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秀雲與他也算並肩作戰多年,即便是前不久被突厥大軍圍困在山谷中最危機之時,餘長寧也從未顯現過如此悲傷頹廢之態,此際看來,柴秀雲心知他必定是有心事,便直言不諱地問道:“不知大人是因何事煩惱?”
餘長寧醉酒之下心房敞開,氣咻咻地說道:“男人醉酒多半是因爲感情不順,豈有他哉!”
柴秀雲愣了愣,問道:“大人乃是長樂公主殿下駙馬,前不久又娶了漢和公主爲妻,而且還有一個絕代天縱的突厥汗王與你相戀,更別提你還得到了玉珠的芳心,光是這四名麗人陪伴便已經足夠羨煞旁人,不知大人感情還有什麼不順的地方?”
“是啊,我已經坐享齊人之福?爲什麼卻還是不滿足了?”餘長寧喃喃自語地詢問了自己一句,猛然舉碗,竟是長鯨飲川般一氣吞下。
看着滿地的酒壺,柴秀雲苦笑不止,起身說道:“飲酒傷身,大人,不如秀雲扶你到榻上休息,待到明天酒醒,你就會發現悲傷總會過去。”
餘長寧重重地吐了一口氣,扶着長案掙扎起身,剛想舉步而行,腳下卻是一個踉蹌,整個人栽倒在了地上。
“餘大人!”柴秀雲陡然一聲驚呼,疾步繞過長案將他扶起,誰料餘長寧全身骨頭好似都散了架般,整個人軟倒在了柴秀雲身上。
感受到他灼熱的呼吸噴在自己臉上,柴秀雲原本就有些紅暈的臉龐,此時更加紅豔了,她抓住餘長寧的一隻手臂繞過肩膀,穩穩地扶住他問道:“你現在還能走麼?”
餘長寧粗長地吐了一口酒氣,卻是連連搖頭。
無可奈何之下,柴秀雲只得腳步艱難地扶着他走入裡間,好在她從戎多年頗有力氣,否者哪有能耐扶起一個成年男子。
行至榻邊,她將餘長寧穩穩地放下坐在榻上,誰料餘長寧卻是身無力氣地向後一倒,拉着她齊刷刷地滾在了榻上。
感覺到自己不甚睡在了他的胸膛上,柴秀雲陡然一聲驚呼,便要掙扎起身,沒想到餘長寧卻是緊緊地摟住了她的柳腰,眼神朦朧而迷離,低低呼喚道:“紫若,你,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一句話落點,柴秀雲如遭雷噬般陡然呆住了,芳心如同千萬只小鹿亂撞個不停,俏臉紅得幾乎可以滴出血來。
此刻,餘長寧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力氣,竟一下子掙扎翻身,將柴秀雲壓在了身下,情不自禁地朝着柴秀雲的朱脣吻去。
柴秀雲呆愣之下毫無防備,竟被他一口親個正着。
兩脣相接,一股觸電般的感覺使得柴秀雲陡然清醒了過來,感覺到餘長寧舌頭正在自己小口中肆掠,她頓時羞怒焦急,立即歪着頭推開了他。
翻坐起身,柴秀雲正想教訓這個登徒浪子一番,卻見餘長寧眉頭微皺,這須臾之間竟是已經睡着了,躺在榻上直如一隻死豬。
柴秀雲原本已經揚起的手掌僵在了半空,俏臉上白一陣紅一陣,竟不忍心朝着他的臉膛上拂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頹然放下手臂,喃喃自語道:“算了,想必他也不是故意的。”
想起他剛纔那句“紫若”,柴秀雲恍然明悟,暗道:莫非餘大人還鐘意那蘇紫若姑娘?被蘇姑娘拒絕之後,纔在這裡借酒消愁?“
心念及此,柴秀雲愈發堅信自己的猜測,她畢竟不是瞎子,早就發現餘長寧時常望着蘇紫若的背影發神,原本她只以爲這只是男人對漂亮女子特有的欣賞,現在仔細想來,只怕餘長寧與蘇紫若之間並不是那麼簡單。
不過不簡單又能如何?這多情駙馬的風流韻事難道還少麼?就連自己的好姐妹玉珠,也同樣對他情根深種,不能自拔,多一個蘇紫若又有什麼關係了。
雖是如此作想,然而柴秀雲心頭卻陡然掠過一絲悽悽然的感覺,不知爲何竟想起了昔日護送文成公主和親時,他親自替自己吮吸肩頭膿毒之事,雖然事急從權,但畢竟冰清玉潔的女兒身被他輕薄,即便以後嫁作他人之婦,只怕這段回憶也很難抹去。
柴秀雲面色複雜地注視餘長寧半響,只見他劍眉星目,高鼻薄脣,模樣雖稱不上一等一的俊俏,卻還是能夠撩動少女的心絃。
“若是能夠如玉珠一般,成爲他的妾侍,似乎也挺不錯的。”
腦海中剛冒出這個大膽的想法,柴秀雲陡然就呆愣住了,半響才啞然失笑道:“我這是在胡思亂想什麼啊!如此風流成性的人,豈配成爲我柴秀雲的夫君!”
說完這一句,柴秀雲突然促狹之心大起,對着餘長寧作了一個鬼臉,這才轉身腳步輕盈地去了。
餘長寧恍惚未覺,睡如死豬。
……
翌日醒來,餘長寧頭痛欲裂,望着滿地的酒壺不禁搖頭苦笑。
想及昨天柴秀雲似乎來過,也不知醉酒之後的自己可曾言語冒犯了她,餘長寧心裡不禁有些忐忑了起來。
吩咐僕役打來熱水,一番沐浴擦洗,身上縈繞不散的酒氣頓時消散,餘長寧將溼漉漉的長髮簡單挽起,穿上一件燕居常服便翩然走了出去。
行至院中,卻見柴秀雲輕步走來,餘長寧不由停下腳步招呼道:“柴將軍,早啊!”
柴秀雲望了望已經快上三杆的太陽,無奈笑道:“餘大人,現在已經不早了。”
“哦,是嗎?”餘長寧訕訕一笑,語氣突然有些支吾了起來:“嗯,昨天本官醉酒,也不知可有言語得罪將軍,如果有,還請將軍恕罪。”
聞言,柴秀雲平靜如常,淡淡說道:“昨日大人只是殷情邀請秀雲飲酒,並沒有什麼得罪之處,你多慮了。”
餘長寧點了點頭,明顯鬆了一口氣,笑道:“如此就好,對了,不知將軍現在到來可是有要事商量?”柴秀雲回答道:“非也,是劍齋歐寧羽前輩來了,說要面見大人。“話音落點,餘長寧頭皮陡然一陣發麻,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