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他一直傻傻地看着自己,甄雲有些不好意思,頭也不擡地問道:“你看我幹什麼?”
餘長寧這纔回神,沒話找話地開口道:“汗王也會縫補衣服?”
“當然,我以前一個人在草原流浪的時候,什麼事情都須得靠自己,這些乃是必須學會的東西。”
“在草原流浪?”
“對,以前我還沒成爲庫莫部族頭人之前,一直是一個人在草原流浪生活。”
餘長寧沉吟良久,終於忍不住問道:“汗王,屬下有件事一直不明白,你爲何會女扮男裝統率庫莫部落?若是被人拆穿,說不定馬上便會衆叛親離。”
甄雲縫補的動作陡然僵硬了,半響才喟嘆一聲道:“這事說來話長,並非甄雲貪圖權勢,而是身不由己。”
“雖是說來話長,但長夜漫漫有的是時間,汗王不如對微臣講講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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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餘長寧一副好奇不已的模樣,甄雲蹙了蹙眉頭本想拒絕,然而話到嘴邊卻又忍住了,竟鬼使神差地頷首道:“既然國師想知道,那我如實告訴你也是無妨。”
於是,甄雲便從自己的童年開始說起,講到了父親統葉護可汗,講到了哥哥真雲,又講述了自己成爲庫莫部落頭人的那段歷程,及至說完,餘長寧已是聽得唏噓感嘆不已。
爲了完成父親的偉業,爲了替父兄報仇,甄雲以一個弱女子之身幾度艱難成爲了頭人統領庫莫部落,其中的危險可想而知,爲了隱瞞女子身份,她一定每天都是如履薄冰的生活,任何心事都埋藏在心裡不能對人傾述,其後更以部族之力開創汗國偉業,如此巾幗不讓鬚眉的嬌嬈麗人,即便是領略了中華五千年曆史英雄人物的餘長寧,也不得不心生佩服之情。
然而佩服歸佩服,想起自己長時間欺騙甄雲,餘長寧心頭的罪惡感也是愈來愈濃了,竟壓得他幾乎快踹不過氣來,當某一天他離開汗國,甄雲肯定會明白他所做的一切,那時候的她一定會非常的傷心、失望、難過吧?
正在他悠悠思忖之際,甄雲突然“哎呀”一聲驚叫,一雙好看的眉頭已是微微地蹙了起來。
“你怎麼了?”餘長寧急忙站起,走來驚聲一問。
甄雲微微一笑,攤開纖手開口道:“沒事,許久沒操持女紅,不小心扎到了手而已。”
餘長寧定眼一看,甄雲玉蔥般的指頭上多了一抹嫣紅,仿若雪地裡盛開的玫瑰花一般鮮豔奪目。
“擦!怎麼流了這麼多血?”
餘長寧有些焦急地說了一聲,四顧尋找卻沒看見止血之物,驚慌之下,他突然抓起甄雲受傷的手指便放入嘴中吮吸。
一陣溫暖黏滑的感覺從指尖傳了過來,眼見他這般舉動,甄雲不由呆住了,霞飛雙頰渾身酥麻,心頭猶如小鹿般飛速地撞個不停,一雙好看的美目也是驚訝地瞪得老大。
眼見她正無比震驚地看着自己,餘長寧恍然回過神來,這才醒悟自己的舉動是多麼地輕浮,急忙鬆開嘴一臉抱歉道:“對不起,這……條件反射而已,我不是有意的。”
甄雲根本不懂他說的條件反射是何意,收回手指紅着臉囁嚅道:“沒……沒事,國師你也只是不小心而已,以前我母親女紅時扎到手指,也會如你這般治療。”
餘長寧煞有其事地一臉正容道:“對,其實人的唾沫裡面有多種抗菌成分,用來治療這種小傷口最是恰到好處,剛纔屬下只是爲汗王治療傷口,絕對沒有輕薄之意。”
甄雲輕輕地“嗯”了一聲,擡起頭來直勾勾地望着他,美目中流淌着不可琢磨的神采。
她的眼眸仿若一個讓人深陷其中的旋窩,餘長寧的心臟已是不爭氣地狂跳了起來,氣氛尷尬而又曖昧。
好在甄雲片刻之後就收回了視線,輕聲開口道:“國師請等等,我馬上便給你縫好。”
餘長寧窘迫地點點頭,一時間竟不知說什麼纔好。
甄雲埋頭又是一針一線地縫補起來,竟再也沒有說一句話,然而燈光下的俏臉一直保持着豔紅之色,久久沒有恢復正常。
過了片刻,甄雲終於長吁一口氣笑道:“補好了,國師看看可否滿意?”
餘長寧接過長袍穿了起來,一個英俊瀟灑的突厥青年頓時出現在了甄雲的眼前,看得甄雲心臟忍不住又是一陣劇烈跳動。
餘長寧擡起雙臂環伺周身,展顏笑道:“汗王的女紅果然高超,這衣服穿在身上真是舒坦了許多。”
甄雲輕輕地點頭:“時間已是不早了,我們還是滅燈早點休息吧。”
由於刻薄的店主只給餘長寧與甄雲提供了一間房屋,所以一個月來兩人都是同屋而眠,只是一個睡牀上,一個睡地下罷了。
餘長寧利索地將自己的地鋪從衣櫃中抱了出來,輕車熟路便鋪在了地上。
忙碌妥當後,再擡眼一看甄雲,她已是脫掉了靴子爬上牀榻,此刻正在擡手解兩旁掛着的牀簾,如此擡手挺胸,胸前傲然的雙峰更是凸顯,誘人的身段在燈光的照耀下說不出的婀娜多姿。
餘長寧心裡忍不住一陣心猿意馬,呼吸也是漸漸地急促了起來,只得急忙轉過視線不敢再去看那誘人的風景。
吹滅油燈後,屋內頓時一片漆黑。
餘長寧躺在地鋪上聽到牀榻上傳來甄雲脫衣服的窸窸窣窣聲,只覺一股火熱從小腹竄升而起,渾身上下竟憋得說不出的難受。
半年未近女色,身旁就有一名絕色佳人,餘長寧並非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心猿意馬也是常事,然而這絕色佳人可是突厥汗王,上次冒冒失失地親吻了她餘長寧已是後悔不已,現在哪敢造次,只得暗歎一聲道:唉!不要胡思亂想了,還是早點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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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念及此,他閉上雙目正欲開始數羊入睡,不料肚腹中卻傳來一陣飢餓感,咕嚕嚕的聲音在寂靜的房內猶如雷鳴。
“噗哧”一聲,牀榻上的甄雲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餘長寧大是尷尬,訕訕笑道:“那店主吝嗇刻薄,我一個晚上就喝了一碗稀粥,肚子早就餓了。”
甄雲忍俊不禁地笑道:“誰讓你當初逃跑的時候沒有帶金帛在身上?現在不僅寄人籬下,而且還被人當作苦工使喚。”
餘長寧無奈道:“爲了填飽肚子找間居所,這也是萬般無奈之舉,但願春天早點到來,我們便可以啓程返回汗國。”
甄雲點了點頭,突然想起餘長寧根本看不見自己的舉動,輕聲出言道:“長寧,要不你到外面吃點東西如何?”
“呃……汗王,我倆現在身無分文,如何能夠支付飯錢菜錢?”
“傻瓜!我並非說是到酒肆裡堂而皇之去吃,而是偷偷潛入廚房……嗯,你懂的。”
餘長寧聞言雙目一亮,笑道:“汗王的意思是前去偷吃?”
甄雲笑着回答道:“聖賢絕境,萬物可食。區區偷吃算什麼?
“連偷吃都說得如此有道理,汗王你真是了得。”
餘長寧輕笑一聲從榻上爬了起來,正欲點亮油燈,甄雲卻急聲招呼道:“噯,你等等,我還沒有穿好衣服。”
“汗王也要陪臣一道前去?”
“當然!”
餘長寧感動道:“汗王知道微臣不會武功,爲了使臣偷吃不被發現,竟願意與臣一道前去,實在是體貼備至。”
“國師,我並沒想這麼多?”
“啊?那汗王你爲何……”
“因爲我也餓了。”甄雲斬釘截鐵地打斷了他的話,俏臉上露出了一絲莞爾之色。
餘長寧聞言大窘,頓覺一陣哭笑不得。
不消片刻兩人便穿好了衣服,躡手躡腳地穿過院落朝着廚房而去。
來到廚房門前,餘長寧卻驚訝地發現門上竟鎖着一串鐵鏈,房門根本無法打開。
“這該死的周扒皮,竟連廚房都要上鎖,真是太過分了。”餘長寧氣憤填膺地說得一句,問道,“我們現在怎麼辦纔好?”
甄雲白了他一眼,想也不想便回答道:“去窗戶看看,若是也上了鎖,那我們真的就只能回去睡覺了。”
餘長寧依言點頭,走到廚房側面偷偷一望,窗戶也是緊緊地關閉着,一時間心裡不由大爲失望。
甄雲走過去細細地看了窗戶半響,轉頭笑道:“你身上可帶刀刃?”
餘長寧皺眉開口道:“有是有,難道你想破窗而入?不行!若是明天一早店家發現窗戶遭到了損壞,必定會跳腳大罵,說不定還會懷疑到我們頭上。”
“非也,這窗戶雖然關閉着,然而兩扇窗戶合攏之處卻有一條細小的隙縫,可以用刀刃挑開木栓而入。”
餘長寧走過前來仔細一看,頓時驚喜道:“難道這就叫做天無絕人之路?”言罷,他俯身從長靴中抽出了從不離身的短劍,上前小心翼翼地挑開了窗戶木栓。只聞“咯吱”一聲細響,窗戶已是被餘長寧輕輕推開,他轉身對着甄雲招了招手,已是賊手賊腳地爬了進去。甄雲從來還沒幹過這般賊兮兮的事情,莞爾一笑後也是跟着餘長寧翻進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