
“朕與你同病相憐?笑話。”小小的聲音響起。
胤礽驚喜的看着醒來的胤禛,也沒聽清他說的什麼,“四弟你醒啦?”
雍正,也就是此時的胤禛,看着似乎是真心爲了他醒來而高興的胤礽,暗歎了口氣,誒,太子也還未長大啊。
康熙幾乎是用飛的速度衝到了鍾粹宮,奴才們見着只以爲皇上是真的擔憂良嬪娘娘,卻不知道康熙的心完完全全系在了另一個人身上……
“禩兒,朕的禩兒呢……?”康熙的聲音充滿了焦躁和不安……
從後面趕來的樑九功一聽,以爲皇上是急的魔怔了,連忙試探又擔憂的說:“皇上……這裡是鍾粹宮,良嬪娘娘還在裡面,這裡……沒有什麼禩兒啊。”
“沒有……沒有禩兒?不,有的,胤禩……我的禩兒。”康熙說着就要進去,卻被樑九功顫顫巍巍的攔下。
“皇……皇上,這裡真的沒有……”樑九功一想,胤禩…難道這是皇上爲這良嬪肚子裡孩子取得名字?
還不等樑九功再說些什麼,早就急急趕來的太醫便一臉緊張的對着康熙說:“皇上,良嬪娘娘動了胎氣,恐怕……是要早產了……”
“什麼?”康熙一個激靈,“早產?不……你們…給朕拼盡全力,不能讓朕的禩兒有事,否則……否則朕定要你們九族陪葬……”
康熙說是威脅,語氣裡卻帶着不安和請求,像是害怕、恐懼,請求着太醫們,救救他的禩兒!
幾名太醫嚇得臉色發白……卻想不起來這皇上口中的禩兒是何許人物?難道是皇上對良嬪娘娘的愛稱?
樑九功一瞧就知道幾位太醫誤會了,趕緊道:“皇上的意思是要儘量保證皇子的平安出生,至於良嬪娘娘……”
“不是儘量,是一定、是必須保證禩兒的安全,倘若是出了什麼意外,朕不想聽到你們問朕是保子還是保母,因爲,朕只要禩兒平安無事……都聽到了嗎?”
……
康熙的情緒漸漸穩定,心卻愈發不安了起來。
他的禩兒是不是不想見到他?是不是寧可不出生都不願見到他?可是,怎麼允許?朕怎麼會允許?
禩兒,你……可一定不要有什麼事纔好,不然,朕定然會毫不猶豫的再入地府,捉住你當面問個清楚,問個明白……你是愛朕的,禩兒!
……
康熙的妃子們一個一個的都聞訊趕來,雖然臉上是爲自己的‘好姐妹’擔憂,心裡卻是嫉妒不已又幸災樂禍,有嫉妒皇上對良嬪的寵愛,也有等着良嬪和她肚子裡的孩子出事的。
康熙把一切都不動聲色的看在眼裡,心中冷哼,若有人敢不識趣打禩兒的注意,那就要承受住他的怒火,況且,他一定會護得他的禩兒一世平安。
至於良嬪?呵,能不能活下來還兩說……只是怕禩兒會傷心而已。
……
兩個時辰過去了,良嬪的聲音也漸漸的低了下去,康熙再也無法保持冷靜,他的臉色緊繃,想要進去看着他的禩兒,卻被一衆妃子、奴才攔在外面。
康熙知道,女子生產,男子無法入內……更何況他是九五之尊,怕血腥污穢了他的眼,辱了他的身份,可是怎麼辦?他的禩兒在裡面啊。
“你們都給朕滾開!”
“皇上,皇上請三思啊。”
康熙氣急,“若誰再敢攔朕,殺 無 赦!!!”
所有人都驚的不敢再有動作,康熙一個健步穿過衆人,直奔他的禩兒而去……
產婆見穿着明黃色龍袍而來的康熙,嚇的差點暈厥過去……
康熙用眼神警告,急忙奔到牀邊……
良嬪驚訝的瞪大了眼,聲音虛弱:“皇、皇上?”
“呵,愛妃還有力氣叫人,還不趕緊加把勁爲朕把禩兒平平安安的生下來……”康熙笑的冷冽。
“若你不能讓朕的小八平安,衛氏…你…也休要獨活,朕定叫你生、不如死!”
到如今,也無法令皇上改變心意嗎?
良嬪深深地了看看一眼康熙,閉了上眼,深吸一口氣,咬緊了牙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