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營,孫思邈立即對昏迷不醒的蘇紫若開始了診治。
餘長寧一臉緊張地站在孫思邈旁邊,額頭冒出了涔涔的細汗。
收回診脈的右手,孫思邈捋須沉吟了良久,一臉凝重道:“老朽可以爲蘇姑娘開一劑藥方,大概可將她的性命延續三天左右,但這藥方全爲藥物輔助,若能有內功高強者爲蘇姑娘運功療傷,藥性應該更佳。”
孫思邈的話音剛剛落點,瑤瑤和秦清已是異口同聲地開口道:“我來替蘇姑娘療傷。”
餘長寧有些意外地看了兩女一眼,這纔對着孫思邈一拱道:“勞煩前輩爲蘇姑娘配藥。”
孫思邈點點頭,找來紙筆寫下藥方,瑤瑤立即差人按方抓藥,不消片刻一汪褐色的藥汁便已煎好。
餘長寧將蘇紫若扶起抱在懷中,拿着湯勺一點一滴的細心服侍蘇紫若喝下,瑤瑤站在旁邊默默觀看,看着看着,她彷彿明白了什麼似地嬌軀一震,望向餘長寧的雙目露出了無比幽怨的神色,欲言又止半響,終是化爲了幽幽一嘆。
一碗熱騰騰的藥汁下肚,蘇紫若光潔的額頭冒出了微微的細汗,原本蒼白的俏臉也有一絲紅潤。
陳若瑤拿起絲巾替蘇紫若拭了拭擦嘴角殘留的藥汁,輕聲道:“餘郎,蘇姑娘有我照料,你勞累了一晚,還是先去休息片刻吧。”
瑤瑤從未見過陳若瑤,正在好奇她的身份,此刻聽她喚自己相公爲“餘郎”,頓時明白了兩人的關係,貝齒緊咬暗暗怒道:這個冤家,也不知揹着我勾引了多少女子,真是太可恨了。
餘長寧卻沒有注意到瑤瑤臉色有些難看,他對着陳若瑤苦笑搖頭後,望着孫思邈肅然道:“前輩,不知多久可以對蘇姑娘進行運功療傷。”
“服完藥便可。”孫思邈說完問道,“不知兩位姑娘誰來?”
秦清正欲主動請纓,誰料瑤瑤已是搶先開口道:“師姐昨日受傷,還是讓我來吧。”
孫思邈點點頭,起身叮囑道:“蘇姑娘經脈俱損,還望姑娘運功之時切記不可操之過急。”
言罷,他又對着帳內的其他人道:“運功療傷不容他人打擾,大家還是跟老朽出帳守候吧。”
餘長寧心知自己留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只得默默點頭,一臉鄭重地看了瑤瑤一眼,方纔轉身出帳。
餘長寧等人離開後,瑤瑤喟然一聲長嘆,她轉過視線望着昏睡不醒的蘇紫若,心裡卻是五味雜陳。
她與蘇紫若第一次相見的時候,兩人便結下了仇怨,其後多次交鋒她都不是蘇紫若的對手,每次都只能落荒而逃,可以說在昨天以前,瑤瑤對蘇紫若都沒有一分好感。
然而,當蘇紫若冒死救了她的郎君,瑤瑤對蘇紫若的感覺便從厭惡轉變成了感激,瑤瑤從不認爲自己是一個善男信女,然而她也懂得知恩圖報的道理,所以剛纔孫思邈提出替蘇紫若療傷之時,瑤瑤毫不猶豫地主動請纓,希望能夠救她一命,以作報答。
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瑤瑤蹬掉鞋子爬上了牀榻,將蘇紫若抱起盤坐在自己的面前,望着她蒼白如雪的臉龐,瑤瑤暗暗道:“雖然魔教與崑崙劍齋勢不兩立,然而這次我乃是爲償還她相助郎君之恩,也不怕被別人說閒話。”
心念及此,她盤坐在蘇紫若身後三尺開外,雙手平推而出掌心抵在蘇紫若的肩頭,真氣流轉之時,一片隱隱白氣覆蓋了兩人,使得一切看起來都是朦朦朧朧。
不知過了多久,瑤瑤才收回了雙掌,頭上竟是大汗淋漓,她顧不得拭擦,將蘇紫若平穩地放在了榻上,又細心替她蓋好棉被,這才輕輕一嘆出了營帳。
餘長寧正在帳外焦急地轉悠等候,眼見瑤瑤出來,立即疾步迎上問道:“公主,蘇姑娘她如何了?”
“你這笨蛋,都不知道先關心一下我,張口閉口都是蘇紫若!”瑤瑤芳心微嗔,心裡也是暗暗責怪一句,白了餘長寧一眼道:“放心,她現在還死不了,但若你還找不到取那血芝的方法,只怕也是命不久矣!”
不難聽出娘子的醋味,餘長寧不由微顯尷尬之色,然而這份尷尬很快便被鄭重所取代,的確,生長在迎月山懸崖絕壁上的血芝,才知治療蘇紫若傷勢的關鍵。
孫思邈捋須道:“餘駙馬,這藥物也是治標不治本,恐怕也維持不了幾天,你還是儘快想辦法將血芝取回爲妥。”
“那好。”餘長寧輕輕點頭,“我現在就去迎月山想辦法,公主殿下,孫前輩,就有勞你們照顧蘇姑娘,若有什麼情況請及時通知我。”
瑤瑤頗爲幽怨地點點頭,輕聲道:“望國師萬事小心。”
餘長寧頗爲苦澀地笑了笑,正欲翻上馬背出發,陳若瑤疾步而至上前道:“餘郎,我也跟着你去吧,這樣也有個照應。”
餘長寧輕輕頷首,將陳若瑤拉上了馬背,撥轉馬頭飛一般地去了。
來到孫思邈所居住的茅屋前,對面山崖孤單生長的那支血芝依舊是朦朧可見。
餘長寧雖是一夜未睡,但此刻依舊沒有一絲睡意,他盤着腿坐在崖邊苦思良策,陳若瑤一言不發地默默相陪。
太陽漸漸地西墜而下,一輪彎月悄然爬上了天空,餘長寧依舊是一籌莫展。
不知什麼時候,蒼狼衛已是默默前來保護餘長寧,他們不敢打擾餘長寧的思考,全都默默無語地守在茅屋之外充當警衛,猶如一尊尊雕像般久久矗立。
陳若瑤拿着一盞油燈來到了崖邊,望着餘長寧皺着眉頭的臉膛,幾番欲言又止,終是忍不住開口道:“餘郎,你還是先進屋休息一下吧。”
餘長寧頭也不會地堅定道:“不行,現在可是爭分奪秒,再沒有想到辦法之前,怎有心情睡覺歇息?”陳若瑤聞言大是無奈,輕輕一嘆不再勸說。暮春的夜風依舊帶有絲絲嚴寒,餘長寧全神貫注地投入在了思考的天地之中,對於夜風的吹拂一直恍然未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