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上面還有題詩,餘駙馬,這是你作的麼?”一旁的武媚突然驚聲問了一句,表情甚是驚訝。
餘長寧微笑點頭,楊妃和長樂公主已是上前端詳察看。
畫卷上所題的乃是一首五律詩,上書:
“漢家秦地月,流影照明妃。
一上玉關道,天涯去不歸。”
“好詩!”剛剛看得一眼,楊妃已是忍不住擊掌叫絕,笑吟吟地說道:“餘駙馬不愧是天下詩詞大會的頭名,如此絕妙的詩句將昭君出塞的離愁傾述得入木三分。”
聽楊妃如此讚揚餘長寧,長樂公主大覺有面子,心裡雖然是不甚歡喜,俏臉上卻淡淡笑道:“楊妃娘娘謬讚了,駙馬他雖然略通詩文,但卻還是有很多不足之處,實在當不得你的讚譽,對了,駙馬在漠南調運軍糧之時,曾獵到一隻黑貂,特意製成貂裘前來獻給娘娘,還望娘娘笑納。婉平,將貂裘拿來。”
一直矗立在亭邊的婉平輕輕應了一聲,捧着一副長盒快步上前。
長樂公主打開匣蓋,一領黑亮的貂裘靜靜地躺在紅錦之上,泛動着油亮的光澤。
楊妃臉上笑容更勝,笑顏如花地說道:“餘駙馬實在太客氣了,此乃你幸苦狩獵而得,也應該送給公主,而非送給本宮。”
餘長寧笑嘻嘻地說道:“常言道寶劍贈英雄,貂裘送佳人,貂裘多不甚數,但佳人卻芳蹤難尋,那天本駙馬獵到這隻黑貂之時,腦海中第一個想起的人便是楊妃娘娘,這黑貂襯托娘娘白如凝脂的肌膚,一定十分地般配,所以冒昧送來,還請娘娘笑納。”
長樂公主聽見餘長寧回答得如此漂亮,不禁暗暗稱讚他的機靈,微笑道:“娘娘,此乃駙馬的一片心意,你就卻之不恭收下吧。”
“也罷,那就多謝餘駙馬的一片好意。”楊妃頷首一笑,親自將貂裘取出欣賞了一番,嘖嘖稱奇道,“通體漆黑,更無一根雜毛,果然是妙物,武才人,你也來欣賞評點一二。”
武媚微笑應命,上前細細地端詳了一番,突然驚歎道:“呀,娘娘,更難得可貴的是這件貂裘渾身上下都無箭簇的痕跡,所以皮毛沒有絲毫損壞,我曾聽聞高明的獵手射貂,都是百步穿楊射中它的眼珠,餘駙馬,難道你獵到這隻黑貂的時候,也是如此?”
餘長寧不通箭術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要他百步之外一箭射中貂眼,說出去一定沒人相信,長樂公主不禁大覺尷尬。
餘長寧也暗歎一聲這個牛皮吹大了,眼睛一亮已是計上心來,笑盈盈地說道:“武才人說得不錯,高明的獵手的確是百步穿楊射中貂眼取貂,但還有最高明的獵手,不戰而屈人之兵,本駙馬策馬揚鞭追趕這隻黑貂時,它慌不擇路之下一頭撞在樹幹上暈死了過去,正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武媚聽得掩嘴一笑:“原來餘駙馬竟有這等運氣,連貂兒也是自投羅網。”
餘長寧含笑點頭,拿起自己剛纔作的那幅《漢宮秋夜圖》,說道:“黑貂送給楊妃娘娘,而這幅《漢宮秋夜圖》就送給才人娘娘,請娘娘笑納。”
長樂公主微笑道:“駙馬說得不錯,理應如此。”
楊妃笑道:“餘駙馬真是有心人,武媚啊,還不謝謝餘駙馬的好意。”
武媚心裡很喜歡這幅《漢宮秋夜圖》,但這樣冒昧接收似乎多有不妥,聽見長樂公主和楊妃都這麼說了,這才屈膝一禮致謝道:“多謝公主殿下,駙馬爺。”
餘長寧上前一步將畫卷遞給了她,不知覺手掌竟碰到了一起,武媚從來沒與男子這般肌膚相親,一時間頓時羞紅了臉,捧着畫卷竟不敢擡頭看餘長寧一眼。
餘長寧卻是渾然未覺,含笑點頭,退到了長樂公主身邊。
其後,長樂公主與楊妃說笑閒聊起來,說的全是胭脂水粉、異國薰香、珠寶奇珍等等女子感興趣的話題。
餘長寧聽得萬般無聊,加之又插不上言,悄悄告訴公主自己前去湖邊遊玩一番,便出亭而去。
唐朝貞觀年間,身爲帝婿的駙馬進宮前來後宮並不是什麼難事,駙馬往往也滲透到了皇室陰謀權利爭奪之中,高宗即位之後,駙馬房遺愛、柴令武、薛萬徹謀反,致使高宗龍顏大怒,其後才下旨駙馬不得隨意進出宮門。
所以餘長寧緩步悠悠地走在湖邊迴廊,並沒有衛士前來盤問,曲曲折折地走了半響,他一會兒觀看水中嬉戲的游魚,一會兒欣賞水面遊弋的鴛鴦,到也樂在其中。
迴廊走完他步上岸邊,拐入了一片樹林之中,正在負手聆聽樹林中小鳥啁啾,突然腦袋微微一痛,一枚松果已是掉在了腳邊。
餘長寧愣了愣,拾起松果一看四周,才發現此乃一片松樹林,這枚松果想必是剛纔從樹上掉下來的。
他淡淡一笑正欲舉步出林之際,突然腦袋又是一痛,又有一枚松果擊中了他的腦袋。
“是誰?”
餘長寧幡然醒悟,擡起頭環顧四周一看,突然發現前面那棵高大的松樹上正坐着一個嬌小的少女,少女長髮披肩尚未及笄,一身湖水藍色的長裙,俏麗的小臉上盪漾着歡樂的笑意,此際見餘長寧望着自己發呆,少女掩嘴輕笑道:“好你的餘長寧,見到本宮竟然傻乎乎不知行禮,信不信本宮告訴皇姐,讓她教訓你一番。”
“晉……晉陽公主?”餘長寧頓時傻了眼,驚訝莫名地開口道,“你爬這麼高幹什麼?“這少女正是長樂公主的親妹妹——晉陽公主李明達,此際聞言,她嘟着小嘴冷哼一聲道:“本宮一個人在這裡登高望遠,誰讓你不識擡舉走過來打擾本宮的?”餘長寧啞然失笑道:“公主殿下,這片林子乃是皇宮大內所有,本駙馬身爲皇親國戚的一員,走入其中游玩一番也沒什麼不妥吧?再則公主責怪本駙馬不向你行禮,天地良心,你爬這麼高躲在樹上,本駙馬豈能看得見你?即便有所失禮也是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