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玉珠聞言一番琢磨,頓時聽出了他話語中那深切的無奈與悲哀,溫言安慰道:“不管怎麼說,你都是大唐的英雄,玉珠以你爲榮。”言罷纖手伸來,已是用力地握住了餘長寧的手。
餘長寧灑然一笑:“對了,我離開的這段時間,多虧你和若瑤替我打理各種生意,沒想到大名鼎鼎的房才女竟然有經商之能,說出去一定沒人可信。”
房玉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也是不懂裝懂而已,你在餘氏莊院中種植的那些辣椒,我已經按照你的吩咐請餘老爹曬乾妥善收藏,另外在公主封邑種植的黃金葉,業已吩咐曹查理運來長安進行售賣,從目前反映的情況來看,黃金葉市價甚好,呈供不應求之勢。”
這兩項產業都是餘長寧以後生錢的法寶,聞言立即欣慰點頭道:“如此甚好,有勞玉珠費心了。”
房玉珠搖頭道:“費心倒是沒有,不過有件事如鯁在喉,須得對郎君坦誠相告。”
“哦,不知何事?”
房玉珠輕嘆一聲,頗爲幽怨地開口道:“郎君,玉珠的年齡已是不小了,爹爹幾乎每日都在我的耳邊嘮叨,談及婚嫁的事,玉珠雖然堅持己見,但胳膊始終擰不過大腿,我真不知道還能夠糊弄他幾次。”
的確,以房玉珠目前的年紀,不少女子早就已經成親生子,房玄齡雖然對房玉珠頗爲疼愛,且較爲開通,但對於她這般蹉跎青春的行爲,想必也一定不會坐視不管,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餘長寧覺得的確應該好好想一下該如何解決此事。
見愛郎面露難色,良久沉吟,房玉珠輕聲道:“若是真到了萬不得已之時,我便告訴爹爹生平志在青燈黃卷,準備出家爲尼代發修養。”
“這也太難爲你了吧……”餘長寧不由喟然一嘆。
房玉珠苦澀笑道:“這有什麼辦法,誰讓我愛上了你這混蛋!你可知陳大娘也整天在催促陳姐姐成親,陳姐姐心頭雖苦,但從來都沒有告訴過你。”
餘長寧聞言良久默然,的確,自己空給了房玉珠與陳若瑤愛情,卻沒有給她們名分,隨着年紀越來越大,兩人都無法在自己父母那裡自圓其說,也不好推託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特別是房玉珠貴爲當朝丞相房玄齡的女兒,追求者不知幾多,在這般艱難的情況下堅守與自己的愛情,實在太難得了。
心念及此,他嘆息道:“放心吧,我爭取儘快與長樂公主商量一下,然後給你們一個名分。”
房玉珠一臉滿足地點點頭,螓首靠在餘長寧的肩頭閉上美目久久未語。
與房玉珠告別之後,時間已是快到黃昏。
餘長寧負手慢悠悠地行走在東市長街上,黃昏的夕陽將他的影子拖得老長老長。
餘長寧是一個討厭選擇的人,特別是那種非常困難的決定,當初在突厥的時候,他選擇了忠於大唐辜負甄雲,那種難過的滋味實在難以用言語來描述,眼下,又面臨着一個艱難的選擇,那就是與長樂公主究竟要不要和離?
當初兩人乃是假成親,相約一年之後便進行和離各奔東西,然而沒料到一年的時間還未到,餘長寧去了突厥三年之後這才歸來。
而且不知不覺中,原本假成親的餘長寧與長樂公主心態都是發生了變化,長樂公主更一掃昔日刁蠻公主的形象,不僅對餘長寧關懷備至,而且今晨還親自起身伺候餘長寧更衣上朝,如此深情厚意,餘長寧自然不會熟視無睹,因爲從心底來將,他也不知不覺中愛上了長樂公主。
但是,若不與公主和離,長樂公主必定不會允許自己納妾,即便她允許納妾,想必房玄齡也不會同意自己與房玉珠之事,一番思忖茫然無計,不由大覺愁悶。
正在他悠悠思忖之際,一聲淒厲的女子尖叫劃破耳膜,那女子尖叫之後隨之語帶哭腔地高聲呼喊道:“救命——快來人抓採花賊啊!”
採花賊?噹噹長安城竟出現了採花賊?這可真是一個大新聞。
餘長寧心念電閃間驀然回神,這才發覺自己不知不覺中已走入了一條小巷之內,兩旁皆是高厚的圍牆,出聲之處正是前方左手的那一片圍牆之內的府邸。
女子淒厲的呼救聲落點半響,四周頓時響起了不少人的憤怒咒罵,盞盞燈籠也隨之點燃,呼喝聲聲絡繹不絕,顯然人們正在尋找那名採花大盜。
餘長寧生性喜好熱鬧,正欲疾步出巷走去觀看,不料頭頂人影一閃,一個白花花的影子猶如蒼鷹一般飛掠頭頂,餘長寧驚訝之餘愕然擡頭,正在無比納悶之際,一片輕飄飄之物隨風而落,落在了餘長寧的臉膛上。
雙目陡然被覆蓋,餘長寧感覺臉頰一陣絲滑,伸出手來將那片輕飄飄的絲錦摘下拿在手中細細端詳,然而剛看得一眼,卻陡然呆住了。
此物乃是一件女子貼身的訶子,月白色作底,上面繡有鴛鴦戲水圖,不僅留有淡淡的餘溫,而且還有一股陣陣悠香傳來。
餘長寧啞然失笑,暗暗嘀咕道:“原來不僅僅是一個採花大盜,而且還是一個內衣小賊,也不知他可有采花成功?
正在思忖之際,一片明晃晃的火光突然轉過了巷口,持刀拿棒的男子們盯着正手拿訶子發呆的餘長寧,怒喝道:“就是那小子,大家快將他抓起來。”
餘長寧一愣,頓時醒悟了過來,慌忙搖手道:“錯了錯了,我只是路過的路人而已,那採花賊早就已經跑了。”
一個手持菜刀的男子怒聲道:“現在人證物證俱在,你這採花奴還敢狡辯!”
“人證物證俱在?”餘長寧哭笑不得地說了一句,繼而高聲道,“敢問人證是何,物證又是何?”“哼,人證就是我們在場所有的人,而物證則是你手中的訶子!”餘長寧百口難辯,只得喟嘆一聲道:“各位,本官乃鴻臚寺卿,長樂公主駙馬餘長寧,家世清白,人品高尚,怎會幹出這般偷雞摸狗的事情,這一切一切都只是誤會而已。”