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緩緩升上了地平線,美麗的綠茵野原如同一片綠油油的海洋,茫茫無盡。
餘長寧貪婪地呼吸了一口清晨新鮮的空氣,走到馬車前解開繩套,將拉車的駿馬牽到溪邊喝水吃草。
回身一看,柴秀雲與文成公主已跳下馬車簡單梳洗。
這段時間兩女關係早已變得特別的要好,不時在一旁嘀嘀咕咕的說些什麼,餘長寧自然也不好多問,高聲提醒道:“喂,快吃點東西吧!準備馬上出發。”
篝火上的木架正吊着一盅熱氣騰騰的牛骨茶,香味撲鼻惹得讓人食指大動,柴秀雲鼻尖嗅了嗅,頗爲滿意地笑道:“餘駙馬不愧爲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廚,煮的牛骨茶竟是如此之香。”
經過昨夜的一番閒談,柴秀雲對他的態度已經有了明顯的好轉,再也不像前段時間那般針鋒相對。
餘長寧嘿嘿一笑,走上前來細心地替她兩人舀上一碗牛骨茶,文成公主輕聲致謝,伸出纖手來接過,柴秀雲俏臉掠過一絲紅暈,也是一聲不吭地接了過來。
香醇美味的牛骨茶下肚,再吃了幾張幹餅,兩女額頭皆是冒出了涔涔細汗,轉身登上馬車走入車廂,便是準備出發。
餘長寧正準備前去溪邊將正在吃草的駿馬拉回來上鞍起行,不料便在此時驚變突生,正在邊甩長尾邊低頭啃草的駿馬突然驚嘶一聲,竟馬蹄一揚驚慌逃竄。
“擦!不會這麼倒黴吧?”餘長寧頓時驚奇得張大了嘴巴。
柴秀雲聞聲掀開車簾一看,頓時急聲提醒道:“是馬受驚了,你快追上去,否則跑遠便抓不回來了。”
餘長寧聞言大是鬱悶,好不容易從容木部落買來一匹駿馬,沒料到竟出現了此等局面,不容多想,他急忙朝着受驚的駿馬疾奔而去。
然而雙腿始終快不過四蹄,駿馬驚慌地圍着馬車繞了幾圈,突然閃電般地朝着西方飛馳而去。
餘長寧見狀大急,氣喘吁吁汗流浹背卻是無可奈何,只得眼睜睜地看着駿馬越跑越遠。
正在他無比沮喪之際,兩個小小的黑點突然出現在了天際,猶如離弦之箭般迎着受驚的駿馬而去。
餘長寧愕然張望良久,這才發現那兩個小小的黑點乃是兩名騎士,其中一名騎士騎術顯然非常了得,也不知他使了一個什麼樣的身法,原本坐在馬背上的身子竟突然站了起來,凌空一躍一個鷂子翻身,已是穩當當落在驚馬的馬背上。
只見那騎士忽地一扯馬繮,驚馬吃痛突然人立而起,竟硬生生地止住了前進的蹄步停了下來。
見狀,餘長寧大喜過望,疾步迎了上去。
騎士撥轉馬頭,也是慢騰騰地向着餘長寧迎了過來,弛近便淡淡開口道:“小兄弟,這是你的馬吧?”
“不錯,多謝大哥出手相助。”餘長寧對着他拱了拱手,這才細細打量他的模樣。
騎士乃是一個年輕男子,長髮披散身材高大,一領毛色閃亮的黑皮裘敞着胸懷,顯出裡層火紅的貼身錦袍,富麗堂皇又頗見倨傲。
然而最讓人過目不忘的是他那細長眼睛與略顯瘦削的臉龐,給人一種既足智多謀又冷酷無情的感覺。
這是一個厲害角色!餘長寧立即如此定義。
年輕騎士顯然不願與他多談,翻身下馬將馬繮交到了他手裡,淡淡道:“下次當心一點。”言罷,轉身便走。
他雖然幫助了自己,但如此口氣卻讓餘長寧心裡微感不爽,翻身上馬正欲離去,那年輕騎士突然一愣轉過了身來,利劍一般銳利的雙眼盯着餘長寧冷聲問道:“你是大唐人?”
“對。”
“來自何處?要去何處?”
餘長寧心頭一緊,面不改色地回答道:”在下來至巴蜀,因有一名親人住在容木部落,所以此次前來尋親,現在正欲返回蜀地。“
年輕騎士陡然冷笑道:“一口地地道道的關中口音,卻說自己來至巴蜀,小兄弟莫非是故意欺騙?”
餘長寧聞言一愣,彷彿聽到了什麼可笑之事一般突然仰頭大笑。
年輕騎士臉上露出了疑惑之色,顯然不知道餘長寧爲何突然發笑。
這番大笑其實乃餘長寧故意拖延時間而已,乘着大笑的空檔,他已是想好了說辭,正色回答道:“我雖住在蜀地,不過常年在關內道一帶經商,閣下雖然幫助我尋回了馬匹,但是我也沒義務接受你如此沒禮貌的盤問。”
盯着他的臉龐,年輕騎士露出了深思之色,此刻,柴秀雲跳下了馬車,對着餘長寧高聲道:“喂,你還不快點回來。”
餘長寧轉身點了點頭,對着年輕騎士拱手一句“告辭”,說完撥轉雙腿一夾馬腹,朝着馬車而去。
年輕騎士目光一凜,盯在了遠處馬車前的柴秀雲身上,而柴秀雲瞬間也是一愣,雙目露出了駭然之色。
是她,那名唐軍女將軍!
是他,那突厥騎兵首領!
須臾之間,兩人心裡不約而同地冒出了不盡相同的話。
柴秀雲霎那間臉色大變,但她還是心存僥倖,希望那人並沒有認出自己。
這名年輕騎士正是蒼狼衛統領耶律寧,那夜襲擊和親使團後,百餘蒼狼衛化整爲零返回漠南,而耶律寧帶領一名騎士前往吐蕃處理了一件要事,這才準備返回,不料今天卻與餘長寧、柴秀雲撞了一個正着。
“原來是那夜僥倖逃出之人,怪不得……”
耶律寧嘴角劃出了一絲冷笑,單手一拍腰間牛皮革帶,一把小小的斧頭已是出現在了手中。
“餘公子,快跑!”見狀不對的柴秀雲焦急一聲提醒,但爲時已晚。
餘長寧尚在疑惑之中,突然覺得背心一陣劇痛,身子前傾好不容易穩住身形,轉頭一看,這纔看見那年輕騎士眼中已是顯現的嗜血之色。
拋出斧頭後,耶律寧原本以爲這名唐人必死無疑,然而沒料到他身上像是穿了厚厚的鐵甲,斧頭擊在他的背心竟沒有破體而入,反倒是落在了一邊。
餘長寧這才明白自己剛纔險遭他的毒手,幸好李世民御賜的寶甲救了自己一命,見那年輕騎士一擊不中抽出彎刀向着自己殺來,餘長寧想也不想便一抖馬繮飛快而逃。
柴秀雲一咬朱脣,心知眼下已是無法逃跑,返回馬車抽出長劍,便準備與來敵血戰。
文成公主見她那架勢不由大爲驚訝,急忙問道:“秀雲姐姐,你這是作甚?”
柴秀雲一臉鄭重地回答道:“我們遇見了那夜襲擊使團的兇徒,公主你呆在裡面,我與餘駙馬去對付他們。”說罷也不等文成公主同意,已是飛身而出。
餘長寧飛馬來到馬車前,柴秀雲已是疾步迎了前去,仗劍而立護在了他的身前。
耶律寧飛奔而至停下了腳步,望着凜然而立的柴秀雲淡淡一笑,沉聲道:“冤家路窄,沒想到竟在此地遇到將軍,今日你們難逃一死。”
柴秀雲心知自己不是他的對手,但依舊毫不退縮地開口道:“爾率領兇徒襲擊我和親使團,本將作爲大唐皇帝御封之武將,豈能容你在這裡囂張!即便不幸戰死,也能成全滿腔忠義。”
“那好,我就成全你。”耶律寧馬刀一舉,已是朝着柴秀雲攻了過來。
刀劍相擊廝殺陣陣,柴秀雲劍術學至衛國公李靖,雖然稱不上高手,但用來戰陣廝殺,卻是簡單利落,毫不拖泥帶水,加之她現在拼死一戰,每一劍皆是拼勁全力,舞得虎虎生威,即便是耶律寧的驍勇,此刻也只能與柴秀雲鬥了個平手。
此時與耶律寧一路的那突厥騎士飛馬而至,見到餘長寧正在一旁焦急觀戰,不由面露兇光地抽出彎刀,竟向着他殺了過來。
餘長寧絲毫不會武功,怎會是兇悍的突厥騎士的對手,想也不想便轉身而逃。
眼見餘長寧被人追殺,柴秀雲芳心不由大急,心神一分手臂便被耶律寧的彎刀掠過,好在她反映極快,急忙回防堵住了彎刀的去路,纔沒有被擊中手臂。
餘長寧被那突厥騎士追得是四處逃竄,圍着馬車跑了一圈,他雙目突然一亮,已是一個閃身鑽到了馬車下面。
那突厥騎士哈哈一陣大笑,跳下馬背便要鑽入車底來抓他,誰料剛剛俯下身子,一股白霧突然撲面而至,突厥騎士大驚之下以掌護面,然而始終卻是晚了些,白霧已是飛入了他的眼睛之中。
突厥騎士惶恐跌坐在地,突然便覺雙目流淚一陣刺痛,根本無法睜開眼來,還未等他張口呼救,一把短劍已是準確地襲來刺入他的心窩。
只聞“啊”地一聲慘叫,突厥騎士手腳拼命掙扎了數下,便已倒地而亡。
餘長寧長吁了一口氣,穩定心神後這才暗呼一聲僥倖。剛纔他故意鑽入了馬車之下以作掩護,從懷中掏出了寧哥行走江湖的成名暗器——石灰粉,乘這突厥騎士大意輕敵俯身下來當兒,便撒入了他的眼睛之中。然後削鐵如泥的短劍如影隨形而至,果見得手取了突厥騎士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